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無嗔見她這樣子，便知道有了打算。
“我們等到天黑，”莫鬼鬼轉了一圈兒，“若是非正常的死亡，魂魄不能入輪回，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不會離的太遠。”
“仙師，您可看出什么了？”劉大娘在門口探頭。
“這個嬰兒可被安葬？”莫鬼鬼注意到她的稱呼，“或者，這附近的墳地在哪里？”
“在···在后山！”劉大娘聽到這話嚇了一跳，但還是說道，“附近村子內死的人，都葬在那里，就是虎子他弟弟才出生就沒了，連個牌位都沒有。”
“好，”莫鬼鬼點頭，指了指門口的女子，“她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沉浸在喪子之痛，走不出來，多與她說說話，或許會好起來。”
“我告訴他們，”劉大娘緊忙答道。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莫鬼鬼微微點頭示意，與無嗔一起直接離開村子，直奔后山而去，神識掃過便發現了墳場所在。這座后山，在附近幾個村子的大后方，山上的墳墓分了幾個區域。
“你等等我，”無嗔沒留意，被一塊石頭絆住，落后了幾步，“我怎么總覺得陰森森的？”
“這可是墳···”莫鬼鬼轉過頭，接下來的話沒說出口。
“怎么了？”無嗔站在下邊的位置，抬起頭，看著她的樣子忽然覺得不對，四處看了看。
“你身后有只鬼，”莫鬼鬼指著他右后方的位置。
“什么？”無嗔嚇了一激靈，三兩下蹦到莫鬼鬼身邊，捏著她的袖子，“見鬼了！我就說怎么陰森森的！”
他皺著一張臉，神情扭曲，指尖金光閃動，點在雙眼之上，再睜開時，金光一閃而過，抬頭就與一只剩下半個身子，連意識都沒有的鬼魂面對面，“哎呦喂！”
無嗔揮了揮手掌，那鬼魂便飄散開，深深嘆了口氣，“這地方，果然不是人該來的！”
“別那么大驚小怪的，”莫鬼鬼繼續向前走去，“現在可是正午，這個時候還在外面游蕩的，都是些殘魂，連真正的鬼修都算不上，一段時間后便都散開了。”
“這些···你都能見到？”無嗔是以佛力渡入眼睛，可以短暫見到魂魄，一日之后便失去作用。
“嗯，”莫鬼鬼點頭，四處搜尋著。
“總覺得瘆得慌，”無嗔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邊，躲避著路過的魂魄，生怕忽然竄出來個什么，“佛修對鬼魂之力感知敏銳，在這種地方當真不舒服。”
“人家鬼魂還不舒服呢，呆的好好地，過來個佛修，”莫鬼鬼停在一處，“應當是這里了。”
“有鬼修嗎？”無嗔四處看了看。
“不知道，晚上再過來看，”莫鬼鬼看向山腳下的村子，“先去其他村子內問問。”
此處為凡人界西部的邊境，各個村子都不大，幾十戶人家，莫鬼鬼和無嗔用了一整個下午，走訪附近村子內的村民，卻并未發現有類似夭折的孩子。
夜半，為了不引起鬼魂的注意，二人貼上符篆，重新回到山上。
“真的有問題嗎？我怎么覺得不太像，”無嗔與莫鬼鬼一起，半蹲在一棵樹上，靜待子時，“這么幾個小村子，連怨鬼都沒有，僅有一個夭折的孩子，或許真的是意外？”
邪修作惡，向來為了修煉，既然抵達了一個地方，又怎么會只殺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莫鬼鬼搖搖頭，“既然來了，便等一等。”
子時很快到來，這是一日之中，陰氣最盛的時候，游離于人間的魂魄，最易在此時出沒。面前的各個墳墓內，陸陸續續爬出些鬼魂，卻沒有一個是三魂七魄齊全，可以正常交流的。
“難道真的沒事？”莫鬼鬼暗自嘀咕了一聲。
與村民交談之時，便察覺這里民風淳樸，不似作偽。如今這里的鬼魂，更是驗證了這點，怨鬼厲鬼一個都沒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就在二人以為沒有收獲，想要離開之時，從不遠處飄來一只魂體凝實的鬼，看起來年齡有六七十歲，頭發花白，后背后樓，背過手慢慢悠悠往這邊走，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沒有修煉過，但應該活了很多年，”無嗔眼睛亮起。
“先看看他要做什么，”莫鬼鬼拉住無嗔。
這鬼走到其中一處墳包，上面擺放著的祭品放了沒多久，看 上去還很新鮮，“哈，看來我還沒老糊涂，就記得你是最近死的，果然有新鮮東西吃。”
