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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柳下惠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壽安殿是錢俶的生母吳氏的居所,殿內的布置與吳氏的身份顯得格格不入,殿門正對著的是一座神龕,上面供奉著的是老子的神像,裊裊青煙從銅制的香爐中緩緩升起,模糊了神像莊肅的面容。

  神龕前一位女冠盤腿坐在蒲團上,她模樣約莫四十余歲,穿一件再普通不過的深色道袍,雖然年華不在衣衫素凈,卻難掩清雅氣質,依稀可見當年風韻。

  這位就是錢俶的生母吳氏,她出身吳越將門,是文穆王錢元瓘的妾室,如今則是母憑子貴的順德夫人。

  吳氏生性節儉善鼓琴,錢元瓘薨逝之后就開始迷戀黃老之學,即使在深宮之中亦常穿道袍,一副出家人的做派。

  上首的位置還有一個宮裝婦人,她姿容秀麗衣著簡樸,乃是錢俶的王妃孫氏。

  婆媳二人衣衫素凈,面前卻跪著幾個衣衫艷麗的舞姬,徐羨若是在定會覺得這幾人面熟。

  “……昨夜徐總管拉著奴婢進了房間就在床榻上跳個沒完,后來奴婢們實在累了,就給他灌了一碗醒酒湯,伺候他安寢了。”

  “抬起頭來看著老身!”吳氏正色問道:“爾等與徐羨可有越軌之事?”

  領頭的舞姬道:“回太君,奴婢和那位徐總管并無越軌之事。”

  作為宮中的舞姬,如果不能成為大王的妃嬪,能被賜給臣子做妾室是最好的歸宿了,徐羨這種年輕俊朗又有高官顯爵的最為難得。

  等那幾個看熱鬧的大頭兵走了,幾個舞姬就迫不及待的向徐羨下手,可氣的是面對一個爛醉如泥的人,她們竟然沒有得手,現在想來依舊有幾分遺憾。

  吳氏閱人無數自是看得出舞姬沒有說謊,可依舊有些不相信,“你們平素都頗有上進之心,這樣年輕俊朗的英杰你們豈會放過?給老身說實話!”

  幾個舞姬齊齊叩首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絕不敢欺瞞太君。奴婢們福薄自是想嫁個好夫婿,昨夜亦是極力奉承那位吳總管,只是到了亮真章的時候,他卻不許還將奴婢們都推到床下。”

  吳氏眉頭一皺,“哦?莫非他有什么隱疾?”

  一個年歲較小的舞姬突然的咯咯笑了起來,被旁邊的人戳了戳又連忙的捂住嘴,王妃孫氏立刻斥道:“為何發笑,只管直說,若敢撒謊就叫你去刷馬桶。”

  小舞姬叩首道:“奴婢只是想到了昨夜的事情好笑,昨夜奴婢和幾個姐姐們脫了衣服要給他侍寢,他卻把奴婢們推下床捂著褲襠求饒。”

  “求饒?”吳氏一臉疑惑,無法理解一個威名赫赫的將軍會向幾個女子求饒。

  “嗯!”小舞姬點點頭道:“那位徐總管在床榻上又跪又拜,嘴里說‘諸位姐姐饒了小可吧,要是叫家里的悍婦知道了會閹了我的。’”

  她說著就模仿了一遍,臉上欲哭無淚無奈表情惟妙惟肖,模樣十分的滑稽,幾個舞姬和王妃孫氏都是笑得花枝亂顫,就連吳氏也是噗嗤笑出聲來。

  吳氏掩嘴笑道:“真是聞所未聞!不過能像柳下惠一般的坐懷不亂,倒是十分難得。”

  孫氏道:“他哪里是坐懷不亂,他明明是懼內!”

  “此言差矣,這世上哪有真正懼內的男子,尤其是這等能上陣殺敵的將才,所謂懼內不過真心的愛重罷了。”

  吳氏閱歷不凡,只是這回真的猜錯了,徐羨是真心的害怕趙寧秀的搟面杖。

  領頭舞姬也附和道:“奴婢也是以為那位吳總管是真心愛重他的妻子,他并非不垂涎奴婢美色,而是硬生生的忍著,憋了一夜今天早上都流鼻血了。”

  吳氏點點頭,一揮手道:“爾等都下去吧!”

  等舞姬退去,她扭頭對孫氏道:“你以為這位徐總管如何?”

