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鈴與近在咫尺的“自己”對視著,房間內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如果沒記錯的話,在上次內測的時候,她已經用盡了各種方式試了七喜的身份,然而無論是直接被圣水澆到皮膚,又或者是用被圣水浸泡過的毛巾擦拭身體,七喜都沒有展現出過任何不適的反應。
也就是說……
七喜要么是在那次事件過后慘遭易形怪替換,要么就是和蘇文一樣對圣水免疫。
從她淡定地提到了瑪麗安的名字來看,安鈴覺得多半是后者。
安鈴還注意到七喜變化的方式與之前見到的易形怪有所不同,在變化過后,她并沒有留下一地黏糊糊的皮肉。
“七喜姐,你這是打算要吃掉我么?”
“說實話,我其實很想這么做。”
七喜瞇眼笑著,明明十分溫和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超自然百科全書》將易形怪定義為披著人皮的怪物,除了它們自己,再也沒有人知道人類的皮囊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面容。
兩人又相對無言了片刻,七喜才繼續說道,“可是就算這么做了,顧云也一定能看得出來吧……有時候,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你。”
明明同為“黑暗生物”中的一員,卻能享受到普通人能夠得到的一切,不必擔心遭到獵魔人的追殺,也不會被天災和聯盟裹挾。
或許,她們之間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最落魄的日子里遇到了不同人。
在他們一族被獵魔人以及其他部族逼入絕路之時,也有一個強大的存在來到了她的面前,向她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而又不容拒絕的提議。
“雖然我的族人們不會對你做什么,但是其他人就沒有你這么幸運了。”
說話的同時,七喜仔細聆聽著走廊里的動靜。
門外、上層的通風管道里,都時不時傳來細微的響動,這是一場久違的狩獵,而他們這一次的獵物,正是這些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的主播們。
“為什么……”
安鈴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情緒逐漸趨于穩定,“你們花了這么大的精力培養他們,就是為了把他們拿來做這種事?”
“真是天真啊。”
這大概就是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思考問題的方式,即便身處如此境地之下,也仍能被樸素的正義感左右思維,若是換作其他人的話,此刻應該已經盤算著該如何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中逃跑了吧?
哪怕逃跑的代價是犧牲甚至背刺其他人也在所不惜。
不過,這也正是她最羨慕安鈴的部分。
七喜說道,“他們都被精挑細選出的食物,我們所做的事就與耕田種地無異,當莊稼足夠成熟之時,收割的季節也就來臨了。”
“是因為主播的身份?”
安鈴似乎隱約明白了七喜的比喻,前段時間因為稻荷神的緣故,她碰巧查閱了一些這方面的資料,其中顧云也提到過稻荷神的力量來源于信徒們長久以來的信仰,而在如今的模式下,動輒有成千上萬粉絲的主播似乎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成為和稻荷神一樣的神祇不太現實,但或許久而久之,他們身上真的會發生某些變化。
“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顯著,充其量只會讓他們成為有別于一般人類的上等食材。”
七喜似乎看穿了安鈴內心的想法,語氣和緩地解釋道,“用方便你理解的方式,就是專門用來招待重要客人的‘特供品’。”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預感,但是在七喜當面將人形容成食物的時候,安鈴卻依舊覺得渾身上下都變得不自在了。
“為什么要告訴我?”
她覺得自己與七喜之間的友誼也許是真的,但這并不足以讓對方專程跑來把易形怪的計劃告訴自己。
七喜知道顧云和她之間的關系,這么做無異于給予她破壞了這場晚宴的機會。
除非,七喜希望她這么做。
“因為我不想你在頭腦一熱之下丟了性命。”
七喜側過臉來認真地說道,“或許其他部族會看在瑪麗安的面子上不與女巫交惡,但是這場宴會的舉辦者,就連瑪麗安本人也不敢輕易招惹,如果你闖入了接下來的晚宴……”
說到此處,她特地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因此接下來我可以給你安排單獨的晚餐,你只需要在吃過晚飯之后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覺,把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當作是一場噩夢。”
“如果真有這么輕巧的話,你從一開始就不會給我發來邀請函了吧?”
“這是我對你的提示。”
七喜眨了眨眼,她覺得自己對于安鈴實在是過于善良了一些,“當然,你也可以把接下來的一切當作是一場解密游戲。”
將待宰的羔羊從怪物和天災眼皮子底下救走的游戲。
毫無疑問,這會是你迄今為止玩過的最困難的游戲,地獄難度都不足以形容這個游戲的兇險程度。
“選擇權在你的手上。”
說罷,七喜的模樣又一次發生了變化,在短短數秒之間又變回了此前的模樣。
當房間里安靜下來之時,她們還能隱約聽見隔壁房間里熱鬧的響動,他們絲毫不知道在他們狂歡之時,自己已經成為了砧板上的食材。
“七喜姐,謝謝。”
雖然安鈴尚未想明白七喜的真正目的,但她此刻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避免讓她惹上麻煩。
“對了,還有最后一個提示,或許在你即將通關的時候會用到。”
變回了往日的模樣之后,七喜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熟悉的微笑,很難想象在這張溫柔知性的皮囊之下,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一把銀質匕首加上桃木釘,只要將它釘在跳動的心臟上,一切就結束了。”
還未等安鈴回過神來,七喜卻已經抓起了她的手,緊緊貼在了自己的心口。
心臟跳動的感覺。
還能聽到“撲通撲通”的輕響。
七喜說出來的方法聽起來樸實無華,無論銀質匕首還是桃木釘都是十分常見的物件。
不知過了多久,七喜才緩緩開口。
——“這就是殺死始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