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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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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祁川指著自己的鼻子十分驚奇地問道:“您叫我下去?”

  “嗯。”

  “這個……可是……這下面又不知是個什么……我功力尚淺,這怎么……哎喲!”

  不等他結結巴巴地絮叨完,直接被崖香給一掌給拍飛了下去,硬生生地摔去了洞底。

  落羽掩嘴看著她:“師傅也不怕他下去遇著什么危險么?”

  “若不是他下去,就得你去了。”

  “如果是你吩咐,我自當愿意。”

  崖香眼神復雜地看了看他,終于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那個黑黝黝的洞口不吭聲。

  除了方才祁川的那一句叫喊聲,下面再是沒有任何動靜傳來,那些黑絲也沒再滲出來。

  這位上仙不會連這玩意都對付不了就死里面了吧?

  落羽那副病弱的身子并不影響他站得挺立,雖然垂著眸,但仍然驕傲著不肯低下頭,那滿身的傲氣與崖香初去水神處一般無二。

  只是,他比她更會隱忍,許多藏在細節處的高傲也只有小心觀察的人才能發現一些他的心思。

  崖香掐指算了算,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在此處等著,本尊下去看看。”

  “別……”落羽想要伸手拉住她,但手指上只她的衣袖滑過,根本拉不住任何東西:“別拋下我一個人在這兒。”

  先別說這里的情況詭異難察,若是雪山觀的人見他沒了依仗,指不定會對他如何……

  方才他下手狠了些,雖然立了威,但也結了仇。

  不再多作猶豫,落羽翻身跟著跳了下去,哪知這一跳竟是好一會兒都沒能著地,只能順著一條看不清狀況的土道不停向下滑落。

  明明祁川被拍下去的時候,也不過轉瞬就似落了地,到了他這里,卻是永無止境的墜落。

  他試著借力想要停住向下滑落的身體,但四周光滑得像是蛇皮一般,沒有著力點,也使用不上靈力,就連他指尖的指甲都已經被折損了不少,也還是不能停下。

  慢慢地,他不再掙扎,而是紅著一雙眼睛失神地抬著頭,任憑自己不斷地降落。

  眼前看到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耳后呼嘯的風聲帶著一絲又一絲的絕望飄進心里,落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不似溺水也不似窒息那般的痛苦,能帶來的只有一寸一寸爬滿心間的失落和看不到希望的無力,這里除了他好像沒有其他人、其他事、其他物,而他也只能接受著不斷降落帶來的失重感,什么也沒辦法改變。

  下方沒有底,而他似乎也只能這樣永生永世的下落著……

  她會為他的失蹤而傷心嗎?

  應該不會。

  “伊桑……伊桑……”耳邊似乎有聲音在呼喚著他,那已經被自己遺忘的名字驟然響起,立即扯痛了他的神經。

  “誰!”

  “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我的伊桑侯爵大人。”

  落羽感覺到眼前有一陣光亮滑過,再次睜開眼時,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這里是一處極為冷僻的宮殿,正殿內空蕩蕩的沒什么擺件,只有眼前一張灰石雕刻而成的床,以及旁邊一個令他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浴盆一樣的巨大木桶,里面放著許多毒蟲毒蛇、困獸惡靈,更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植物……但這一切,都曾經被他父親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一件很讓他得意的作品,得意到他很隨意地就許諾了他一個侯爵之位。

  按照他母親被厭惡的程度來說,他不淪為困獸籠里的籌碼,就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但偏偏他那位尊貴的父親給他尋了一個更好的出路。

  自他出身開始,他便一直被父親進行著各種實驗,為的只是一個十分荒誕的傳說:純正西方血族和東方仙者結合之下誕生的異類,是一個具有改變血族命運能力的異類。

  自他懂事后,父親就在他身上試著各類毒物反應,為了只是記錄毒物與他會產生什么不同常人的效果,甚至一次次被以各種尋來的古怪法子折磨之后再扔到陽光之下,無數次死了之后又活了過來,活著又被扔去折磨至死……

  所以,他看起來一直都很孱弱,弱得還不及一陣疾風來得猛烈,拖著自小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的身子殘活于世,是他一直不敢碰的傷口。

  慢慢地從上爬起來,他驚恐地睜大著眼睛左右看著,生怕那個人突然出現再次把他丟去那張石床上,解剖著、他研究著他……

  幸好,這里安靜得不像有人的樣子。

  強忍著心里的冷意走過去瞧了瞧,那張石床上滿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血漬,許多地方已經被澆筑得透徹,染得灰色的石頭暗黑了起來。

  一顆眼淚無聲地掉在了上面,落羽無力地癱倒在側,神情有些呆滯地看著石床不吭聲也不動,只是禁不住眼眶里一陣又一陣的熱意涌出,打濕了整片衣襟。

  就在此時,崖香一身白衣從天而降,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你怎么了?”

  “你……你怎么在這兒?”

  胡亂地擦了擦臉,落羽第一次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十分狼狽地躲閃著她的目光,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這句話應該是本尊問你,不是讓你在原地等著嗎?”

  “我……我只是……”

  見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出個完整句子,崖香不耐煩地朝著他一直刻意遮掩著的身后看去,這一看卻是猛地縮了縮瞳孔,表情凝重了起來。

  她一下就感覺到了那上面遍布的都是他的血跡,而且從氣息分辨是自小到大累積起來的……

  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崖香的眼神開始變得垂憐和同情,伸手將他拉去了身后:“別怕,我在。”

  她捻指掐出一個祝由之術,順著指尖爬去血跡的紅光里看到了他的過去,那日復一日的吶喊和折磨,還有永遠看不到希望和未來的日子……

  他也曾明朗如日月光華,只是歲月的沉淀太重,終究將他打造成了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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