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影擰下最后一個倒影的腦袋的時候。
杜維直接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那雙血紅的眼睛,已經仿佛要滴出血似得,眨眼間就變得相對清澈了許多。
依舊布滿血絲,但卻非常的冷靜。
在這個過程中。
漢尼拔始終沒有離開,他就像是被重創后,茍延殘喘的獵物似得,蟄伏在原地喘著粗氣。
眼看著,進氣多出氣少。
就像是真的要死了一樣。
見此,杜維冷冷的說:“別裝了,在我們這種人眼里,你的偽裝毫無作用。”
話音剛落。
剛剛還一副要死不死的漢尼拔,忽然站了起來,他渾身都是鮮血,臉色非常慘白。
就連那標志性的微笑,都變得有些勉強。
“我并不是在偽裝,而是我真的就要死了。”
漢尼拔咳嗽了幾聲,血液順著嘴巴滴落在地上,顯得非常狼狽。
杜維卻冷笑著說:“教會的獵人也和我說過同樣的話,你猜我會信你嗎?”
漢尼拔盯著杜維說:“我不覺得你會相信任何人,就像我一樣,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見到的。”
邊說,他邊揮了揮手,像是狂熱的藝術家,在描繪著他心中的事物。
杜維瞇了瞇眼睛,他注意到,漢尼拔的身后,并沒有影子的存在。
有點不對勁……
杜維沒有立刻上前,反而跟他攀談了起來:“我和你不同,我會選擇性的相信一些人。”
漢尼拔譏諷道:“哦?你是說那個叫湯姆的警察,還是說你的女朋友,又或者是那個神父?”
一句話,就暴露出了他對杜維的了解。
而這,也讓杜維的殺心更強了許多。
可他并沒有走上前,因為他不覺得漢尼拔會這么容易被自己殺死,這個瘋子比自己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可怕的多。
漢尼拔見此,反而繼續說道:“我們是同一類人,你之所以會相信他們,是因為你還沒有被背叛過,當你意識到你和他們的不同,你就會理解我。”
杜維淡淡道:“看來,你被人背叛過?”
漢尼拔笑著說:“并沒有,
我不會給人背叛我的機會,也不會讓自己陷身死局。”
杜維有些感興趣的問道:“所以你還有底牌?”
漢尼拔并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鏡子惡靈為什么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嗎?”
杜維搖頭道:“這并不重要。”
算算時間,潘尼懷斯應該發揮作用了,遲早鏡子惡靈會被逼出來。
漢尼拔低聲大笑了起來,他搖搖晃晃的走向杜維,后者立馬警惕退步。
“被襲擊以后,我們才會出現在鏡子里,這是某種機制。”
“但你在我之前,所以你應該是被鏡子里的東西襲擊,而我則是被鏡子外的東西襲擊。”
“我們都進入鏡子里以后,外界就沒有了參照物。”
“所以鏡子惡靈還在這里,而它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為我們陷入了思維枷鎖中。”
“視線所及,皆是惡靈。”
說到這的時候。
漢尼拔忽然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望著杜維:“我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把你變成我的同類,但在外面我沒有任何機會,因為我缺少了一面能照出你本質的鏡子。”
“所以,我宣布,從現在開始,游戲結束。”
說罷。
漢尼拔伸手指了指頭頂。
杜維順勢看去,只見一個只有半截身體的影子出現在了最頂部。
整個建筑物內的頂部,都光滑整潔,看起來如同一面鏡子。
可突然,咔嚓咔嚓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道道裂紋,蔓延在了頂部。
隨之而來的。
還有著腳下的地面也出現了同樣的景況。
裂縫之下漆黑一片。
頭頂和地面,就像是某種活物張開了巨口,如獄如淵,一旦墜落,就不能從面出來。
杜維只感覺到了一陣失重感,緊接著他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
他看到了一片漆黑,麻木空洞,完全無法用言語去描繪他所看到的東西。
千變萬化。
一切想要看到的東西,都能在視線中找到。
可偏偏卻怎么都沒法去形容。
這種視覺和感覺上的沖突,讓人幾欲嘔吐,有種精神都在崩潰的錯覺。
很像是克蘇魯文學里記 載的不可名狀之物。
可杜維卻強行保持冷靜,將自己的情緒完全鎖死。
周圍的異樣還在發生。
杜維眼前的景象也開始出現了波紋,就如同漢尼拔所說,他們一直都在鏡子里,或者說在鏡子惡靈的體內。
失重感,無比強烈。
杜維只感覺自己在不停下墜,空間都仿佛出現了扭曲現象。
恍惚間,他眼前的景象徹底變了。
某種本質,被暴露了出來。
等一切穩定的時候。
杜維眼前看到的,便是扎眼的白色。
他現在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前的是一張桌子,漢尼拔正坐在對面,雙手放在桌子上,面帶微笑。
之前的所有血跡蕩然無存。
一切,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一旁,則擺放著許多鏡子。
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多了一張桌子而已。
可每一面鏡子都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鏡面是漆黑的,一雙雙只有眼白的眸子睜開,空洞且死寂。
它就是真正的鏡子惡靈。
每一雙眼睛里,都倒映著杜維和漢尼拔坐在桌子前的身影。
而兩人卻都仿佛沒看到一樣,選擇置之不理。
漢尼拔看著杜維,面帶微笑,優雅的說道:“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很有趣的測試,當你照著鏡子的時候,鏡子里的你會和你本身出現樣貌上的差異。”
“這是一種潛意識帶來的錯覺,因為每個人都會按照鏡子調整自己的姿態。”
“以此類推,人們所追求的美好,其實都是在隱藏自己的丑惡本質。”
“杜維先生,你其實一直想讓鏡子惡靈出來,這是你的某種目的計劃。”
“可你太過傲慢了,沒有任何計劃是完美的。”
“現在,你已經沒機會了。”
“只要我們和周圍的鏡子對視,就會被關進鏡中鏡里,到那時候你和我基本可以被判定死亡。”
“可這對我來說,卻是撕破你偽裝,揭下你面具,把你變成同類的最好時機。”
聽到這話。
杜維摘下臉上戴著的面具,輕笑了一聲:“你真的這么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