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啾!”
  余秋打了個噴嚏,抽出一張紙擦了擦。
  “你今天噴嚏打了不少,感冒了吧?”賀方在旁邊工位上沒抬頭,盯著屏幕說了一句。
  余秋吸了吸鼻子:“可能有一點,這兩天冷,晚上回去喝點藥。”
  把紙巾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他繼續剪片子。
  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辦公室里,一些人開始有說有笑地收拾東西準備走。
  組長從他自己的辦公室里出來,走到還在忙活的幾個人旁邊關心道:“年輕人,工作上進也要顧著身體。不急在這一點,先去食堂吃個飯。”
  有人答道:“多謝組長關心,一會就去。”
  組長臉上春風和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邊走邊對羅園說:“羅園,你酒量好,陪我去接待個客戶。”
  “得令!”
  “幫我陪兩杯就行,等會你還要回來先把把關。”
  “我懂得!”
  賀方扭過頭,朝余秋撇了一下嘴。
  “你還有幾條?”
  “第一條快了。”
  “先去搞點吃的?”
  “你去吧,我早點剪完。”
  賀方看他聚精會神的,沒再說話。
  另外兩個人倒是站了起來說道:“先去吃吧,沒聽組長說嗎?羅園等一下還要回來看我們剪的東西。誰知道他們喝到什么時候。”
  “沒事,你們去吧,我不餓。”余秋回道。
  辦公室里漸漸安靜下來,他們去了又回,要做的活不少,房間里主要就只剩下輕脆的鼠標聲和鍵盤敲擊聲。
  冬天的太陽早已下山,窗外黑了,亮起燈火。
  時間慢慢地流逝,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余秋覺得自己可能確實是感冒了。
  昨晚泡過冷水,今天又在外面跑來跑去吹冷風。
  腦袋有些昏沉。
  不知不覺地,辦公室里響起羅園的聲音:“都剪完了嗎?”
  一陣酒氣沖過來,對面的人說道:“都好了。”
  羅園看了看這邊:“余秋,你進度慢了啊?這還得多久?”他也是想早點回去,酒席一散就立刻過來了。看到可能還得耽擱,心里不爽。
  余秋只能說:“馬上了。”
  “來,我先看你們的,余秋你抓緊。”
  他走到另外的工位前,小嘍啰把座位讓了出來。羅園一屁股坐了上去:“拿個筆記一下。”
  小嘍啰也習慣了,甭管怎么樣,過來把把關,多少要提點小意見的,只希望整個工程不要大調。
  羅園一邊看,時不時停下說兩句。
  余秋揉了揉臉,提起精神抓緊時間。
  羅園看完了所有人的,走到了余秋身后皺起了眉。
  “我先看你已經做好的吧,這一條等下也看看,把要點給你說明白。”
  余秋聞言也就站了起來讓他坐下,順勢拿起紙和筆。
  羅園看著看著,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今天怎么這么不在狀態?早上的時候不是說了要求嗎?這個商場人家是出了錢的,環境,設施,氣氛,這些固然要有。但是對他們年貨節的活動,要多側重一些。店里的折扣牌,橫幅,海報這些鏡頭,怎么這么少?”
  賀方在一旁說:“商家已經擺出來的不多,可能是活動時間還沒開始,不想讓顧客誤會價格。”
  羅園斜睨著他:“不會變通嗎?我們電視臺過去拍攝,亮一亮工作證,哪怕讓他們先幫忙擺出來,擺拍一下也行啊。”
  賀方沒懟,這說得也是。
  羅園不由分說地吩咐:“這不行。其他片子還行,這一條要補拍一些鏡頭,還不能耽誤制作和播出。”
  賀方蛋疼了,那不得晚上或者明天一大早去拍?問題人家也有營業時間規定啊。
  羅園繼續往后看,提了好幾條意見。
  還好除了商場的那個,其他都只是小調整。
  “還沒做好的這一條,按我剛才說的來。明天我只能起個早,早點過來再先看一遍。這樣,明天早上提前半個小時過來,如果有問題還趕得上組長過來驗收前小改一下。”
  “那商場那個怎么辦?那么早也趕不上補拍鏡頭啊。”賀方喊難。
  羅園打了個酒嗝,想了想說:“我跟組長打個電話匯報下情況,這一條先把幾個鏡頭空一下,你拍完趕緊送過來,務必明天10點半之前搞定。”
  “那打卡怎么辦?”
  “這你只能自己想法子,要么先過來打卡再過去,要么就只能按規矩來扣錢。后面記著,出去外拍,遇到問題解決問題,想辦法變通!”
  羅園正教育著晚輩,余秋又一個大噴嚏打出來。
  “我靠!”羅園爆了一句粗,他感覺臉和半個上半身都被噴了。
  “對不起對不起。”余秋扯著紙巾遞給他。
  賀方替他說道:“今天風吹多了,余秋有點感冒。”
  羅園看了看垃圾桶里一坨坨的紙巾,嘆了一口氣:“辛苦了,也沒辦法,我們這個工作就是風里來雨里去。行吧,就這樣,抓緊時間,早點搞完早點回去休息。”
  他起身擦著肩膀和袖子轉身走了,沒兩步又打了個酒嗝。
  余秋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準備開始修改,賀方說道:“我來吧。”
  “不用,很快就搞好。”
  “行了,趕緊回去吃藥,你飯也沒吃。”
  余秋覺得頭確實越來越昏了,他看著賀方:“那你怎么辦?”
  “我那都是些老新聞新編,小問題,你這邊要調的幾個地方我記住了。”
  “我是說,明早不是還得一起早起去補拍鏡頭嗎?都你來改的話,你不得搞到很晚?”
  賀方滿不在乎:“多大點事,我有車。明天早上我自己去補拍,你不行的話請個假。老馬,明天羅園來了你開我電腦給他看看,我把文件放在桌面。”
  “行。”對面應了一聲。
  “就這樣,趕緊走。”賀方把他拉了起來。
  余秋看了看他不耐煩的表情,點了點頭:“好,謝了。”
  “改天去你家,下廚請我喝一頓就行。”
  余秋笑了笑:“沒問題。”
  他把手機拿了起來放進背包里:“那我走了。”
  賀方舉起手擺了擺,頭也沒回。
  他開始調起余秋的四條稿子。
  過了一會,右下角的QQ任務欄里,一只黑貓閃了閃。
  “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燒糊涂了,QQ也沒關。”
  他把鼠標移過去,右鍵,退出。
  余秋坐上了公交車,身體不舒服,精神也有些低落。
  羅園不是存心為難,這一點余秋知道。他經驗還是在那里,說出來的東西讓人也能學到一點。
  只是這種經驗,以后真的有很大的用途嗎?
  2500一個月,在江城,比現在平均工資都還低點,主城區的房子均價都快5000了。
  但畢竟是電視臺,過了實習期,后面保障也多一些。
  余秋心里這樣想,卻對未來仍然迷茫。
  就算最后變成了羅園那樣,又如何?
  陪領導喝完酒,還得趕回一趟臺里。天天堆笑臉伺候組長,也還沒買到房子,上下班一樣坐公交。
  他已經到臺里……似乎快5年了吧?
  快十點鐘的公交車上,僅有幾個陌生人的時候,余秋才任由自己的迷茫發散著。
  他也想像賀方一樣,找個又符合興趣又能發揮自己能力的方向。
  然而得保證一定的收入……家里,父母已經很難了。
  一陣涼風從前面窗戶吹進來,余秋咳嗽了幾聲,清醒了一點。
  也許什么時候,可以聽聽非爺的意見。
  他不是自詡懂得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