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斜躺在鬼王座上的酒吞微微動了動睫毛,跟著又沒有了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終于勉強地掙扎睜開了眼,太陽的光芒,讓他略微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又閉上眼,然后嘗試著再慢慢睜開。
“什么聲音”
酒吞緩緩地抬起頭來,朝著遠方眺望,眼神中滿是迷醉,像是沉醉于夢中,不愿醒來。
“那群人類駐扎在山下的隊伍,開始朝著這里攏聚了。”
說話的是星熊,山下那吵鬧的動靜,早已經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嘖,還真有不知死活的人類敢進攻我的大江山么?”
酒吞舔了舔干裂的唇,只覺得無比口渴。
星熊搖了搖頭,從腰間解下了一個精致的葫蘆丟給了酒吞,緩緩開口道:“喝點清水,解酒。”
看到酒吞將葫蘆捏在手中,將其中的清水一口喝干以后,星熊又道:“我站在山頂看了一眼,那兩只匯流的隊伍,基本都是由陰陽師組成的,很難對付,而且在更遠的地方,還有幾支隊伍,在朝著大江山的地域集結。”
“無妨。”
酒吞將葫蘆隨意丟在了鬼王座上,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再難對付,也不過是人類而已,那樣孱弱的身體,能做些什么呢?”
他的話音剛落,一只雪白的球形玩偶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恰巧落在了酒吞的肩膀上,酒吞低眉看去,這個小家伙不知從哪摸了一截短短的竹子拿在手里,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很是討喜。
酒吞伸出左手,這個小家伙似乎也很是懂事,輕快地從酒吞的肩膀上跳了下來,落在他的手心,用那根竹子輕輕地戳著酒吞的胸膛。
“星熊,總算見你做出了一件好東西。”
伸手摸了摸玩偶頭上的幾簇白毛,酒吞輕聲笑道:“既然你是因摯友而生,又長得這樣圓滾滾的,以后你就叫茨球吧。”
“呀...呀...”
小家伙似乎聽懂了酒吞的話語,脫離了酒吞的手心,在空中來回雀躍著,應該對這個名字還算滿意。
“嘖,要是摯友能像你一樣,脾氣這么好就好了。”
放由茨球在山間隨意地亂竄,酒吞撓了撓頭,神色突然顯得有些凝重:“對了,昨天我隱約中好像感受到摯友的妖氣就在山下,怎么到現在還沒有上來呢?”
星熊想了想,開口道:“會不會是被人類的陰陽師給抓住了?”
“不可能!”
酒吞沒有絲毫猶豫,便否定了星熊的想法:“像他那樣的大妖,人類根本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才是。”
星熊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在酒吞嚴厲的目光下閉上了嘴,最終只能輕嘆一聲,離開了山頂的鬼王座,朝著山間緩步走去。
“真是麻煩。”
在星熊離開了山頂以后,酒吞又重新坐回了王座之上,臉色顯得有些陰沉。
只有對他了解很深的人才會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大大咧咧的,只喜歡使用武力解決問題,恰恰相反的是,他一直有著一顆無比清醒的頭腦。
至于喜歡使用武力,是因為大多數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去思考,只要動動手就能擺平的事情,又何必動腦子去想?
滿打滿算,駐扎在山腳下的人類軍隊的這次圍山行動,與以往的只圍不打不同,這次他們一共只駐扎了不到兩天的時間,便開始準備進軍大江山,整個行動異常堅決。
這只能說明,在那群懦弱的人類當中出現了強勢的領袖,一意孤行!
亦或者說,這群人類的手中,已經掌握了一種能夠威脅到他的武器,這才讓他們有了攻打大江山的底氣。
不論哪種情況,都是棘手的難題。
“也不知道摯友到哪里去了”
酒吞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經常性的宿醉讓他做起事來總是很沒有干勁。
而星熊在離開鬼王座之后,則是又一頭扎進了那個屬于自己的山洞里面,在里面拿起了一塊木雕,又抄起來了一旁放著的畫筆,悉心上色。
木雕是一個小老頭的樣子,不得不說,星熊的手確實很巧,這樣一個小小的雕塑,被他刻地活靈活現,就像是有靈魂寄宿其中一般。
“我說老頭,這個雕塑刻給你以后,可就別來煩我了啊!”
星熊一面念叨著,一面用畫筆在木雕的頂端小心掃著,只是突然間,他似乎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響。
他微微一愣,然后緩緩地將木雕調轉過來,在木雕的背后,有一道裂紋,從頭頂一直蔓延到了腰部。
與此同時,在丹波山的山腳下,數百妖怪站在山前,嚴陣以待。
對面,兩千騎馬蹄砸地聲如同鼓點般激烈。
有一襲白衣,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端,一騎當先。
當他看到那龐大如小山一般的大入道時,嘴角微微翹起,一人一馬,毫無凝滯,加速縱馬狂奔。
他從腰間拔出了那把從父親的手中奪來的,至今無人能駕馭的長刀,將刀尖對著遠方的大入道高高舉起:“跟我上!”
源氏的家規中,沒有任何一條寫過對于臨陣逃脫者的處分方式,但源氏一族卻從未有過任何一名臨陣逃脫者。
因為不論是源賴光,亦或者是他的父親源滿仲,他們都從來不會說“給我上”,他們在戰場上只會說“跟我上”,這或許是一種潛藏在源氏血脈里的勇武基因。
源氏一族的家主,從來不是那種逼人賣命的懦夫,而是真正的敢于頂著箭雨向前沖鋒的戰士。
不知是否性子急躁,急于一戰,已經不滿足坐下駿馬的速度,源賴光輕拍了一下這匹看上去神武不凡的黑馬。
黑馬的前腿撲通一聲跪下,前撲出去,而源賴光則是猛然起身,身形飄搖,一襲白衣急掠前行,一時之間,竟與身后的千人隊伍脫節了!
他就那樣孤身一人,撲進了丹波山腳下的妖怪群中!
而位于源賴光身后的賀茂若菜則是展露出來了她那一身匪氣,她一手握馬韁獰,身子緊緊貼在馬背之上,獰笑道:“沖陣!”
在她身后,一千鐵騎齊齊出列,同一時間展開沖鋒,馬蹄由輕緩變急沉,若說剛剛的馬蹄聲是那間密的鼓點聲,那么此刻的馬蹄,便猶如滾地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