  孫氏略一沉吟道:“這位徐總管能征善戰智計百出,大王說這回北上攻打占了常州,雖說退了可也能叫唐國十年不敢越境犯邊,只可惜他不是吳越的臣子,不能繼續為大王效力。”

  吳氏卻笑道:“老身說的不是這個,你以為叫這位吳總管做青纓的夫婿如何?”

  孫氏聞言不禁訝然出聲,“太君怎會這般想,這位徐總管可是有妻室的!”

  “那又如何,老身嫁予文穆王時,他何嘗不是有妻室!”吳氏嘆氣道:“當年青纓之母把女兒托付給我就撒手人寰,轉眼已有十年之久。

  自文德即位以來,老身再無心理會俗事,自去年大病一場深感時日無多。待日后歸去,若是青纓還沒個歸宿,見了她的母親不知該如何交代。”

  孫氏道:“太君福澤深厚定會長命百歲,太君若是放心可以將青纓的婚事叫給妾身,杭州城那么多青年才俊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誰知吳氏卻看著孫氏一字一句的道:“青纓鐘意那位吳總管!”

  她嘆口氣繼續道:“近來常見青纓拿著那顆金珠發呆,老身還不只一次見她在老君面前祈福,老身亦是女子也曾年輕過怎會不知道她想什么。”.

  孫氏卻笑道:“少年慕艾再尋常不過,只是終身大事當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是大王之妹怎能自甘墮落給人做妾……”

  孫氏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這位婆母也是給人當過妾的,連忙住嘴向吳氏拜倒,“妾身失言,請太君責罰!”

  吳氏卻微微搖頭道:“若是十年前,老身不會與你干休。可活到今日不敢說心明眼亮看透世事,權勢地位早已看淡,亦不會為你的話耿耿于懷。

  正所謂有錢難買心頭好,只要青纓鐘意那位徐總管,即使吃糠咽菜也會甘之如飴。大王若是覺得顏面無光,便與徐羨商議一下兩人不分大小就是。

  青纓與她生母一樣良善,不會仗著身份欺負他原配的,實在不行的話做妾也無妨,反正青纓也不是先王嫡出。”

  后世里常聽人說起“佛系人生”,這位信仰黃老之學的吳太君就是“道系人生”,比“佛系”還要更灑脫些。

  孫氏神色躊躇,沉吟一陣才道:“妾身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嗯,太君大概還不知道大王欲讓青纓當周國的皇后……”

  此言一出,吳氏的淡定瞬間消失不見,像是爆竹一樣炸開了,她的眼神變得如刀劍般凌厲,咬牙道:“絕對不行!青纓天真爛漫進了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老身如履薄冰在宮中與人斗了半生,絕不叫青纓走我的老路,更不能叫她落了和她母親一樣的下場。”

  她扭頭對一旁的年長的宮女道:“去看看大王下朝了沒有,若是下朝就請他立刻到老身這里來!”

  徐羨有些忐忑,實在想不通錢俶的老娘找他做什么,難得是因為昨晚淫穢宮廷的事?

  皇宮里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女人,錢俶雖然沒有皇帝的名頭其實就是個小號的皇帝,這條規矩放在他這里也適用,自己搞了皇帝的女人自會有人找來說道。

  實在不行就收下幾個舞姬,萬萬是不敢把她們領回家的,先在橫海養兩個月若是肚子沒有大的話,就賞給屬下做婆娘。

  徐羨拿定了主意心里就輕松了幾分,見青纓牽著繩子蹦跳著走在前面絲毫不理會熊貓感受,不免有些心疼。

  “郡主,熊貓不是狗,它不喜歡這樣被人用繩子牽著。”

  青纓回過頭來道:“那它喜歡做什么?”

  “這個……它什么都不喜歡做,只要給它足夠的竹子就夠了,吃完了就喜歡睡覺。”

  青纓咯咯笑了兩聲,“那豈不是和豬一樣,所以說它還是一頭花豬!”她蹲下身子解開熊貓脖子上的繩索,“既然它不喜歡我解開就是!”

  “郡主最好還是少碰它,熊貓還有一個名字叫食鐵獸,一口就能咬下你的胳膊!”

  青纓不以為意,“不要騙我,它這憨憨的模樣也會咬人?”

  “難道郡主的胳膊比竹子還結實嗎?”

  青纓似乎回過醒來,猛地把手抽回來,“還真是,之前就見它輕易撕開碗口粗的竹子!你似乎對它很了解,是否也養過?”

