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哥兒,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去柳樹林一起習武,記得要把真本事傳給俺!”
“羨哥兒,你可愿意收弟子嗎?束脩我沒有,可是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我都能干!”
一只瘟雞突然啄死了一條惡犬,而且看起來十分的輕松,這個結果太令人震驚,熊孩子們都快瘋了,若是自己也有這樣的好本事,日后到了軍伍上想出頭豈不是容易很多。
老張呵斥道:“都趕緊的閃開!羨哥兒第一次殺了人心里肯定不得勁,讓他回家里歇歇。羨哥兒,記得備上二十貫錢做燒埋錢。”
徐羨點了點頭,看向虎頭的尸體心中略有些不忍,倒不是后悔殺了虎頭,實是同情他的婆娘和孩子,那個女人就跪在虎頭的身邊,雖然目中帶淚可是沒有多少的悲傷。
老張又對虎頭的兩個同袍道:“兩位兄弟回到營里把事情務必與上官說個清楚,這種事情軍伍里你們都見得多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改日到俺老張家里喝酒,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兩人點點頭倒也沒說什么,帶上那匹空馬便回了營,徐羨心中稍緩,真怕那兩個軍卒糾纏不清。他回到家里時小蠶已是醒了,抱著徐羨好一陣痛哭。
劉嬸兒嘮嘮叨叨說虎頭難得心軟饒了徐羨一命,徐羨告訴她是自己將虎頭殺了她還不信,直到看見那染血的短劍才眼珠子一番暈了過去。
傍晚的時候老張來家里取了二十貫錢,出門時對徐羨道:“你小子真壞!殺了還要旁人說你一聲仁義,虎頭死了卻要背人戳脊梁骨,你小子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饒過他。”
“張叔目光如炬,他上次要殺我,我心中著實恨他。可若是真上來就將他給殺了,怕是日后在這柳河灣呆不下去了,我倒是能搬到別處謀生,可是見不到張叔啦!”
“嘿嘿……信你才怪,不過你這手段倒真是了得,有時間多多調教俺家九寶。”
徐羨原本以為決斗殺人的事情就這般平靜的過去了,誰知道翌日天色將明時,有人輕敲院門,從門縫一看竟是趙弘殷,他連忙的打開,“虞侯,您怎么來了?”
趙弘殷陰沉著臉關上門,壓著聲音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禁軍士卒。”
“沒想到這事虞侯也知道了。”
“我怎么會不知,那人是我軍中的隊正,昨夜聽到他們稟告還不相信,真沒看來你竟有手段贏了軍中的好手。”
“是他先要殺我,迫不得已才與他私斗的。”
趙弘殷擺擺手道:“且不管你是不是被迫,既是殺了人為何還不逃走。”
“我與他私斗不假,可是簽過生死契約的,官府不會追究吧。”
“說什么傻話,軍卒之間私斗是生是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根本就用不著那東西。可你不是軍卒,你殺的人還是個軍官,這便麻煩了。
原本這事在我這里也能壓下來,可是因著朝廷整飭治安,坊間告密成風軍中也一樣,沒事也能生出事來,更何況你實實在在的殺了個人。”
聽趙弘殷說的如此嚴肅,徐羨心中也有些慌了,“那該如何是好!”
“還能怎么辦!趕緊收拾細軟逃走,沒個三五年內不要再回來,你若是帶著小蠶不方便,可以把她安頓在我家里。”
沒想到事情如此的嚴重,徐羨當下就把小蠶叫醒,讓她帶上阿寶跟著趙弘殷回家,自己則是到廚房里面將灶臺下面的銀錢取出,一股腦塞進包袱里背在肩上。
剛要出門就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接著院門就被踹開,只見一群如狼似虎的軍卒沖了進來,其中一個指著徐羨道:“就是這小子殺了上官!”
正是昨日見到的跟虎頭一起的其中一人,不用說便是他告的密,還真讓趙弘殷給猜著了。
不等徐羨有任何的反應,他已是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綁,身上的包袱短劍都拿了去,“他娘的,這小子錢財還不少哩!”
“我就是說這小子有錢,昨天就陪了王隊正家里二十貫的燒埋錢,這包袱里頭不下百貫,得有我一份吧。”
他娘的,果然是見財起意,老張你害死我了!
“自是少不了你的,把他帶回軍衙等太師下了朝過一下堂便砍了。”
沒有當場被砍腦袋,總算是還有申訴的機會,他被帶到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司扔到了大唐前的空地上,這里已是有好幾個和他一樣五花大綁的難兄難弟,估計也是都是等著過堂的。
整整一個時辰,日上三桿,方有一個面貌兇惡的身穿紫袍大漢步入正堂,徐羨心中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還好那個生死契約一直自己懷里沒有被搜了去。
史弘肇在寬大的長案后面坐定,便有人捧上一摞厚事關軍務的奏章,因著郭威去了鄴都,樞密院的事務實際上是由他和宰相楊邠共同打理。
兩個軍卒押了人犯到了堂中,書吏翻著案卷稟告道:“此人名叫王二,偷了鄰居一只雞被鄰居告發,在他家里還找到好些雞毛和雞骨頭。”
地上那人哭喊道:“草民冤枉啊,那雞是草民在市上買的,是鄰居誣告草民……”
史弘肇看翻著奏章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忽然見他伸出手來,食指和拇指必成圓圈翹起另外的三根手指。
堂外的徐羨瞧得清楚,心道:“這是個什么意思?歐了?難不成也是穿越過來的?”
書吏立刻轉身吩咐道:“拉出去砍了!”
當下就有士卒將那人拉出大堂到了墻根一刀結果了,堂外的徐羨瞠目結舌,還有這樣的審案的?
