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言跟著阮珍珍逛街。
夜市兩邊就是商店,琳瑯滿目賣什么的都有,他看著阮珍珍熟練的和老板砍價,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來比去,感覺合適的直接買下。
當然是她付錢,包括之前那頓晚飯夜市阮珍珍出錢,不過他一概接受良好的狀態。
直到最后,兩個人大包小包已經買了不少,阮珍珍這才收手,帶他回她的住處。
“你在樓下等我。”
她交代一聲,幾分鐘后下來手里拿了一大袋東西,就這么拎著坐在謝知言的二手點動摩托車上跟他回了倉庫。
“還挺干凈的嘛。”
阮珍珍都做好了打掃的準備,不料面前的一切都放置規整,東西雖然破舊但也干凈。
所謂的床,也就是一個床墊而已,上面有疊放整齊的毛巾被。
她坐在上面,開始從袋子里掏東西出來。
“這是防曬,你每天出門前記得擦,看那脖子后面都爆皮了,這樣曬下去很容易得皮膚癌懂不懂?”
謝知言搬個小馬扎,把剛才買的西瓜切開,用勺子挖起來,“嗯,知道了,來吃一口。”
阮珍珍一個沒防備,張口就吃了。
“這些衣服全都要洗過一遍才能穿,尤其是貼身的衣服,不能懶聽到沒?還有這一套,萬一跟著老板出門可以穿。”
剛才一共里里外外買了三套衣服,從內衣到外衣,還有鞋。
她全部拿出來疊放整齊,那套貴點的是早就買好從她住處拿下來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你這不行,還缺個柜子。”
“等我去家具城干活了,看有沒有殘次品淘回來一個。”
謝知言隨口說道,由著她安排。
“也行,這倒是便利。”阮珍珍沒覺著他摳門兒,反而覺得他心里有譜,會過日子。
等到衣服物品鋪了一床墊,倆人把半個西瓜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拍拍手,直率的問道。
“說吧,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謝知言將垃圾處理好,洗干凈手,撓撓頭。
“好好掙錢唄,先在這干著,等學精了這一行,手里有了本錢,咱們自己也做生意。我原來沒接觸過,現在干下來,覺得做生意也不算多難,就是要肯吃苦,肯動腦筋。到時候你要是想工作,就開家理發店,要不想工作就在家呆著,跟小姐妹出去逛逛街打打牌都行,實在無聊了生個孩子玩玩也挺好……”
看著他憨厚的笑臉,阮珍珍也聽入迷了,被他描繪出來的新生活吸引的心神蕩漾,嘴角都忍不住咧開。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連忙清清嗓子。
“誰問你這個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還逛逛玩玩,你養我啊?”
“我養你。”
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黝黑的皮膚和眼睛里寫滿了認真。
“當初誰說你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謝老實來著,真應該讓他來看看。”
阮珍珍噘著嘴,眼尾掃了他一眼,“那你家里人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現在看著是我形勢強些,等過了幾年,你謝老實賺到了錢,我也人老珠黃了,再被人爆出來做過小姐,你爹媽能樂意?”
謝知言在她身邊坐下,嘆了口氣。
“我有個小弟,小我十歲,現在還上大學呢。”
阮珍珍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腦子笨,讀書不行,念到初中畢業就不念了,那時候爹媽身體不好,小弟又要上學,我就跟著村里的大人出來打工。剛開始是小工,搬磚頭,肩膀胳膊沒有不磨破的,后來我吃得多干得好,個頭也起來了,慢慢成了大工。”
照這么說,他們倆出來的年紀差不多。阮珍珍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著,手上虎口厚厚的繭子,都在講述著這些年的辛苦。
“就這么著悶頭干到現在,小弟也上大學了,眼看著能頂門立戶,以后我也能為自己活了。”
謝知言欲言又止,明明想說的,卻突然咽了下去,來了個急剎車結尾。
“就這樣?”阮珍珍不死心,“你可別瞞我,要是我以后知道了咱倆都沒好。”
謝知言捂著頭,有些不自在的呵呵笑,最終才下定決心。
“我出來以后就很少回家,有一次實在想家沒打招呼就回去,偶然聽到他們說的話才知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媽不能生,托關系抱養了我,誰知道我十歲的時候她又懷上了,生了小弟。這么些年,總有村里出來的給我開玩笑,說什么救我一家救我人高馬大,長得也不像爹媽,還說我就是我家的長工……知道了那件事后想想,還都對上了。否則怎么兩個做父母的整天就帶一個孩子啥活不干,就指望我一個半大孩子掙錢養家呢,到哪也說不過去啊!我就想著到現在,多大的恩情也還完了吧,以后我過我的,他們過他們的,互相沒關系。”
阮珍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涌出了巨大的同情、可憐還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同樣是從小離家,為了家里的養育之恩賣命掙錢,那么她呢,她還完了嗎?
她不會也是抱養的吧?
這個念頭一出,她連忙打消,就沖她和大姐三妹長得像也不可能啊,那就更不可理喻了,謝老實還是抱養的被這么對待,她可是親生的,憑什么全家人就可著她在那薅?
薅羊毛就專逮一只羊?
大姐會跑,她不會嗎?還學區房,給老天借了膽子口氣這么大,光想美事兒!
如果說原來的阮珍珍,心里面會覺著不對但總也沒有辦法想清楚,并且總是為了爹娘的指責謾罵痛苦,但現在聽到謝知言的一番話,腦子如同被什么東西劈開一般,豁然開朗,心眼透亮。
她一把攬過那老實男人的脖子,坐在他腿上,兩人緊貼著。
“我家里頭和你情況差不多,不過我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妹妹,還有一個過繼來的弟弟剛上中學,大姐早就逃婚跑了,爹媽身體也沒啥大毛病,妹妹也大學畢業還有好對象,我覺著吧,我好像也還的差不多了,咱倆以后就這么瞎瘠薄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