  “正是!我家中就有一只,和郡主的這只一樣是在集市上買來的,已是養了好些年了。”

  “你也僅有一只,那它豈不是很孤單?”

  “確實孤單更無法繁育,等我回了東京,就把它放歸山林!”

  青纓笑了笑,“倒也不必,總管若是不嫌棄可以將青纓的花豬帶回去。”

  “難道郡主不喜歡它了?”

  “喜歡又如何,我并不知它習性不如送給總管,它們若能配對反而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嘻嘻……”

  “那徐某就多謝了!”徐羨不客氣的應下,劉嬸兒家的大黃以后不用再遭罪了。

  徐羨跟著青纓一直到了吳太君的居所,宮人入內通稟誰知回來卻道:“太君說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說改日再見徐總管。”

  徐羨求之不得,他才不想聽別人說道,“郡主,徐某就先告辭了!”

  徐羨剛一轉身就見錢俶快步而來,看他衣著打扮應該是剛剛下朝,不等錢俶到了跟前徐羨就拱手施禮,錢俶見了徐羨也十分詫異,“小王正要叫人找總管,你怎么會在這里?”

  青纓回道:“是母親讓我請徐總管來的,誰知人來了母親又說不見,徐總管正要回去。”

  錢俶笑道:“總管稍等,等小王見過了母親與我一同走,小王還有要事和你商議。”

  “無妨,反正下官也沒有急事。”

  錢俶點點頭抬腿進了宮門,他前腳剛剛進去宮人就關閉了宮門。青纓見狀咯咯的笑道:“兄長要倒霉了,母親今日定是要教訓他,看這架勢說準還要拿藤條抽他。”

  “不至于吧,吳越王再怎么說也是一方諸侯,不至于挨藤條吧。”

  “就算是當了皇帝,那也是別人的兒子,為人子女受父母教訓天經地義,難道尊父母不教訓你的嘛?”

  “家母早亡,家父已經失蹤多年也許已經客死他鄉,除了挨過先生的戒尺,不曾挨過藤條!”

  青纓面露同情之色,“那你真是福薄,連藤條都不曾挨過!”

  她話音剛落就墻內隱約響起噗噗的聲響,是藤條抽打在衣服上的聲音。

  青纓湊到門縫上看了看,“母親還是給兄長留了臉面的,關了門窗什么也看不見。”

  徐羨打趣道:“郡主這樣的幸災樂禍似乎不太好。”

  青纓回過頭來一臉惆悵的嘆氣道:“我既心疼兄長挨罰又擔心母親氣壞了身體,心里難過還來不及,才不會幸災樂禍。”

  徐羨撇撇嘴,小丫頭片子很會做戲,剛才樂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信你才怪!

  “母親和兄長吵起來了!”青纓惆悵的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而后就開始砸門,“你們開把門打開,放我進去!”

  徐羨支棱起耳朵,隱約聽見有兩個聲音你來我往的有些激烈,可遠不到吵架的程度,至于具體內容聽得就不太清楚,他可沒有趙珂的本事,更聽不懂杭州方言。

  宮門突然打開,只見一個年長的宮女站在門內道:“郡主,快去勸勸太君吧!”而后上下打量一番徐羨,“你就是徐總管?煩請一起進來吧。”

  “徐某是個外人,不敢干涉大王的家事,這就告辭了!”

  宮女卻道:“事情是因你而起,現在大王和太君叫你過去說個明白!”

  因我而起?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讓錢俶和母親鬧得不愉快,錢俶能這般維護我以前的事情就不與他計較了。

  徐羨跟著宮女進到殿中,見正前方有一女冠盤坐在蒲團上閉目不語,青纓偎依在她的身邊拍著她的后背輕聲的安撫,想必就是錢俶的生母。

  錢俶則是坐在一旁神情懊惱面色不善,胸口微微的起伏,見了徐羨劈頭蓋臉的就問:“徐總管你可愿娶青纓作妾!”

  徐羨一頭霧水,“大王別不是氣糊涂了,你不是要青纓郡主當大周皇后的嗎?”

  “可是家母卻要青纓給你作妾室!”

  “不!不是妾室,是正妻!”吳太君突然站了起來,此刻她既不佛系也不道系,好似一頭護犢子的母獸,指著徐羨喝問道:“你可愿休了家中的妻室迎娶青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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