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文真希的腳步根本沒停。
仿佛那手持長槍侍立的武士,并不是攔路之虎,而是不自量力擋車的螳螂。
還是上杉清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才讓她從一種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中蘇醒。
“稍安勿躁,真希。”
輕聲安撫了東文大小姐一句,上杉清轉頭看向芥川龍之介。
“東照宮,德川幕府之神,加上蜻蜓切。”
“者?扮演者?”
芥川龍之介點了點頭,沉吟道:“八九不離十了,對于各個大社的消息,我們也有關注,神社這種地方,向來是鬼神降臨的溫床,東照神君的光輝已經日漸式微,綿薄的信仰根本支撐不住他的存在,他們尋找別的辦法,比如與極道合作,擴大信仰,也是說的通的。”
“東照宮是有真本事的神社,并不是那些騙香火錢的商業化景點,東照宮里供奉的是死后被奉為東照大權現,開創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康。”
“本多忠勝是德川家康手下的第一大將,號稱戰國第一猛將,一生經歷無數戰陣,未曾受傷,作為東照宮所屬的者出現,完全說得過去。”
“看來...這次有意外驚喜呢。”
“上杉君,怎么說?”
上杉清抽了抽鼻子,咧嘴一笑,手指敲打著腰間劍柄,曬然道:“什么怎么說?”
“砍了就是。”
在日本人的心目中,本多忠勝的地位,可以類比天朝三國時期的無雙溫候呂奉先。
都是戰神一般的人物。
但是無論你名聲多么的大,想光憑一個名字就把上杉清驚退,那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懼意,甚至還有點點的興奮。
今天一行,到目前為止,都太順利了,順利到他覺得有些無聊。
本多忠勝的者,應該不會太弱吧?
他思忖片刻,輕輕的笑出了聲。
“要是這人真的是無可匹敵的強,那和東照宮合作的東文宇早就主動出擊了,何必還要去和大江山之鬼虛與委蛇,玩借刀殺人的把戲?”
“在這里守門的,能是什么無雙猛將?”
“鬼鬼祟祟的,用活人為祭,助紂為虐的神明...連同他的爪牙一并砍了,也沒關系吧?”
芥川龍之介轉動著手杖,卻沒有反對上杉清的說法。
“沒錯,如果真的有天守級以上的鬼神降臨,協會的真知者絕對會提前偵測到的。”
“現在的東照神君,可能沒強到那個份上...但是也不可小覷。”
“就算他不是東照神君,只是德川家康...也是個難以應付的對手啊。”
上杉清點了點頭,他可沒輕敵,只是手指緊握著劍柄,沒再多說什么,而是舉步走向了“祭祀之間”的門口。
那位手持蜻蜓切的武士,早就發現了這一行人,只不過并沒有主動出擊,而是靜靜的守護在門前。
上杉清還沒走幾步,突然耳朵一動,側頭望向了西方。
不光是他,幾乎在場的所有人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異狀。
腳下的地面像是地震了一樣微微的顫抖,轟隆的巨響壓過了雷鳴,從遠處傳來,一瞬之后,就變得近在眼前。
古樸且沉淀著歷史滄桑感的日式庭院院墻毫無征兆的突兀被炸出了一個缺口,木屑與磚瓦齊飛,一團不可名狀的物體以讓人眼睛都難以捕捉到的速度激射而來,準確無誤的砸到了上杉清面前十余米的地面上。
地面寸寸龜裂,猶如隕石撞擊地球。
這玩意兒飛過來的威勢,帶起的風聲,將院中的雨水都擠兌的停滯了一瞬。
上杉清費了好大的勁,才認出,那團不可名狀的物體,是四肢都被打成軟面條一樣,筋骨寸斷,已經沒有一絲生機的“人”。
不,結合到他頭上的銳角,稱他為“鬼”更合適。
隨后,一陣有些英氣且耳熟的笑聲就從墻壁開裂處傳了出來,煙塵散盡,上泉凜興致盎然的肩抗一柄未曾出鞘的野太刀,快步走出。
她輕飄飄的瞥了被她蹂躪的不成人形的石熊童子一眼,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目光一轉,看到了上杉清,隨即露出了有些含蓄,與平時的她截然不同的嫻靜微笑。
盡管這種微笑與此情此景并不搭調,但上杉清還是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這種純粹的力量碾壓,不管看幾次,還是會給他一種難以言喻震撼感,讓他有些贊嘆,以及淡淡的羨慕。
對于武者來說,力量是最重要的素質之一。
“清找到你了。”
“這些人根本不禁打嘛,和父親曾經面對過的秘儀者不是一個級別的,真是讓人失望。”
她嘆著氣,用有些撒嬌的口氣,說出了抱怨的話。
之后,她不經意間的一抬眸,就看到了面色緊繃著,如臨大敵的手持長槍的武士。
瞬間,上泉凜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就像是饑餓的獵食者嗅到了獵物的味道。
毫不猶豫的轉身,手腕用力一抖,刀鞘落地,發出了沉重的聲響,刀身映照著烏云中露出一角的月色,散發出陣陣銀光,煞是好看。
將和一個正常成年男性高度相仿的野太刀輕松的拎在了手里,上泉凜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清對我最好了,這一定是你為我準備的餐前甜點,對吧對吧?”
