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第一眼看向鋪蓋。
是上好的緞子,鼓囊囊的,里面填充的應該是天鵝絨,而且緞子的表面華美異常,是馬丁從未見過的柔軟面料。
“來自東方的……絲綢!”馬丁呢喃了一聲,眼底隱藏的全是憧憬。
隨后才看少女的臉,發現少女長得頗為清秀,除了臉蛋上少許的雀斑以外,應該算比較好看的那一種了。
只是以馬丁的種族審美來看,少女的嘴唇不夠厚,不夠性感……
“你們一定很冷吧?給你們。”少女又問了一句,看到馬丁和杜邦帶著枷鎖,這才小心進門。
她把鋪蓋推給馬丁,想了想,喊巡警拿來了兩杯熱茶。
“這個也給你們。”少女把熱茶放在馬丁可以夠得著的地面上。
杜邦顯然渴了,也因為冷,連忙沖上去抓住熱茶遞給馬丁一杯。這個壯碩的黑人男性看都不看少女一眼,自顧自的喝茶和攏緊鋪蓋,倒是馬丁深深彎腰,先對少女說了聲‘萬分感謝’,這才慢慢的端起茶杯。
“我第一次聽見黑人說謝謝。”少女饒有興趣的打量馬丁。
“那是因為他們不敢說謝謝,白人是高貴的。”馬丁深知自家的種族習性,仍然要給自己的種族尋找理由,他在心里說‘因為被奴役太久了,黑人自卑,這才養成了不懂得禮貌和感恩的習慣’,嘴里卻道:“再次的萬分感謝您。尊貴的小姐。”
“我沒有什么尊貴的。”少女嘟起了嘴。
“您的膚色就是太陽神的徽章。在您的面前我只能低頭。”
“不!不管是黑皮膚、白皮膚,還是印第安人的紅皮膚,我認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白人中有天使也有魔鬼,黑人中也有著低賤和高貴……這是我老師教我的,他是一位偉大的吟游詩人。”
“這個……”馬丁不敢接話。
北美洲的種族制度就是這樣,黑人來到這里,就是以黑奴的身份過來被人奴役的,所以馬丁不愿意繼續開口,覺得多說多錯。
但馬丁忍不住的打量少女,他堅實的胸膛,跳動的心臟中好像有什么裂開了,涌出的熱血把少女的模樣死死烙印在他的腦膜上。
“您就是尊貴的,尊貴的小姐!”馬丁不自覺的開口,話里的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別叫我小姐啦,我叫泰倍莎,泰倍莎.弗萊克。你呢?有趣的黑人朋友?”
“馬丁。馬丁.路德.金。”馬丁猶豫一下說了全名,好像他曾經對麥克說的一樣。
而簡短的對話在此時結束了,有人呼喚泰倍莎,泰倍莎應了聲,就被一個穿著黑色開叉筆挺服裝的小胡子帶走。泰倍莎臨走時對馬丁招手,小胡子就摁住了腰間的簧輪短槍。
馬丁也認出來了,小胡子的簧輪短槍雖然沒有麥克頭兒的那把精致和華美,也是弗萊克城最昂貴的槍械之一。
“哼!黑奴!”小胡子到底沒有拔槍,瞪馬丁一眼,狠狠的摔上牢獄的門。
“她是誰?”馬丁忽的呢喃出聲。
“她?泰倍莎啊,一個該死的白皮膚女人!”杜邦好像忘記了身上的鋪蓋是怎么來的,把對白人的仇視變成一大堆骯臟的褻瀆的話。
“Starlightontheke。”馬丁再次呢喃。
“什么?”
“我是說:她是泰倍莎,是Starlightontheke,是我眼中的湖面上的唯美的星光。”馬丁深呼吸,對自身情緒把握極為準確的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內心的不安,也知道這種不安來源于誰。
所有的不安和躁動都來源于一位名叫泰倍莎的少女,因為幾句話,他已經無法自拔……
“天啊,馬丁!”
杜邦驚呼起來,“你不會愛上一個白人小姑娘了吧?你忘記自己是誰了嗎?你沒有看出來這個泰倍莎是一位白人貴族里的碧池嗎?”
“我看出她是一位善良的少女。”
“她是我們的敵人!”
“不,也許因為被壓迫久了,我對麥克頭兒這樣的男人心存敬佩。沒有錯,我畏懼麥克頭兒,但是我對麥克頭兒的所有敬仰,都來源于麥克頭兒一直把我們當成人看。麥克頭兒不是我們的白人敵人。”
馬丁慢慢扭頭,伸出手,在杜邦不敢反抗的情況下卡住了杜邦的脖子,“所以,杜邦,請你放干凈你的嘴巴。如果證明泰倍莎真心認為黑白紅都是平等的,我……或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娶了她,但是我會殺死任何傷害她的人,包括你。”
“我知道了,酋長閣下!”杜邦連忙跪在了地上。
馬丁是老彼得農場里的黑奴,所以接走馬丁和杜邦的事情,當然是老彼得去做的。
麥克本來想去一次老彼得的農場,想著和老彼得喝兩杯酒,也親手發放給予馬丁和一些黑人的獎賞,但是今天一早,家里就來了一位非常奇怪的客人。
這個客人是一位貴族少女,身形微豐滿,好吧,就是微微發胖。
少女穿得非常華麗,長相……和西格莉德、維多利亞或者茱莉亞,不,就算和金發的荷蘭姑娘維瑟比起來也差遠了,完全看不進麥克的眼。
然后這個不明身份的少女在麥克的海邊大房子轉悠了兩個小時,看什么都好像好奇寶寶,要不是看在她衣裳華麗到下人的關系,伍爾夫早把她扔出去了。
也因為這個,麥克在家里多待了兩個小時……
“麥克探長,您認為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哪一種才是上帝的寵兒呢?”少女突然詢問麥克。
“黑人只是奴隸,印第安人屬于敵人。”麥克正兒八經的說著場面官話。
哪知道少女一下子怒了,“麥克探長!”她說:“我一直聽說麥克探長是弗萊克城最英俊最敏銳也是最年輕有本事的人,我以為你的心就好像你的外貌一樣美麗,但是現在,哼!”
留下一句冷哼,少女氣呼呼的走了。
麥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想,吩咐伍爾夫查清少女的身份。
“頭兒,您好像回答錯了。”半小時后,伍爾夫折返回來擠眉弄眼的喊:“她是弗萊克男爵的三女兒,一個腦袋有坑的姑娘……您差點兒就抱上金大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