“終于能打個牙祭，”他蹲下來深吸了一口，如同吸煙一般，吸食其中的生氣，一臉陶醉，“可惜就這么點，沒關系，下月還有。”
“那得看看，你能不能活到下個月。”
“當然能活到！”
這鬼下意識答道，說完便意識到不好，拔腿就要跑，快的與他蒼老的外表不相符。
可沒邁幾步，便被一串佛珠捆住，動彈不得。
“做鬼多久了？”無嗔從暗處出來，走到它的面前，思考了一瞬這種毫無修為的鬼，與毫無修為的凡人是否相同，殺了會不會沾染因果。
“我也記不清了，”這鬼見到和尚道士一起走出來，下意識便害怕起來，怕不是要來收他的。
“剛才不是還說沒有老糊涂嗎？”莫鬼鬼來到另外一側。
“哎呦，我的命好苦啊，生前種了一輩子地，到頭來累死在田里，死了也不得安生，做了幾十年的鬼，但我真的什么壞事都沒干過啊，二位行行好，放過我老頭子吧！”
這鬼眼睛轉了一轉，就開始哀嚎起來，看這和尚和道士的年紀都不大，想來心還軟。
“既然這樣，就送你入輪回好了，”莫鬼鬼作勢要開始念經。
“不行！”這鬼聽到這話，嚇的收起了表情，苦著一張臉，“哎呦，二位到底要做什么，我呆的好好的，哪兒招惹二位了！”
“問你一件事，如實相告我們就放了你，”無嗔捏緊佛珠。
“別別！您隨便問，”這鬼隨著佛珠收緊魂體，生怕自己被絞殺了，“我一定什么都說！”
“大概兩年前，山腳下的甜水村內，夭折了一個男孩兒，剛出生便死了，他的魂魄可有在這兒？或者你知不知道關于他的消息，”莫鬼鬼盯著這鬼的表情。
“男孩兒···”這鬼裝作思考的樣子。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些什么了，最好別讓我失望，”莫鬼鬼與他對視，魂體最怕的便是神識攻擊，可以直接滅殺。
“我知道我知道！”這鬼看著她的眼睛，只覺得身體都要散開了，這才意識到兩人恐怕是傳聞中的海外仙人，“他就在那邊的墳墓里，我見到過他幾次。”
無嗔與莫鬼鬼對視了一眼，略松開佛珠，讓他可以動彈，“去叫他出來。”
這些人生前皆是凡人，死后化為鬼也沒有修為，若是安靜呆在墳墓里，還不好使手段讓他出來，若是能讓這鬼叫出來最好。
“他···他一直都是嬰兒那么大，經常睡在墓里，十次也就能見到兩次，”這鬼往一處小墳包走去，不時往回看看，“我也不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叫出來。”
“你若是叫不出來他，就跟著一起進去吧！”無嗔見這老鬼嘴里沒一句實話，直接威脅道。
“哎呦，”這鬼又耷拉著臉，回過頭沖著墳包喊道，“小鬼，小鬼！”
呆了幾息，墳包內沒有動靜，老鬼悄悄松了一口氣，轉過頭時重新苦著臉，“它可能跑了，我也很久沒見，您說···”
還沒等狡辯完，墳包內發出細碎的聲響。
兩人一鬼的視線同時看過來，只見一個只穿著肚兜的嬰兒，慢慢從中爬出來，似是剛剛睡醒，眼睛半瞇著，揉了揉眼睛。
“爺爺！”
嬰兒見到老鬼后，反而親昵的跑過來，嘴里喊著爺爺。
“不熟？”無嗔咬著牙小聲道，手中卻將綁著老鬼的佛珠收回。雖然這鬼看上去油頭滑腦的，可只看嬰兒熟稔的樣子，就知道他心地不壞。
“二位仙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老鬼想跪下來，卻被不知道什么阻擋住，只能站在那兒。
“你只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什么事兒都不會有，”莫鬼鬼的視線看向嬰兒，與那女子記憶中的孩子，重疊在一起，“什么時候發現他的。”
“爺爺，”嬰兒不懂發生了什么，顫顫巍巍站在那里。
“兩年前，”老鬼兩只手握在肚子前，看上去還有些恭敬，小聲回答，“我過來吃祭品，他就在那里哭，哭累了繼續睡，睡醒了繼續哭，我被吵的煩了，才過去哄了哄他。”
“然后呢？”無嗔詢問道。
“然后，就時常過來，看看他，”老鬼一臉委屈，“這里的鬼，都沒有意識，就這個小鬼 ，雖然和嬰兒一樣什么都不會說，但能聽懂我說的話，好歹能交流。”
“見的次數多了，我就發現他好像，吱吱呀呀的，在學我說話，就慢慢教他，還學會了走路，跟我活著的時候，養我孫子一樣。”
“他的靈智，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莫鬼鬼追問道。
“是啊，”老鬼點點頭，“剛開始還就知道哭，后來慢慢的翻身、走路、說話，除了長不大，和正常孩子，好像也差不多。”
聽到這話，莫鬼鬼與無嗔對視了一眼，眼里皆是鄭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