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秦此話一出,在場修士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木真是修真界第一煉器大師,還是唯一一位能夠煉制出仙器的煉器師。
若是換了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傍上木真的機會。
就算自己沒興趣,虛與委蛇也要將木真大師牢牢地抓在手里才對。
可海角樓巫秦祖師竟然如此輕易且直白地拒絕了。
花蝶更是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她還有機會!
林玄真故意長長地嘆了口氣,放開了巫秦,說道:“強扭的瓜不甜。你若改了心意,可隨時傳音召我來。”
說完,她便后退了一步,與巫秦拉開一尺距離。
下一瞬,林玄真身上威壓盡顯,轉頭一一掃過在場的其他宗門修士,冷聲道:“今后若有人敢欺凌海角樓,便是與我木真為敵!”
眾修士連道不敢。
煉器師強如木真,既然能煉制出玲瓏傘這般仙器,防身的法寶威能,恐不在仙器之下。
交好他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與之為敵?
修真界強者為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也公平。
強者,當然不止有片面的修為之高低深淺。
在任何一道達到極致者,不論出身傳承和修為,都是不可不敬的強者。
這些人也更能觸碰到大道本質,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悟道飛升了。
木真就是這樣將器道修至極致的強者。
霸道師姐的話本流毒甚廣,眾人還以為一代天才,深陷玄真大師姐的溫柔鄉,從此落得寂寂無名。
現在看來,木真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撩撥巫秦,想來他和玄真大師姐的那些香艷傳聞,都是做不得數的。
眾人紛紛回頭,瞪了一眼不遠處那幾個操控著留影石的散修盟修士,暗恨:《第一八卦簡報》誤我!
但無論如何,此前唯有玄真大師姐能夠請木真煉器,手上掌握著大堆木真的法寶,可見兩人關系匪淺。
只得罪一個能夠煉制仙器的煉器大宗師已經足夠棘手,若是大師姐也插手其中,此事必不能善了。
巫秦見眾人恭順的樣子,笑著揮了揮手中的金剛琢,說道:“難不成你還信不過自己煉制的金剛琢?若有人與我海角樓為難,我用這仙器處理便罷。”
林玄真點頭道:“也好,這金剛琢的威力我已經試過了。今后你多用用,多顧念我的心意才是。”
說罷,她就不再說話,只深深地看著巫秦,卻神識傳音問道:“做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吧?”
巫秦面帶笑意,一邊爭分奪秒地煉化金剛琢,并打上自己的神識印記,一邊傳音回道:“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我叫牧情處理。”
林玄真放了心,便告辭道:“巫秦前輩,善自珍重,在下就先回蓬萊去了。”
巫秦螓首微微一點,“后會有期。”
眾人此刻從木真與巫秦的親密中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原來那壯觀的瑞象,真的是木真大師煉制出的仙器金剛琢引來的。
而他們的本命法寶,都被木真大師用來試驗金剛琢的功能了!
最最關鍵的是,木真大師沒有一點要理會他們的意思,馬上要再度返回蓬萊隱居。
黎川洞主奚青昊惦念著自己那把與金剛琢親密接觸過的本命靈劍,也顧不得木真大師正和巫秦祖師在“深情告別”,就忍不住問道:“木真大師,您這金剛琢,對收取的法寶可有損傷?另外還有什么妙用嗎?”
劍起宗宗主梅璞像是被奚青昊這話提醒了,白眉舒展,一派討好之意:“木真大師,這煉制金剛琢的器方,可否出售給我劍起宗?”
枯叟咳了兩聲,嚴厲斥責道:“梅道友,此言不妥。木真大師的器方怎能輕易外傳?”
修真界不少器方、丹方、陣圖、符咒,都屬于不傳之秘。
看看他們和水云谷三位大能的遭遇就知道,只要有這金剛琢在手便能以一敵眾,還能輕易將大乘期修士擊殺。
如此仙器,器方怎可外傳?
