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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這都是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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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有很多孫輩,膝下也不缺承歡之人,可是真真正正被她當成娘家人的,就只有沈逍一個了。

  大多寒門小戶的女子,講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高門大戶的女子,十之八、九是時時刻刻把娘家當成靠山,在夫家受了委屈,首先想到的就是讓娘家給自己撐腰。

  太后已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卻仍然不能免俗,如今看到沈逍回來了,頓時覺得自己的腰桿也硬起來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外人只當她順風順水,只看到她母儀天下,卻不知道那些年里她如履薄冰,日思夜盼,盼到公爹死了,她做了皇后;冷槍暗箭,步步為營,好不容易熬到先帝駕崩,她做了太后,這才終于過上了好日子。

  過去的那些年里,她表面風光,實則冷暖自知,丈夫的心早就不在她這個青梅竹馬的元后身上了,那些豆蔻年華的美人層出不窮,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她可能早就撐不住了,可若沒有永國公府這棵大樹,她的兒子也不會順風順水登上皇位。

  后來,她的兄長死了,侄兒死了,兩個侄孫一死一病。

  無數回,太后驀然回首,身后只有一群面色凄惶的太監宮女,那棵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沒有了……她沒有了來處,等待她的只有那條通往皇陵的路。

  而現在,沈逍回來了,雖然這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可是太后卻知道,她又有娘家了。

  從今往后,永國公府不再是一座空蕩蕩的宅子,那里是她的娘家,那里有她的娘家人。

  太后已經決定了,明天就把那些和她有交情的老太君老夫人們請進宮里,把京城里適齡的姑娘全都寫下來,她每天拿出一個時辰召見這些姑娘,每天見一個,一年就能見上三百個,京城里的見完了,順便把南北直隸的也全都見了,雖說要挑個頂好的,可是三百個里面也總能挑出三四個不錯的。

  到時沈逍的孝期滿了,就讓沈逍和這三四個姑娘一一相看,她是個開明的老人家,若是孩子自己不喜歡,她是不會強求的,當年給皇帝選正妻,給昭陽選駙馬,還不都是遂了他們自己的心意?所以這一回,她先挑出幾個,再讓沈逍在這幾個當中挑個喜歡的,這樣一來,這個未來的侄孫媳婦,不但是沈逍自己喜歡的,也是她滿意的。

  太后只是這樣想了想,便覺得身輕如燕,百病全消。

  什么?你說哀家有個侄孫正在辦喪事?胡鬧,哀家的侄孫活得好好的,福大命大,長命百歲。

  華靜瑤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對太后說道:“外祖母,瑤瑤帶著三公主去您的花房里看看,好不好?”

  太后早就不哭了,這會兒正沉浸在挑選侄孫媳婦的喜悅中,聽到華靜瑤這么說,便笑道:“你是不是琢磨著把哀家的花兒全都搬你們府里去?”

  華靜瑤佯裝嚇了一跳,道:“外祖母您能到順天府升堂審案了,天吶,您還給不給人耍個小聰明了,黎府尹若是知道了,一準兒把他那個青天的稱號雙手送給您。”

  太后伸手,對侍立一旁的女史道:“快拿個物件過來,哀家要打這個多嘴的小猴兒。”

  女史連忙笑著遞上一只繡工精致的荷包,太后抓過那只荷包朝著華靜瑤扔過去,華靜瑤一把接住,從荷包里掏出幾張金葉子,嘟著小嘴,道:“又是金葉子,真俗。”

  “嫌俗就還給哀家。”太后斥道。

  聞言,華靜瑤慌忙把金葉子塞回荷包,又把荷包系在腰上,晃著腦袋得意洋洋:“您給都給了,不帶要回去的,再說了,這等俗物還是讓外孫女兒替您收著吧,嘻嘻,多多益善。”

  太后被她給氣樂了,對沈逍說道:“你別看你這個小妹妹調皮搗蛋,她小時候就像佳卉這樣,又文靜又乖巧,自從跟著大哥兒破了幾件案子,就變成這個樣兒了,你看你看,連哀家的東西她都敢搶,你這孩子一看就老實,可別讓她給欺負了。”

  華靜瑤都想順手撕開沈逍的畫皮,讓太后她老人家看看沈逍的黑心肝。

  您是老眼昏花了,居然認為沈逍老實?

  沈逍連連點頭,目光純凈,笑容謙遜,天吶,這人還真會演戲,他若是涂脂抹粉去登臺,保證賽過那個小粉樓做頭牌。

  她懶得再看沈逍裝模作樣,牽上三公主便往外走,身后傳來太后的聲音:“你若是敢動哀家那盆十八學士,以后別想再拿哀家的金葉子。”

  華大小姐保證不會動那什么十八學士,花花草草對她而言,就只是洗澡用的花瓣和香噴噴的花露。

  她之所以要去花房,只是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和三公主親親抱抱。

  三公主被她牽著手一步并做兩步往外走,皺著小眉頭,有苦說不出,好不容易到了花房,華大小姐沖著跟在后面的兩名宮女說道:“我和三公主要說悄悄話。”

  兩名宮女連忙退后幾步,小艾走上前來,說道:“兩位姐姐,咱們到那邊喝茶去。”

  宮女無可奈何,只好跟著小艾去了。

  見旁邊沒有人了,三公主把小手從華大小姐的手里抽出來,板起小臉,說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這些日子華靜瑤都很忙,因此也沒有進宮,現在一看,她感覺三公主又有了變化。

  莫非是恢復記憶了?

  花房里有桌有椅,還有一張湘妃榻,這都是為太后準備的,因為太后偶爾會來花房里坐一坐,有時還會半靠在湘妃榻上聽小宮女念佛經。

  華靜瑤在桌前坐下,用胳膊支著腦袋,似笑非笑看著三公主:“這里沒有別人,你說實話,為何會這樣討厭我?”

  三公主咬咬嘴唇,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因為你不是瑤瑤。”

  早在廣濟寺里,三公主便說過這句話,但那時的三公主只是一個凄凄惶惶的孩子,而現在三公主雖然也還是個孩了,但是目光沉穩,神情堅定,華大小姐幾乎立刻肯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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