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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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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啊湘湘,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宋湘屏息望著他,迅速地調整視線看向周圍。

  鐵牛是她在鶴山村里的鄰居,小時候就認識。

  而且這地方這么眼熟,可不就是她出嫁之前住過的村子?還有她所處之地竟然還是自家的菜園,眼下田野還沒有完全轉綠,舊年的枯草仍崛強地搖曳在春風里。

  她不是死在潭州嗎?怎么回來的?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長及腰際的發絲,又看向鐵牛,一臉懵然的鐵牛還穿著當年他最常穿的一件粗布衫子,手里拿著鋤頭,是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并不是后來她在街頭遇見的已成了屠戶的樣子。

  靜默片刻她突然站起來:“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在地里薅草,看到一匹快馬瘋了似的往這邊沖過來,然后你被撞飛了,就趕緊過來了!”

  馬……

  宋湘屏息片刻,雙眼之中忽然迸射出精光,隨后她攥著裙擺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后山!

  后山下是片草甸,因為樹木擋了蔭,沒被開辟出來種莊稼,在時為寸土之爭而大動干戈的鄉下,平日村里的牛羊來這里吃草,宋湘從來不曾說過什么。

  但這個平日只有牛羊光顧的地方,此刻卻趴倒著一個人!

  “就是他!”鐵牛指著地上,語氣里掩飾不住氣憤,“湘湘,就是他撞了你!”

  宋湘臉色雪白,蹲下來把這人臉上的發絲撥開。十六七歲少年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濃眉高鼻,眼簾緊閉,長而密的睫毛彎成了兩道墨弧,眉頭不知為何而深皺著,看表象怎么也看不出來薄情寡義的樣子——但毫無疑問這張臉她也是熟識的,這是陸瞻!

  她腦子里仿佛有什么炸響了,并且牽引著她的手迅速下滑,落在他脖頸上!

  看到了鐵牛,能在這里看到陸瞻簡直毫不意外。

  她被馬撞暈倒在菜園子里的事也就發生過一回,那年陸瞻因為馬匹失控而撞到了趴在瓜棚上摘瓜而被瓜苗絆住的她,重擊之下她栽了下來。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被鐵牛喚醒之后就發現了他,再后來就與鐵牛一道把他扶進了就近的她家中。她不但救了他,給他喂湯喂水,還給他請了大夫,收留了他多日!

  在那七年里,她還跟他前后生育過兩個孩子!

  但就是這個人,最后在她臨死之前想跟他再交代幾句也沒有給機會!

  宋湘胸脯起伏,將手掌壓上他的喉結。

  她的確不愛爭強好勝,對身份地位也并沒有什么野心,知道那婚姻是你不情我不愿,那七年哪怕是他從未對她有溫和顏色,她也沒有抱怨過,因為抱怨也不過是困縛自己而已。

  但這并不能說明她沒有原則和底線!哪怕是捆綁的婚姻,只要沒有辦法擺脫,那就起碼得做到相互尊重不是嗎?

  但他沒有!

  在她臨死之前,他讓她對他的最后一點篤信都化成了泡影!他要進京這樣重要的事情,他是做了之后,才打發人來知會了她一句!

  誰說他有良心?

  他沒有!

  宋湘眼里如藏了冰,手掌往下壓。

  “這是什么?”

  正在翻查陸瞻身上四處的鐵牛看到他腰間的玉,“這人穿得像個富家子弟,還掛著這么值錢的東西,這般無視王法在田間馳騁,多半是哪家紈绔!待我去稟知里正,先記他一筆賬,再打聽是哪里人,去衙門里告他一狀再說!”

  神思回轉,宋湘如同觸到了開水,驀地縮了手。

  她剛剛在干什么?殺人?

  宋湘再看了眼地上,咽了口唾液,撫著仍在顫抖的手站起來。

  是她犯魔怔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前世,能重新活過,難道還要為了他,再送掉這條性命么?

  她撫著額,緊閉起了雙眼。

  “什么年代了,竟還敢這般無禮!”鐵牛捋起了袖子,“你在這等著,我去找里正!”

  宋湘一伸手忽扯住他衣袖……

  朝廷有律法,無論是誰,田間縱馬踩踏莊稼都是犯法的。

  但陸瞻是皇家的人,關鍵此番的確是馬失控了——眼下連馬都不見了就能說明事實。所以就是喊了里正過來,最后也還是拿捏不了他。

  關鍵是,喊了里正來,最后總得弄醒他,還得給他請大夫吧?這是她宋家的地,她又是目擊者,她豈非又要卷進去?

  能活回來多么不容易,犯不著。

  不管她對潭州的一切還存著多少疑慮,那道賜婚圣旨都是悲劇的開始,如果不是踏入皇室,她是絕不會落到被莫名毒殺的下場的。

  以及當初那么多人說她配不上陸瞻,又指責她是陸瞻的掃把星的時候,可有誰想過若不是因為她心存善念救下他陸瞻,她完全不用過這樣的日子?

  即便不死,她又憑什么要低聲下氣束手束腳過日子?

  她這一生與前世交割的最好辦法,不是殺人泄憤,而是從這一刻起就不要認識他!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觸!

  她松開緊握的雙手,抬頭道:“雖然是踩踏了莊稼,但看他身邊連個扈從也沒有,未必就是來作惡的。眼下他昏過去了,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鬧出人命可麻煩了。不如你先提水把他潑醒,然后問問他來歷再做說法?”

  鐵牛深以為然:“我這就去舀水!”

  宋湘點頭:“這里交給你,濂哥兒一個人在家里,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她再看了陸瞻片刻,就抬步跨出了菜園。

  “必須在天亮之前到達宜州!”

  隨同晉王妃派來的人一道進京的陸瞻冒雨疾馳在北上的路上,宛如雨夜里的流星。在疾馳的中途他沉聲朝后頭的侍衛喊話。

  晉王妃給他的信里并沒說發生了什么,但字短而語氣凝重,來接陸瞻的人也是看著他長大的王妃多年的心腹,同樣也沒有告訴他內情。

  但是他們都讓他必須在五日之內趕到京城、那樣急迫急切的口吻,以及侍衛特意請他走出家門相會這樣的謹慎行事,都讓陸瞻極快意識到,一定是京城出了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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