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世間最后一道不曾化育萬物的鴻蒙紫氣!
林玄真木著個臉想道,畢竟是讓天地重歸混沌的劫火,都沒辦法傷害到的存在。
算了算了……
反過來想,其實這樣也不錯。
要真的能傷到,她說不定還得擔心自個兒的安危。
林玄真收回心神,重新打量了片刻,終于確定,這修真界的靈氣,無論是覆蓋的范圍還是厚度,都有了極大的變化。
絕靈結界逐漸變小,將來甚至可能被逐步提升濃度的靈氣驅散。
而之前飛升的三位妖修和白逸云,飛升時在接引霞光照耀下,體內靈氣轉化成仙靈力的速度,比起當年金周女王飛升,還要快得多。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只要她努力修煉,不斷擴張修真界的靈氣層厚度,終有一天能把仙界也包裹在內?
如果真的可行,甚至不必大動干戈地熔煉了通天階,為上下兩界再造一個新的通道。
林玄真這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逝,并沒有真的當回事。
這事要是成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畢竟那暴虐的仙靈力,不是修真界脆弱的生靈能夠承受的。
還不如穩步修煉個幾百年,能夠熔煉了通天階再說其他。
既然已經確認了絕靈海域的變化,林玄真據準備返回五雷峰。
正在此時,極細的一條空間裂縫在林玄真眼前出現,從里面飛出來一道無界傳音符,無風自燃。
“玄真,巫秦有要事相商,已于海角樓掃榻以待。若玄真有不方便的,能否等到方便之時來個信?”
熟悉的成熟女聲響起,林玄真沒料到,發來無界傳音符的,竟是巫秦前輩!
這無界傳音符還是她三百年給的,想著若是藍星老鄉需要幫助,就幫上一把。
但巫秦三百年來都不曾動用無界傳音符,今日想必是有了不得了的難事,才會用上這相當于是保命符的無界傳音符。
不等傳音符化作灰燼,林玄真當即全力御劍,往海角樓飛去。
長洲,海角樓。
巫秦剛剛發出一道無界傳音符。
她站在海角樓最高的瞭望臺上,面朝無邊無際的大海,對著低垂的太陽,嘆了口氣。
沒想到啊沒想到!
她蘇醒過后又過了三百年才發現,這個世界里,來自藍星的老鄉,竟還有一個!
在巫秦沉睡于白玉螺的七千多年中,巫秦最為確定的藍星人,就是整個修真界無人不知的飛升第一人,天雷門的開山祖師——雷繁。
雷繁起于微末,卻時刻不忘救世濟人,最后還創立了天雷門,直接從上而下地肅清修真界一些宗門欺壓凡人的歪風邪氣。
如此正直的三觀,叫巫秦不得不懷疑,雷繁不但是藍星人,還和她同是華夏人。
他鄉遇故知,本該是件大喜事,可惜兩人錯開了時代。
加之巫秦目前是靈族之身,修為增長極其緩慢,距離飛升也還早得很,不提也罷。
只是沒想到那傳說中的煉器大師木真,也有可能是藍星人!
說起這件事,就要提到兩百年前,巫秦的一萬三千歲整壽辰。
海角樓為了提升樓內弟子的實力,改變海角樓的形象,幾乎回到了初建時的拮據狀態。
巫秦考慮到這一點,取消了壽宴。
但諶牧情和幾個長老一起自費靈石,硬是花了大價錢,從雨花閣買來一件隱匿氣息的法寶送她做壽。
一看到那法寶和配套送的使用說明書,巫秦繃不住地嘆了一聲“天意弄人”。
不用問,這煉器大師,一定是她老鄉!
經過諶牧情的介紹,巫秦知道這位年輕的煉器大師的個人特色,就是這些稀奇古怪的符號,以及法寶極低的靈氣消耗量和高出普通法寶數倍的靈氣轉化率。
在巫秦看來,這些熟悉的符號和高效節能的風格,更進一步證實了木真是藍星老鄉。
既然知道木真是藍星老鄉,巫秦就準備與老鄉會晤,試探一二。
這修真界能用上木真大師法寶的,都不是一般人。
若是能請動木真給海角樓煉制法寶,海角樓在修真界與其他大宗門重新劃定關系,就變得簡單一些。
同時,在招收新弟子方面,海角樓也能變得炙手可熱。
但木真已經銷聲匿跡千余年!