“我認識那把槍,是蜻蜓切,老爹經常念叨,他槍術不必劍術差,卻沒有一把好槍,把這個當做禮物送給老爹,他一定會開心的吧”
“清,把這個對手讓給我嘛,好不好”
可愛的師妹都說出這種話了,上杉清還能怎么辦呢。
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柔聲道:“他可不是餐前甜點,他應該是戰國名將本多忠勝的者,不要輕敵啊,凜,這至少也是道正菜。”
“不過...上泉信綱與本多忠勝?”
“上野一本槍對上三河飛將么?”
這倒是一場罕見的對決。
上泉凜雖然平時沒心沒肺的,但可是貨真價實的上泉信綱英魂者。
雖然,她只繼承了一個成長性的能力,但是上泉信綱對于劍與槍的才能,她也傳承下來不少。
對于日本古代的武士來說,普通的太刀,只是決斗與暗殺時用的武器,真正上戰場的時候,用的是長槍或者野太刀。
上泉信綱也擅長槍術,更是有上野國一本槍的美譽,知彼知己,上泉凜對于用槍的敵人,也不會陌生。
新陰流的內傳里也有薙刀和槍術的傳承。
上杉清雖然對這位本多忠勝的者有些興趣,但是他現在更想面對的,還是傳說中的鬼王酒吞。
淡淡的看了那位持長槍的武士一眼,上杉清便收斂起了目光,目不斜視帶著東文真希走向了“祭祀之間”。
“凜,別輸了啊。”
這句囑咐的話里,沒有多少擔憂。
上泉凜并不僅僅是者,她是修行了近十年新陰流劍術,覺醒了劍心的修行者。
就算上杉清現在實力大增,也沒有正面贏過這位解開枷鎖的師妹的把握。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擔心的。
“我不會輸的”
上泉凜活力滿滿的連連點頭,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而長槍武士卻冷哼一聲,神情一肅,手中蜻蜓切一抖一挺,宛若泛著寒芒的蛟龍,槍影一分為三,纏繞著點向了上杉清的前胸與肋下要害。
他沒想把人放進祭祀之間。
上杉清面不改色,上泉凜眼神卻猛地陰沉了下來。
她足跟用力一跺,腳下青磚瞬間碎成了粉末,她本人借著這股反沖之力悍然前沖,下一秒,她就來到了蜻蜓切的面前。
不比長槍遜色多少的野太刀虎虎生風的舉起,又舉重若輕的一架一擋,與蜻蜓切的槍桿架成了一個十字。
蛟龍伏威與猛虎之勢,長槍被野太刀明顯的壓制住了。
木桶理論很明顯不適用于超凡者的實力衡量。
當一位超凡者有一項能力突出,而其余的都是短板的時候,這叫片刻。
但如果這項突出的能力,優秀到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難以望其頂背的話。
那就叫無敵。
在上泉凜有些輕松的表情中,蜻蜓切被一股沛然巨力支配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向了持槍者的前胸。
那傳承了本多忠勝之魂的者,面色變得像見了鬼一樣,身形被頂的不停后移,雙足甚至在石制的地磚上犁出了兩條明顯的槽痕。
“我不會輸的!”
上泉凜重復了一遍剛剛說過的話,有些狂氣的瀟灑笑容躍然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