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安倍家的宅邸中。
“晴明,你真的要去那個地方么?”
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晴明書桌上的藍色法陣中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安倍晴明嘆了口氣,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望向遠方漆黑的夜空,沉思了許久,然后才開口道:“是的,想來我應該是非去不可了。”
“你的母親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只為神子那一句不知真假的話語,真的值得你這樣做么?”
黑影輕盈地落在了安倍晴明的肩膀上面,看形狀,像是一只全身毛茸茸的大尾巴狐貍。
“正因為不知真假,所以我才要去做一做。”
安倍晴明伸手輕撫小狐貍油光水亮的毛發,眼神中滿是落寞:“這世上唯一能知道母親心中所想的,或許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那也只是可能!”
狐貍從他的肩膀上跳了下來,落在了他的手中,一雙狡黠的狐貍眼中此刻卻寫滿了真誠:“若是將她從封印中釋放出來,就算你有十二式神的幫助,想要再次將她封印回去,恐怕也會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
“到時候,人們記得的可就不是善良的陰陽師晴明,而是一個將惡魔放回人間的兇手了!”
狐貍搖了搖蓬松的大尾巴,將“兇手”幾個字符咬的很重。
安倍睛明低低地嘆了口長氣,將手中的狐貍重新放在了桌子上,雙手合十,用懇切的語氣說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家中的事物就交給你了!”
狐貍非常人性化地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話。
它與安倍晴明自小結識,自然清楚這個家伙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子,凡是下定決心的事情,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不了心意。
見到狐貍沒有反對,安倍晴明討好地摸了下它的頭,笑著說道:“等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快去吧。”
狐貍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有一團藍色的光芒從它的身上緩緩地升起,在一陣刺目的強光之后,房間里立刻又多出來了一個安倍晴明,就連身高,眼神以及說話的語態都一模一樣!
安倍晴明拍了拍另一個安倍晴明的肩膀,然后湊在了他的耳邊不知低低地說了句什么,便打開了一旁的窗子,就此離去。
“葛葉...你有一個好兒子啊...”
房間里的男人望著安倍晴明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聲音,輕聲感嘆道,臉上是一片欣慰的神色。
......
另一面,橘清友位于西京的宅邸之中。
躺在椅子上的沈清緩緩地睜開眼睛,燭火灼燒,偶爾發出類似黃豆崩裂的細微聲響。
在昏暗的火光之中,他那清秀的臉龐上,悄然掛上了兩行淚水。
不知為何,從不嗜酒的他,此刻莫名地有些想要喝上一杯。
在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周圍都布滿了濃厚的灰塵以后,他不由地長嘆一聲:“原來這世界上,混蛋真的不算少。”
因為只有男人的記憶,所以他根本就推測不出來,在男人記憶中的那位風華絕代的花魁,到底死在了哪里。
不過想來那位女子,應該是不屑于和這個骯臟的男人死在同一處的。
他摸出腰間的龍笛葉二,伸手在上面輕輕摩擦了幾下,霎時間,葉二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沈清伸手摸了摸臉上的淚痕,這才開口問道:“這附近,可還有妖怪么?”
葉二沒有說話,而是在房間里緩緩地飄了一圈,然后才回答道:“你想要找那個女人么?”
“有點。”
沈清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若是在原來的時代,這樣的事情,他最多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來說一說,至于女人的死活,那有與他能有什么關系?
他只是網上一個負責評論的鍵盤客而已。
不過在繼承了茨木的記憶以后,他的性格雖然沒有什么變化,但整個人到底還是受到了些影響,最為直觀的便是,他變得異常八卦,而且有些多愁善感。
葉二盯著沈清的臉看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才笑著指向了窗外:“你看那里,有個女人已經看了你很久了呢!”
沈清微微愣了一下,順著葉二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在床邊見到了一張慘白色的人臉。
那張人臉,與男人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而那個女人在發現沈清看向自己的方向以后,也有些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
沈清將葉二緊緊地握在了手中,緩步走出了宅子。
那個女人就那樣站在宅子大門前面,對著沈清慢慢屈膝,卻被沈清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他微微搖了搖頭,無奈道:“何苦呢?”
女人沒有說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對著沈清笑了笑,卻詭異地沒有發出絲毫的笑聲。
“不能說話了?”
看到女人點頭的動作,沈清只覺得心里好像突然被觸動了一下。
“先進來吧。”
沈清指了指身后的宅子,卻突然想到,按照理論上來說,這里本來就是女人的家,自己這樣說,似乎有些反客為主的意思了。
不料,女人卻伸手拉住了沈清的衣袖,示意他跟著自己的腳步。
沈清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跟在女人身后,緩緩地走到了庭院的大門旁邊。
女人伸手指了指大門上的般若,對著沈清作出了一個乞求的手勢,眼神格外真摯。
“就連死后也不得安寧么...”
沈清這才明白,大門上的兩個兇惡的般若是什么意思。
應該是哪個半吊子的陰陽師,發現了女人的游魂,卻又不敢動手,便讓橘清友裝飾在門把手上的,這東西,本身就是一切女性游魂的克星。
“外有般若,內有地縛靈......真是苦了你了...”
沈清搖了搖頭,化出一把妖火,將宅邸那兩扇巨大的鐵門全都熔成了鐵水,然后就席地而坐,將葉二放在了唇邊,在皎潔的月光下,笛聲如同流水一般緩緩流淌而出。
女人的魂魄上慢慢地出現了模糊的白色光影,她先是愣了愣,明白了沈清在做什么以后,旋即露出了動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