殊不知史弘肇夙興夜寐操勞國事,審案太多以至于懶得說話便拿手勢代替,伸三個手指頭便是砍頭的意思。
接著軍卒又押了一個書生上堂,書吏抱著案卷念道:“此人盧方,與友人妻子TJ被捉奸在床。”
史弘肇難得開口,“嘿嘿……偷人也是偷!這些讀書人表面上仁義道德背地里男盜女娼,實是不堪。”
書生大聲求饒,“太師饒命,晚生的兄長是禮部員外郎,求太師饒晚生一命。”
“你親爹是禮部尚書也沒用,砍了!再把他卷宗寫在木牌,掛在他家大門邊上。”
書生聞言當場就昏死了過去,可也沒躲過伸頭一刀,倒是免了好些痛苦。
接著又有一人被拉到大堂上,有前面兩個例子,此人早已是嚇得體如篩糠,上來就哭求道:“太師小人是教坊的伶人,還給皇上唱過戲,皇上喜歡小人還收小人做了義子,求太師看在皇上的面子,饒小人一回。”
“皇上收的義子多了,不差這一個,拉出去腰斬。”
堂外的徐羨已是面如土色,連皇帝的面子都不好使,這下子真的要完了!
人都砍了,史弘肇這才問道:“剛才那伶人究竟犯了何事?”
書吏笑著解釋:“這伶人是個兔爺,趁著睡覺時竟把同屋的伶人給……‘分桃’了!”
史弘肇一臉的厭惡,“整日里都是這些爛人,殺也是殺不干凈。還有幾個,殺完了本官還要處理軍務。”
“門外還有一個,不過沒有卷宗。”
一個軍校上前解釋道:“門外那人是下官剛剛抓來的,他與護圣軍一個休沐的隊正私斗,并將他殺了。對了,這還是個讀書人。”
史弘肇聞言蹭的站了了起來,拍著桌子怒吼道:“讀書人敢殺軍卒,真是反了天了,剁碎了喂狗!”.
這個時候還沒有凌遲,腰斬便算是最殘酷的刑罰了,可見史弘肇當真是恨透了這個殺軍卒的讀書人。
忽聽見堂外有人高聲的喊道:“草民是郭太尉的親兵,請太師明鑒。”
已經重新坐下的史弘肇聞言忙道:“剛才他說自己是郭文仲的親兵,怎么回事!”
旁邊的軍校一臉尷尬,“下官也不甚清楚,聽人告密便將他抓來了。”
“真是個糊涂蛋,趕緊提上來本官問問。”
接著就有士卒將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年郎扔到了大堂上,史弘肇摸爬滾打一輩子,一個人是不是軍卒,他一眼就能瞧出來,當下就怒斥道:“好大膽子,你根本不是軍卒,竟然蒙騙本官!”
“草民真的是郭太尉的親兵,前些時候草民在汴河邊上習武,正碰上微服的郭太尉,太尉欣賞草民武藝,便賞了草民一枚玉佩,讓草民再長兩歲便入伍從軍到他帳下做親兵,雖然還未正式參軍,可是心里已經把自己當作軍中的一份子。”
聽徐羨這說史弘肇已是信了兩分,因為郭威確實有這樣的習慣,便道:“玉佩在哪兒?”
徐羨掃了一下身邊的軍校,“被這位長官搜去做了證據。”
“是下官拿去做了證據,這玉佩上有受害人的血跡。”那軍校說著便取出玉佩交給史弘肇。
史弘肇看了看,“是有些眼熟,拿去郭太尉府上讓郭夫人辨上一辨。”
聽史弘肇這么說,徐羨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肚里,心道郭威和史弘肇關系當真不一般 ,皇帝的干兒子二話不說就給砍了,郭威一個未正式入職的親兵竟有耐心去求證。
郭威和史弘肇不僅僅是政治上的盟友,兩人在劉知遠手下共事多年還是同袍、好友,史弘肇性格暴躁強勢,和另外兩位政治盟友也難免有職權上的紛爭,獨獨和性格隨和謹慎的郭威沒有,加之兩個同是武人,自然有更多的共同話題,交情非同一般。
自那軍校去了郭府,史弘肇悶聲不響的處理軍務,估計在徐羨的話在未證實之前不想白費唇舌。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軍校便回來了稟告道:“郭夫人已是辨過了,說確實是郭太尉的東西,不過去年的時候送人了。”
史弘肇這才重新的抬起頭來看向徐羨,“你當真是個讀書人。”
“從前是的,不過草民已經棄文從武了。文人無用,要么迂腐不堪要么奸猾狡詐,除了會寫點似是而非的文章,便會只會拍令人作嘔的馬屁了,在這亂世里能建功立業的自當是戰陣殺敵的武人了。”
史弘肇哈哈的大笑起來,“合老夫的胃口,難怪郭文仲欣賞你,既是他的人那也就是我的人,松綁吧。”
軍校給徐羨解了繩子,徐羨學著武人的樣子單膝拜道:“多謝太師不殺之恩,日后必結草銜環以報。”
“看著也不壯實,竟能殺得了一個隊正,想必武藝不會差了。郭文仲慧眼識珠本官也是求才若渴,卻不好直接挖他的墻角,他若是日后把你忘了就到本官這里來。”
徐羨又是一番千恩萬謝,史弘肇便將他放了,軍校將徐羨送到門外道:“你這小子當真夠蠢,太師瞧得上你竟不趁機投到他麾下。這個玉佩還給你,至于那些銀錢就算了,不管是太尉還是太師都不是吝嗇小氣的人,以后虧待不了你的。”
徐羨長出一口氣,伸手摸摸頸項間的冷汗,心道:“老郭的人情欠大了。”(寫的少了,凌晨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