修真界和木真大師有交情的,也就只有雨花閣的煉器大師修惜日和天雷門五雷峰玄真。
然而,想要與木真大師真正會晤,卻困難重重。
巫秦先用為花妙涵和葉行一解開同心契的人情,傳音問了修惜日關于木真的消息,卻是一問三不知;而那時玄真還在五雷峰上閉關,拿這事去打擾她修煉也很不好。
此外,巫秦還需要考慮到自己與木真會面時可能出現的種種狀況。
在蘇醒后的這三百多年,巫秦為了重振海角樓,耗費數年為樓中弟子重立規矩,又花了大力氣去改進和推廣的補充功法,幾乎不曾去其他大宗門拜訪。
這器靈的本體,也讓她不敢冒險前往有大乘期修士在的地方。
萬一她被大乘期修士強行打上了神識烙印,海角樓是否會再度淪落到之前那種尷尬的境地?
剛穿越過來的巫秦敢拿自己的性命賭一個求道的機會,但現在,她不敢拿那么多女子的道途賭。
因此,每當有宗門想要和海角樓搞好關系,巫秦都只派樓主諶牧情出面,帶上三兩個弟子,代為交際和祝賀。
其實這一切,只要海角樓本身的實力提升,就都不是問題了。
可對于一下子失去了小半弟子和若干長老的海角樓,哪有那么容易?
但會見木真,巫秦總得親自出馬。
修士的能力與品性,未必相匹配;而木真的品性,除了有過接觸的修惜日和玄真之外,又無人知曉。
傳言千年之前,木真就已經是煉虛期修為,現在是大乘期修為也不稀奇,總之是能把她收服煉化的程度。
加之木真是煉器大宗師,能夠一瞬間看穿自己煉制的隱匿氣息的法寶,知道她是白玉螺器靈也很正常。
不過這些都要先確保能夠見著木真大師本人,才需要煩惱。
聽聞大師姐出關,巫秦先是等了好些日子,直到五雷峰開放及招收弟子結束,才斟酌著傳音給玄真。
巫秦發了無界傳音符,估摸著玄真來的沒那么快,便放松了身子,席地而坐往身后變大的白玉螺上一靠,準備小憩半刻種。
剛坐下,便有一個巨大又耀眼的紫白色雷球從東邊閃現,將這落日晚霞鍍了一層金色的海面都照亮了。
轉瞬,那個雷球又像白熾燈被切斷電源一樣,悄無聲息地暗了。
強大的威壓從那雷球消失之處爆發出來,伴隨著遲到的震天雷聲,巫秦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身子。
這是她入道修行以來都不曾遇到過的可怕威脅!
玄真竟然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
飛升第一人的雷繁,也有這么強嗎?
還有,玄真為什么要這樣嚇她這個老人家啊?!
那威壓轉瞬即逝,一道白色的人影落在巫秦面前:“巫前輩,別來無恙。”
巫秦努力放松自己下意識進入備戰狀態的身子,站起身恭敬道:“老身虛長了幾千歲,玄真大師姐還是直呼我名字吧!”
她倒是沒有不服,誰讓修真界實力為尊,她修為不及玄真,本來也該和其他修士一樣,叫她玄真大師姐的。
林玄真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巫前輩不必如此,同以往一樣就好。我剛才只是試驗了一下新的雷遁之法,沒能控制好,沒驚著您吧?”
她就是想著絕靈結界的事一時走神,忘記用星辰劍全力飛行的后果,才弄得聲勢浩大了些。
巫秦見她表情不似作偽,心里不住地嘀咕,這沒能控制好的謙辭,說得也太像那么回事兒了吧?
說得跟別人能有那么強大的威壓似的,她剛才都無法在那近距離的強大威壓下聚集靈氣!