正因如此,枯叟才開口提醒梅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語氣中俱是小心翼翼。
林玄真卻冷冷瞥過眾人,她懶得再與這些修士解釋,只淡淡道:“這器方非我所有。”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掠過眾人,往蓬萊方向遁去。
巫秦已經初步煉化了金剛琢,雖然還不能像玄真那般,隨心操縱,但對付這些失去了本命法寶的煉虛期修士,就綽綽有余了。
眾修士在本命法寶和木真大師之間搖擺,一時間不知道是追上木真大師好,還是先拿回本命法寶比較好。
但花蝶卻無此顧慮,她將手中飛云帕一扔,就要往蓬萊方向追去。
巫秦連忙攔下花蝶,并解釋道:“諸位誤會了,這金剛琢的器方,是我海角樓提供的。”
她說的是事實,那些材料的大概比例,是她琢磨了很久才確定的。
收集主材錕鋼倒是容易,這種一加熱就變了性質的錕鋼遍布修真界,只是需求極少,因此開采量不多。
但其余煉材,是珍貴而稀少的用來煉制各種法寶的金石材料,耗費的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剩下的煉制步驟,玄真已經大致解釋了一遍,巫秦都記下來了。
花蝶的飛云帕一瞬被巫秦手中的金剛琢給收了。
沒了飛云帕,花蝶御空而行的速度就遠遠不及木真了。
面對金剛琢,她又不敢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寶霓光九彩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道黑影轉瞬消失在天際。
眼睜睜看著最合心意的煉器師從眼前離開,花蝶氣急,道:“什么誤會?你為何幾次三番阻撓我親近木真大師?!”
巫秦好聲好氣地勸道:“木真對你無意,何苦糾纏?”
花蝶卻不聽這話,反唇相譏道:“要你來當這好人?你倒好,木真大師對你有意,你卻利用他煉器!你……你無恥!你為老不尊!”
巫秦笑意盈盈地看著花蝶氣急敗壞又不敢真正動手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惱:“嗯?這本來就是我們約定的一筆交易罷了。老身魅力太大,又有什么辦法?”
“你……你快告訴我木真大師隱居之地!你海角樓江河日下,不會還想跟我三十六宗之一的浣花宗為敵吧?!”
花蝶口不擇言,剛說完就有些冷靜下來,心中暗悔不已。
現在她對上手持仙器的巫秦,毫無勝算,怎么就頭腦發熱說出這等威脅巫秦祖師的狂言?
但要她現在就跟拒絕了木真大師的巫秦祖師認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巫秦笑意消失,神情逐漸冷凝,“哦?浣花宗就是如此教育弟子的?為了一個對自己無意的男修,竟要發動整個宗門與我海角樓為敵?”
“咳咳咳——”枯叟的咳嗽聲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枯叟捂著嘴,又連咳了好幾聲,才用他那拉扯破風箱般的聲音嚴厲斥責道:“花蝶,若非巫秦祖師,你能不能修道都是個問題,豈容你在此大放厥詞?!”
這就要說到上萬年前,巫秦祖師為長洲女子帶來的恩澤。
彼時,長洲有溺殺女嬰、裹小腳、立牌坊、浸豬籠等惡風陋俗。
但巫秦祖師現世后,創建海角樓,收攏苦難女子修煉入道,又強勢游說長洲大小國度的君王新頒政令,耗費將近千年之功,長洲才漸漸得以移風易俗。
自那以后,長洲的女修漸漸多了起來。
因為長洲宗門勢力日漸強盛,其他九大洲的女修也才日漸增多。
而枯叟便有一位女祖,出身海角樓。
雖然他如今身為無波門長老,卻仍然顧念著與海角樓的這一絲香火情。
巫秦見花蝶仍是一副忸怩模樣,哼笑一聲,直接將金剛琢隨意一扔。
花蝶還沒做出什么反應,便被敲暈在地。
眾多失了本命法寶,實力還不及花蝶的煉虛期修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巫秦再次于心中贊嘆玄真的全能,又側了側頭,“牧情,叫人把她帶下去,安排人跟她‘聊聊’。”
諶牧情揣著儲物袋,當即上前應聲道:“弟子明白。”
說罷,諶牧情叫過另一名弟子,對她叮囑幾句后,命其將昏迷的花蝶拖下去,才重新回到巫秦祖師身側。
巫秦這才重新浮起笑容,解釋道:“既然浣花宗不會教弟子,老身只好代勞。煩請諸位不要插手。”
她當然不會對花蝶做些什么。
也就是把她腦子里不知何時進的水給清一清,保管花蝶離開海角樓的時候,道心澄明。
眾人沉默半晌,沒有人為花蝶說話。
開玩笑,為花蝶說話?
