春娘是后來才意識到,當初用一頭野豬換了自己的男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剛開始打算來北境討個出路的時候,沒人看好,小弟想要跟著還被爹娘鎖在家里,直到他們走了才放出來。
然后就是謝知言打仗立了功,還救了朝廷的重要人物,直接從小隊長連升三級成了官,消息傳到家鄉,不少人說他天生的孤寡命,又造了這么多殺孽,有命掙沒命享。
打這以后,這個男人立功的腳步就沒停過,甭管什么戰役,大還是小,屢戰屢勝。
在春娘一邊帶閨女一邊提心吊膽生怕男人受傷或者丟了性命的時候,爹娘帶著小弟投奔來了。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太大感覺,只知道爹娘對謝知言的話言聽計從,小弟更是在謝知言的安排下當了個糧草統計員,張口姐夫閉口姐夫,信服的不得了。
但她的男人一如既往,就像還是那個山腳下的獵戶一般,有好吃的就帶回家,出門就給她買料子買胭脂,只是東西比那時候精致華美許多,還不忘帶一份閨女的禮物。
直到小翠嫂子抹著淚來訴苦,她才恍然驚覺,原來這份好的重量是那么的難能可貴。
謝知言升官了,跟著他出來的家鄉人也連帶的慢慢起來。
慢慢的,陳濤也大小是個官身,小翠嫂子整天穿金戴銀的,說話嗓門都高了不少,就連虎子脖子上都掛了明晃晃的金項圈,還專門買了個小丫頭伺候他,儼然是個小少爺。
“男人都這樣,原來家里窮,他爹娘又偏心,我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給他吃,就因為他是我男人,我不疼他誰疼他?后來有了兒子,他也知道這樣不行,就聽了我的一家子出來掙命,運氣還遇上了你們,我就覺得前面那些苦沒有白吃,這不日子越過越好了么……可誰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原來哄著我對我貼心貼肺,只是沒那個條件罷了!現在剛想混出個人樣,這就要納小!嘴上說什么我永遠是大房,那只是個玩意兒,上官贈送的不好推辭,可我還沒說兩句立馬變了臉色罵我不賢惠不大度!”
原來竟是陳濤要納小妾,春娘有些吃驚,心里又止不住生氣。
小翠是跟著陳濤走過苦日子的,就這也抵不過美色奉承,情義千金不敵胸脯四兩,雖然世道如此,但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也太寒心了些。
“你怎么打算的,這樣吧,你帶著虎子先住下,我讓知言找他去。”
本來想要幫小翠一把的春娘,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站起身抹著眼淚有些尷尬的說。
“可不敢驚動謝兄弟,否則就是傷了陳濤的面子,他不休了我才怪,我就是心里堵得慌過來找妹子訴訴苦,其實他也算好了,比起外面那些不把老婆放眼里的,他還是看重我和虎子的,也答應了納進來就喝絕子湯,以后家產都是虎子的……”
“妹子,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好男人,那就只能是謝兄弟,陳濤那張狗嘴說什么上官贈送不好拒絕,都是為了前程為了這個家,我呸!謝兄弟不比他值得上頭拉攏?怎么謝兄弟就能干脆利落的拒絕呢?說白了就是他自己饞,管不住褲襠,動了花花腸子!嫂子只希望你倆好好的,一輩子都好好的,永遠別有這些污七八糟的爛事。”
春娘從來沒有看不起誰,她經歷過的污糟不比別人少,深刻的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歡糟踐人。
至于小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要過的日子,自己不是她就沒資格要求她怎么做。
這件事她沒和謝知言說,但他后來也和陳濤逐漸疏遠。
再后來所有人都知道,謝將軍不好女色,也不喜歡身邊的人輕浮放浪,還有什么謝將軍家有胭脂虎,懼內……聽得春娘樂不可支。
到了兒子出生后,春娘時時覺得疲憊,情緒也很低落,好在謝知言不像別的男人當甩手掌柜,他一力承擔起兒子的教養,最后還給兒子找了個絕無僅有的好去處,拜了當世大儒為師,她這才漸漸好了起來。
本來男人說不要她生了,可她愛他,她小時候身體底子虧了,很可能沒他活得久,私心里,她想讓他們的孩子陪著他。
在她懷著老三的時候,在北境的大街上碰到了兩個衣著破爛的蒼老女人。
姜柳氏和姜蘭。
她們跪在自己面前,磕頭求饒,請求自己給她們一條活路。
身旁的侍女和護衛前來驅趕,她聽見那老婦喊她的名字才抬手制止。
聽完倆人的剖白,她只想笑。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當年他們想要上門搶人不成反而被謝知言戳破柳廣正不行的事實,之后也只聽說兩人鬧的不可開交,直到現在她也沒出手對付過他們,但是很奇妙,她們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那個孩子最后證明不是柳廣正的,但是柳姜氏已經養出了感情,那么惡毒的老婦,居然被姜蘭用孩子要挾的要啥給啥,甚至當牛做馬都在所不惜。
但姜蘭不愛孩子,甚至為了騙柳姜氏的錢故意讓孩子生病,結果玩脫了,孩子病重沒能熬過去,柳姜氏和姜蘭要拼命,兩人打的難舍難分不死不休,但姜蘭不想死,只好騙柳姜氏說一切都是春娘在報復,引著柳姜氏來找春娘。
柳家那點家產早就被兩人折騰光了,就連柳姜氏的女兒都被女婿休出了門,只好編了個死了男人的可憐故事一路乞討到達北境。
春娘聽完故事,笑了笑,不待柳姜氏撒潑,便被護衛圍起來,報了官,很快官差便把兩人抓了起來。
她從姜蘭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嫉妒和不甘,彼時她是身懷六甲貴婦人,保養得宜出入尊貴,男人成了大將軍又只守著她一個,整個北境無人不知。
而姜蘭,當初哄著柳廣正和柳姜氏虐待她的小妾,卻用盡心機游走于男人之間最終卻落得個容顏盡失家財敗光的下場。
現在又成了階下囚,還有個日日夜夜盯著她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老婆婆。
或許這就是最大的懲罰,最好的報復。
春娘心里無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