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任綺和微生洵遠去,弋努終于發現,她似乎又一次被忽略了。
不,應該說是終于驗證了這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是尚未入道的凡人,只要她不出聲,就會被修士自動忽略。
比如剛才,微生洵壓根沒瞧見她似的,而任師姐也只問了楚師姐是不是沒問題。
可她明明也在啊!
半人高,大活人!
這都能被這些修士給忽略了?
不過她現在就是個凡人,不麻煩師姐已經很好了,也不敢抱怨什么。
等她將來也能飛天遁地,成為峰主那樣護佑天雷門的大能,自然就不會再被忽視。
十歲大,只學習了一個月的弋努并不知道,這世上就存在這么一種人,天然能收斂氣息,叫人無法察覺其存在。
楚怡回過神,牽著弋努的手,往中市走去。
剛剛她收到化了形的蓍草師父發來的傳音,召她去摘星臺,說是執法堂發現萬族集市中有異常狀況。
她師父一個人忙不過來,需要她這個徒弟幫忙分擔些。
楚怡本就在執法堂也掛了職,聽到有異常狀況,臨時被征召自然也是義不容辭。
她就是有點疑惑。
聽小師叔祖夸過好幾回,師父挺能干的。
之前聽師父自己說,他暗中扶持不少家族,甚至安插不少人進其他宗門,似乎也確實挺能干的。
可現在不過是萬族集市這么點大地方的事,不過一千多執法堂弟子,師父竟然就忙不過來了?
那他似乎也沒那么能干嘛!
還是說,當過草的人,不能用老眼光看待。
換句話說,她師父這是……變笨了?
有事弟子服其勞,當徒弟的更要為沒那么能干的師父多多考慮。
她準備找機會,勸師父多收幾個徒弟。
愿意把師父與師弟師妹們分享,還樂于替師父分擔孝敬小師叔祖的重任,她楚怡,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徒弟。。
楚怡想象著小師叔祖褒獎自己的情景,正美得冒泡,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孫漣!
孫漣是清虛宗前任宗主秦游風的親傳弟子,他曾自命風流地想要把她拿捏在手里。
只是虞清清抓了她和葉行一,設下陣法煉化失敗后,就再也沒有孫漣的消息了。
據現任清虛宗宗主王珂調查后發來的傳音符上說,提議抓了雨花閣少閣主的道侶、純陽體質葉行一的,應該就是孫漣。
那個疑似孫漣的修士,身上穿著的是普通至極的法衣,沒有任何家族、宗門的標志。
若非楚怡對曾經見過的修士身形、氣息、甚至走路的幅度和習慣性的小動作,都特別關注過,她也無法確認那人就是孫漣。
他怎么會在這里?
楚怡腳下一頓,心里閃過無數念頭,但掌心里溫熱的小手提醒了她。
得先確保弋努的安全,她才能追上孫漣,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楚怡當即傳音給了執法堂弟子,叫同門先幫忙留意孫漣的去向。
隨后,楚怡素手一攬,將弋努摟在懷里道:“阿努,我帶你去摘星臺。”
心神一動,玄陰劍出鞘,她蓮步輕移,不減半分的柔和秀美,就踏上了玄陰劍。
作為天雷門五雷峰的弟子,楚怡在逃遁之法上也從未松懈,只是大多數時間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以迷惑別人,很少在外使用。
弋努落入一個散發幽幽冷香的懷抱,耳邊似乎起了一陣風。
風停后,弋努就發現自己和楚師姐已經落在了峰主所在的摘星臺上。
楚怡將弋努放下,囑咐她不要亂跑,便迎上剛送走一個人參精的常思意。
弋努左右張望,不見峰主人影,微微有些失落。
她這個凡人,果然有些太礙事了。
在根骨完全成型前,她還是安靜些為好,免得妨礙了同門辦正事。
尤其是常堂主,他作為器堂堂主,這一次統籌萬族集市里的執法堂弟子事務,一定很忙,還是盡量不要打攪他了。
弋努在東弋島上時,就已學會了自娛自樂。
這會兒,她就從隨身的素色小荷包里,取出一個精致的小蒲團,又拿出了剛才在店鋪里還沒看完的書。
楚怡簡單說了孫漣的事,常思意想要“鍛煉”徒弟的盤算便落了空。
雖然不情愿,他也知道自己不好直接叫她臨時全權接管自己手頭的事。
唉!當楚怡的師父,真是不得勁。
自從收徒之后,楚怡就只負責給還是蓍草的他,找個日月精華最盛之地安置;他成精化形后,楚怡還很沒眼色地跟著小師叔去了盤古墓,只留他一個苦哈哈地在符堂里處理積壓的事務。
偏偏楚怡做事,周全細致得無可挑剔。
去盤古墓,就把地宮里所有石柱上的陣法給刻錄在玉簡里;去萬陣谷,也把那萬陣谷中的天然陣法完整地刻錄了一遍。
常思意也不得不承認,這都是他當初沒想過也想不到的,一本萬利的處理方法。
不過相較而言,他比起魏師弟還算幸運。
至少楚怡比起任綺那種身懷異火之人都無法靠近的,要好多了。
最主要的,還是小師叔私下里對楚怡不知道多滿意!
等楚怡修為再提升些,必定也能從容應對他手里這些堆積如山的雜務。
只是徒弟太能干,反而襯得他沒有很用心似的。
實際上,他只是當過幾年草之后,對這些雜務有些生疏罷了。
常思意覺得,假以時日,自己在小師叔心里的排位可能要往后挪一挪。
說不定如小師叔所說,他再收上幾個乖巧聽話的老實徒弟會比較好?
常思意一邊想著收徒的事,一邊囑咐道:“我記得那孫漣也有化神期修為,你前去查看之時,切記保全自身。若是解決不了,就傳音回來。”
楚怡點點頭,道:“弟子儲物戒里有小師叔祖給的若干極品五雷符,還有其他數種保命丹藥,護身法寶,御敵的陣盤和符寶也有許多,您盡管放心。”
雖然本來就知道小師叔對自家人有多么大方,常思意聽著自己徒弟毫無炫耀之意地說著,還是口中微微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