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書生雖然瘋瘋癲癲,卻還是要臉的,也知道自己夸自己看起來怪怪的。
他朝唐小乙一伸手,示意讓唐小乙說話。
唐小乙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憋了半天,總算想起來一句:“輝月姑娘去陪誰,畢竟也是她第一次,還是讓她自己決定比較好。”
這句話極其政治正確。
一百個穿越者,得有九十九個,僅靠這一句話便能讓女人一聽傾心。
可唐小乙是那百分之一。
輝月一聽,也愣了:我第一夜跟誰睡,啥時候能自己說了算了?
范叔閑皺了一會兒眉,忍著怒火問輝月:“輝月,你怎么看!”
這句話,他是咬著牙問出來的。如果還不能解決問題,他就準備含怒出手了。
輝月心里打鼓,想了想已經在肚兜子里焐熱的十兩黃金,柔聲說:
“范公子年少多金,武功高強,而且一表人才。特別是眼邊的黑妝,最能引起女兒家的憐愛。今夜去范公子房間飲酒,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范叔閑問:“那這個小騙子呢?”
“唐公子模樣清秀,又懂女兒的心思。只是嘴巴甜一些,剛才跟他喝了兩杯酒,我也是快活得很。”
范叔閑說:“那跟我走吧。”
輝月垂下頭,輕輕托了托那錠黃金,讓肌膚感覺到黃金的溫度,怯怯地說:“輝月更喜歡嘴巴甜一些的公子。”
輝月的這一巴掌,終于落在了范叔閑的臉上。
范叔閑終于忍不住,繃著嘴看了一圈,刷地拔出一柄又長又細的劍。
低聲狠狠說:“那就怨不得我了。”
眼看要發生血案,滿屋子鶯鶯燕燕驚叫著,連滾帶爬逃向角落。
唐小乙剎那間繃緊了全身肌肉。
從六品對正五品,差三級,還是有戰勝的機會的。如果范叔閑沖他來,而瘋書生又不出手,他就得第一時間用最厲害的招式反擊。
若是三招之內沒有戰果,就得從身后的窗戶跳出去,繞到鎮上,借助院落和小巷逃走。
范叔閑上前一步,果真是沖著唐小乙來了。他一劍刺出了滿屋子星星點點,瞬間都凝成寒光,瞄向唐小乙周身要害。
范叔閑年紀輕輕就是正五品,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唐小乙手扳在桌子上。只需要一發力,便能掀了桌子,使出齊云莊的隔斷星河,再輔以燕云莊腿法進行反擊。
瘋書生眉頭微皺。
隨著他這一皺眉,唐小乙忽然覺得自己的頭皮發緊,汗毛立了起來。
瘋書生還沒有動作,但氣勢已經升起。唐小乙戰斗直覺很敏銳,先一步覺察到了瘋書生的氣勢。
看來是瘋書生準備出手了。
唐小乙扳在桌子上的手便縮了回來。
瘋書生既然出手,那說明,他還不想讓唐小乙死在范叔閑劍下。如此一來,這場戰斗就沒有唐小乙什么事了。
范叔閑此刻也是怒火正旺,完全沒注意到環境的些許變化,仍舊催動劍式,眼看就要把唐小乙刺成一個蜂窩。
忽然,一個人出現在范叔閑揮出的滿天繁星之前。
是那個年長管家。
范叔閑要是再執意出招,便得首先殺了這個管家。
他沒有辦法,只好收招,一屋子星光全都轉向,射向屋頂。
撲簇簇,屋頂上多了無數個小孔。
這固然能說明范叔閑的越女劍法很厲害,但同時也說明,他劍法還沒有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范叔閑不知道管家救了他一命。氣吼吼地朝管家喊:“芬叔,不就是殺一個從九品的小騙子,你攔我干什么?你不擅長武功,貿然擋在我前面,萬一我把你傷了。”
管家走到范叔閑身前,低聲說:“咱們這一趟,是去參加比武招親,事關重大。現在,距離崤山別院只有兩日的路程。還是不要與人起這種風波。傳出閑話,對大事不利。”
范叔閑聽了,也是沉思不語。
來之前,范別跟他叮囑了好多遍。這一趟,如果能娶了林小娘子回去,不但對他,甚至是對越女派,都是大功一件。
這一次比武招親,限定二十歲以下的人才能參加。范叔閑是地榜第六,考慮到排在他前面的還有女俠,他其實很有競爭力。實在是沒有必要因為一個風塵女子惹出風波。
當然,范別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跟范叔閑說。
崤山別院這一次搞比武招親,實是因為有別的勢力謀算崤山別院,想要影響明年武林會盟的結果。
而三江館也想在這次謀算中橫插一手。但三江館在二十歲以下的年齡段中,屬實沒有高端戰力,因此就令越女派范叔閑出手。
越女派扎根于三江區域,近些年又依附于三江館,所以對三江館的指派沒有反抗能力。
但是,如果范叔閑真的在比武招親中獲勝,越女派與崤山別院結成兒女親家。對越女派來說,又何嘗不是脫離三江館控制的一次機會呢。
所以,范別在這一次比武招親上,下了很大的本。
范別叮囑了無數次,比武招親事關門派前途、江湖格局。
范叔閑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候橫生事端。
中年管家名叫范芬,是范別的堂弟,善于隱匿武功,其實是從三品,在越女派排名第三的高手。正是范別布置在范叔閑身邊的暗棋。
范芬覺察到了瘋書生的氣勢,知道范叔閑不是瘋書生對手。
因此,趕在瘋書生出手之前攔住了范叔閑。
他見范叔閑還在氣頭上,又怕傷了范叔閑面子,連忙繼續說:“二公子,林小娘子美艷更勝輝月百倍。待贏了比武招親,再回到這里為輝月姑娘贖身不遲。”
范芬這么一說,其實是給范叔閑一個大大的臺階。由此可見,越女派上下,對這個張揚的武學天才,真是呵護的很。
范叔閑也是一個知輕重的人。
他點頭收劍,朝唐小乙說:“今天你很走運,有我家長輩為你說話。”
說完這些,范叔閑也不再撂下狠話,而是領了范芬出門,帶上八個青衣小廝,也不在陰平鎮停留,連夜趕路,直奔崤山別院而去。
一行人出了鎮子。
范叔閑忽然叫停軟轎,喊范芬到身邊說:“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一會兒,我蒙了面,返回月籠沙,殺了那書生和小騙子,把輝月擄回來。反正也沒人認得我,你千萬不要跟我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