巫秦暗暗吐槽一番,面上卻放松了,這世上當然沒有人發自內心地愿意跟一個年輕人做小伏低,即使那個人比自己強,亦然。
她就坡下驢道:“沒有沒有,老身還經得住嚇,年輕人就該多嘗試些新的術法!”
說罷,巫秦不忘傳音給諶牧情,命其安撫好樓中弟子:“牧情,傳話下去,是天雷門玄真大師姐受邀來海角樓做客,沒別的事。”
那鋪天蓋地的威壓過后,海角樓弟子紛紛從自己的樓閣中跑出來,互相詢問著發生了什么事。
面上都是不安,卻無一人逃離。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敵襲,自當團結一致,共同抗爭。
巫秦看著海角樓弟子這般表現,有些自得,海角樓弟子的愛國……愛樓教育取得了初步成果。
林玄真又和巫秦客套幾句,才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前輩用無界傳音符聯系我,有何要事相商?”
巫秦還沒想好要怎么跟玄真說藍星人的事。
她也沒料到這無界傳音符有這么快,發出去后就嘆了口氣的功夫,玄真就來了這里。
沒記錯的話,從長洲海角到夏神部洲天雷門,一般傳音符順利的話,起碼也得耗上那么一炷香時間。
沉吟片刻,巫秦摸了摸頭上的靈蛇簪,定了定心,問道:“玄真,聽聞木真大師與你關系頗為親密,能否將他行蹤告知與我?”
聞言,林玄真微微一愣,疑惑道:“我與木真有約,不可透露其行蹤。不知巫前輩找木真何事?木真喜清靜,且脾性固執無比,不近人情,我去請他也要有個理由。”
太久沒人提起要找木真大師的事,結果是巫秦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問起木真,林玄真屬實有些驚訝。
說到木真,她記得白霜見還寫過一個相關的話本來著,只是一直沒看到后續。
等會兒回去得說說他,大好青年,怎么能爛尾呢?
巫秦略加思索,忽地轉了話題道:“玄真可知道,雷繁上仙的真正來處?”
“來處?”林玄真揣著明白裝糊涂,“我記得天樞大師兄說過,師父是中州人氏,家中父母早逝,狩獵為生。后偶遇時任雨花閣閣主溫若雨,結契金蘭,終于踏入道途。”
巫秦點了點頭,并不感到意外。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種穿越重生之事,正常人就不可能跟別人說。
尤其是來自異世的魂魄占了修真界的肉身,卻還保留著異世記憶,在其他修士看來,與奪舍無異。
她巫秦也好,雷繁也好,都不可能強行奪取他人身軀,神魂與身軀的契合度也沒有絲毫問題,但很多人是不會聽人擺證據的。
好在玄真應該是不同的,她身負先天之氣,又耐心十足,溫柔和善,值得信任。
最關鍵的是,玄真若想要她的命,剛才那個雷球就夠了,真是再簡單不過,還需要借刀殺人?
巫秦放心地和盤托出,道:“雷繁上仙的身體是修真界的,但他的魂魄來自異世。對比我自己和木真大師,我們應該是一樣的狀況,也都是同一個地方來的。”
聞言,饒是林玄真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驚訝,巫秦這是要跟她攤牌,還是要以此拿捏木真?
巫秦笑了笑,妍麗姿容透出幾分成熟風韻。
她從白玉螺里拿出上回林玄真給的玉簡,繼續說道:“這是玄真你上一回給的,你說這是雷繁上仙研究同心契的玉簡,你看不懂。而這上面的文字,就是我們故鄉使用的文字。”
說著,巫秦還拔下插在發髻上的靈蛇簪,隨手用鮫綃挽起微卷的長發。
她將靈蛇簪遞給林玄真,示意她細看簪子末端,說道:“你看這發簪尾端的符號,其實也是我們故鄉用的。”
林玄真接過簪子,一入手,更確定是自己煉制的那一根能夠隱匿氣息的簪子。
她記得這靈蛇簪賣出了當年三塊極品靈石的高價,也記得上面有幾片蛇鱗。
林玄真重新把簪子遞還給了巫秦,皺眉苦惱道:“前輩所說,我也不知該如何驗證。不過巫前輩是希望木真做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