指不定下一個被敲暈的,就是自己了啊!
算了算了,能好好地要回本命法寶,就不錯了。
就算要不回,他們也不敢強搶,那金剛琢打暈花蝶的過程,他們壓根沒看清!
這一趟出門尋寶,落到如此地步,眾修士也只能自認倒霉。
只求離那隨便就能神出鬼沒敲暈大能的仙器金剛琢,遠些,再遠些。
木真大師不愧是第一煉器師,金剛琢不愧是仙器,木真大師對巫秦祖師真是一片赤忱!
巫秦見眾人恭順又配合,心中驚嘆,看來雷繁上仙那種“不聽就打服為止,誰強誰有理”的做派,確實高效又省事!
她對諶牧情吩咐道:“牧情,將法寶交還給諸位道友吧!”
諶牧情這會兒對那金剛琢的威能有了全新的了解,自然不必再擔心巫秦祖師的安危。
她應了一聲,就開口請二十幾位煉虛期,去前院的議事院商議如何交還法寶之事。
聽到諶牧情同樣邀請喝茶的話,操控著留影石的數位化神期散修,也收了手,準備離開。
一般說來,散修們會把留影石就近交到散修分盟,由此可直接獲得一定的基礎任務點,后續看留影的作用,還可能會有額外的任務點。
而這一次,他們留影石中記錄的內容,絕不簡單。
那可是千余年未曾現身的木真大師!
五人難掩激動,眼前浮現第一八卦簡報出品的話本大賣的場景。
這下子,他們要發達了!
海角樓演武場上,修士和弟子都散了大半,只劍起宗宗主梅璞,還遲遲不去。
海角樓若有仙器煉制之方,怎會淪落到靠著與其他宗門聯姻來維系地位的地步?
梅璞對此將信將疑,而且他對那器方尚未死心。
巫秦摩挲把玩著變成了手鐲大小的金剛琢,說道:“梅道友,你還是別想了。除了木真大師,不可能有人能煉制成金剛琢的。”
梅璞的兩道白眉擰成一線,反駁道:“……這話,可不興說!若是讓我試上一試,說不定也能煉成!”
當然,他的要求不高,只要煉成上品靈器就夠了。
只有煉制出至少一件上品靈器,他才可以躋身煉器大師之列。
巫秦依然是那副歷經風雨后的沉穩態度,“我海角樓將于下月公開器方,若梅道友煉制成功了,便欠我海角樓一份人情,如何?”
這是巫秦考慮過后的決定。
海角樓剛剛有了木真的護佑,再有這么一張招人的器方,反倒麻煩,還不如干脆自己公開。
借此公開器方的機會,也好讓這修真界知道,木真的煉器實力,此界修士難以望其項背。
如此,更能保障海角樓的安全。
梅璞得了這消息,道了謝,就急著前去跟諶牧情討論贖回本命法寶的籌碼了。
與此同時,林玄真已經恢復了尋常的女修模樣,一路回了五雷峰。
確認過上古異獸的日漸變少,以及絕靈結界的退散和縮小,又幫著巫秦為海角樓提供了庇佑,順便還澄清了她玄真大師姐和木真的曖昧,更為白霜見提供了盡情發揮創作的余地和足夠的素材,這下又可以安心閉關修煉了。
林玄真站在五雷峰頂,神識四散。
沈沐結完神木果后,撇下神木本體,這會兒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小師侄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過不了幾日,應該能重新挺直了蓍草莖,當棵健康的蓍草了。
山腰處,小徒弟弋努正在和五雷峰新來的弟子,一一對練和切磋。
再遠些,楚怡正有條不紊地處理暗部事務,任綺則在了怨臺上“指點”同門。
天雷門上下,一片祥和。
林玄真收回神識,設下重重禁制后,在洞府門口掛了塊牌子就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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