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歲歲已然面色慘白,她伸出手,卻不敢碰謝知言的胳膊。
“你怎么樣了?”
語氣輕輕的,帶著深深的恐懼。
她知道爸媽會打架,但也知道她媽不是懦弱到極點的性子,打起來也是互毆,誰也占不著便宜的那種,可今天真的是讓她大開眼界。
腦海里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還害的謝知言受傷……
“對了,我們,我們去醫院,我打120,凳子腿兒都斷了你的胳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別怕,我沒事兒,胳膊能動。”
謝知言邊說,邊試著活動了一下,瞬間的劇痛襲來,沒忍住,表情上那叫一個酸爽。
何春麗也是一臉的后怕,不過心底倒是慶幸女兒找了個好男人,能夠保護她撐起家的男人。
至于其他的恐懼和憤怒……她拎起滾落到路邊的凳子腿兒,沖著唐興發就是一頓猛打,招招不留情。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個賤男人!平時在家里作妖也就算了,折磨我自己,現在連女兒女婿都要害!我打死你再自殺好了,也省得你一天天的犯病!”
唐興發被人按著,大家也都能看得出這個男人對妻女下手,不是個好東西,聽到和春麗的話更加認定了是家暴男,我的天吶,家暴,最近的新聞沒看嗎,這種東西原地爆炸好嗎,自然沒有人來拉。
就這么任由何春麗單方面毆打了三分鐘。
眼看著再打下去要出事,萬一腦子打壞了,躺著不能動還不是她們母女的拖累?謝知言上前勸阻,“媽,先別打了,我看爸這情況不太正常,咱們先去醫院吧。”
他說完,招呼著那倆人,“兄弟,麻煩再幫個忙,把我岳父給抬到車上,我車就在那。”
唐興發已經沒力氣了,但是渾身抽搐顫抖著,臉漲得通紅,看著真不太好。
大家齊心合力把他抬到車上,謝知言示意唐歲歲拿出后備箱里的飲料和煙,給倆人做謝禮,這才強撐著單手開車去了醫院。
“我胳膊肯定沒事兒,皮外傷,你要真相幫上忙啊,回去就把駕照考了,以后我有事兒的時候你來開。”
謝知言為了轉移唐歲歲的注意力,隨口說道。
唐歲歲認真的點頭,“好,我回去就報名。”
她吸了吸氣,咬咬牙將眼底那股潮濕憋了回去,知道這時候情緒控制不住只會添亂,畢竟媽媽還在后面坐著,心里指不定有多慌呢。
唐歲歲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回頭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啊,媽你怎么會和我爸去那邊兒?”
何春麗后悔不迭,“我要早知道他犯病,死外邊我都不管,昨晚上出去喝酒沒回家,今天一大早的回來了,敲了門就拉著我往外走,說是要送你去報道。”
說道這里,母女兩個都怔住了。
“我大學都快畢業了還報什么道啊,當初報道的時候說好的送我,結果喝醉了躺在家里……這會兒還扯這個,還當街打你!”
唐歲歲氣炸了,勾起了幾年前的傷心事。
她考了個不錯的學校,在他們胡同里算是頭一份,畢竟那里的孩子瘋跑瘋玩兒長大的,她爸媽更是高興,整天喜氣洋洋的,仿佛過了這么多年的窮日子終于有了盼頭。
就連她爸也開始每天都在家,笑呵呵的,讓她誤以為他們家從此就能正常了。
誰知道好景不長,趁著這件事,她爸掛在嘴邊上開始請吃請喝,每天都是爛醉如泥,報道前一天他還特意答應了,依然如故。
第二天她連媽媽要送都拒絕了,她心里痛快的想著,總算能拜托那個家了,總算能沒有一絲留戀了!
“我都沒來得及跟他分辯呢,就被他拉上車了,想下車走吧看他又跟個神經病似的見人就夸你,那個樣子哦,一車的人都被他嚇得不輕,我只好跟著他,這不剛到你學校門口,我想上前揪他回家,他突然就動手……”
何春麗看著一旁如同爛泥一般的男人,眼神復雜。
唐歲歲轉過頭,雙眼無神的看向窗外,那副淡然到麻木的模樣,倒像是謝知言剛認識她的時候。
他開口說道。
“歲歲,媽,你們別擔心,醫院馬上就到了。我覺得爸的狀態不正常,到時候給他做個全面檢查。”
“你的胳膊要緊,真要出了什么事兒……”唐歲歲閉上眼睛,“你怎么就那么傻!”
心頭的苦悶愧疚還有深深的感動,再加上對父親這兩個字生理性的厭惡感,把唐歲歲逼迫的差點崩潰。
她恨不得打在她身上,受傷的是她。
就在這時,何春麗冷靜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知言,歲歲,我想過了,你們現在把我送回家,他好好的一個人,能吃能喝能睡,還能動人,什么病都沒有,把他放家里,我伺候他我活該,可不能放醫院里拖累你們。就這樣吧,知言,你是個好孩子,這件事聽我的。”
唐歲歲看了眼謝知言,“媽,先檢查一下再說,他要是真好好的,你就搬出來住!憑什么伺候他!他要是有病……那就再說。”
醫院到了,唐興發的情況直接急診拉過去了,何春麗陪著,唐歲歲則陪著謝知言看胳膊上的傷。
看著嚴重實際上沒有傷筋動骨,軟組織挫傷,按時用藥,傷好之前不要使力,醫生還親切的建議要不要報警處理,被他否決了。
他這邊沒事兒,唐興發那邊倒是檢查出了問題。
神經科主任面色嚴肅,給他們看了報告單,仔細的闡述了病理原因構成和以后的影響。
唐興發還真的是犯病了。
他得了躁郁癥,長期酗酒導致病發,據說他奶奶就是瘋了才死的,看來是家族基因的問題,精神類疾病是會遺傳的,會不會遺傳到哪個子孫后代身上,誰都說不準。
唐歲歲驚恐的看著唐興發,有些無法接受,自己的基因是不是也會有這樣不安定的因子?那她以后的孩子呢?
“給他住院治療吧。”
謝知言一只手綁著紗布,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將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