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正在源源不斷地涌現出來,剎那間便將整棟建筑籠罩于其中,池田朝夜看見黑氣形成了一張鬼面,鬼面周圍,則是一個個哀嚎扭曲的靈魂。
她想起了池田一族代代相傳關于妖刀的傳說。
妖刀之所以為妖刀,便是因為它們會飲下每一個死者的血液,吞食他們的靈魂,而這些扭曲靈魂的憤怒、絕望與悲苦,又會成為妖刀的養分,讓它不斷強大。
“我說,你差不多也該放棄了吧?”
黑氣中心,狐面人的聲音已經變得空洞虛無,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起來。
“終結罪孽這一套的戲碼我差不多也快要看膩了,不過我真得好好感謝你,現在的我,就算是池田道滿、御守芥川兩人活過來也對我束手無策,因為……你可是讓池田一族幾十代家主,都成為了我的養分。”
“還不明白么?你的命運可不是為了贖罪這種無聊的行為,而是繼承你父親的意志,并且超越他!”
“葦名真一的意志還遠遠不夠,才導致他最終回歸于人,但是你不同,從我們一起血洗了寺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鬼了。”
“……既然你決心要抵抗這份力量,那我,我也只能斷絕了你最后的念想,那個丫頭,就是池田一族最后一代的傳人。”
由黑氣拼接完畢的軀體動了起來。
他步伐詭異,充滿了不協調的感覺,遠遠看去,就如同擁有兩個截然不同意志的人在操控同一個身體。
但最終,似乎是黑氣占據了上分。
步伐變得越來越快,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池田朝夜的面前。
池田朝夜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一切,已經逃不開了,她力氣全無,就連動一動手指都覺得費力。
“池田!”
刀刃劈下之際,羅欣忍不住地高呼了一聲,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不愿親眼目睹這一幕。
不一會兒,自言自語也停止了。
“……你終于來了。”
聞言,池田朝夜睜開眼,看見了擋在她面前的顧云。
右邊側靠窗的墻體被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整棟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破壞變得搖搖欲墜。
“在你拔刀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
鬼面在顧云面前張牙舞爪,畢竟,一閃的初代持有者是唯一一個擊敗過他的劍客。
“你小心!”
一閃也在第一時間發出了警告,“這家伙和你之前遇到過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它不但活了上千年,還吞噬過無數劍豪的靈魂,想要戰勝它,只能由老夫來助你一臂之力了。”
“休想!”
鬼面一聲尖嘯,無邊的黑氣形成的刀鋒徑直劈下,那些哀嚎的靈魂頃刻間成為了索命的厲鬼。
“告訴你一件事吧。”
顧云抬起手,一把握住了狐面人手上真實存在的刀刃,所有的黑氣都被阻擋在外,“今天,是顧天天她入學兩年以來第一次邀請我參加學校的晚會。”
但是因為這個……
顧云也說不清究竟是人是鬼的玩意,導致他不得不在晚會即將開始之前,在路上打了輛車就趕來了這里。
剎那間,妖刀的刀刃出現了無數裂痕。
若是放在平時,他可能還會先看看對方有什么招式,但是現在他則完全沒有這個閑心。
“可、可惡啊!”
刀刃破碎,黑氣煙消云散。
池田朝夜和羅欣呆滯地凝視著與黑氣一起煙消云散的狐面人,落日的余暉從破損的墻體照了進來。
正打算一躍而起協助顧云迎戰強敵的一閃尷尬地摔回到了地上。
“還能走動路么?”
顧云看了看跌坐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池田朝夜和羅欣,然后如同拎小雞一樣一手一個,將兩人提溜了起來。
陳江派來的醫療小組第一時間檢查了池田朝夜和羅欣的傷勢。
池田朝夜的傷勢主要在腿部,刀口很深,加上后來的激斗,導致傷口撕裂,顧云將兩人送到樓下時,她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羅欣的身上出現了輕微的燒傷,兩次撞擊導致她出現了內出血的癥狀。
十七則并非和他電話中說的那樣只受了些輕傷,他的胳膊、大腿出現了三處骨折。
醫生說,他們三個至少需要養一個月傷勢才能恢復正常。
狐面人造成了大規模的破壞,而更讓陳江自責的是,分部沒能及早地調查到狐面人的情報。
池田朝夜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了。
所處的是一個陌生的病房,隔壁床的羅欣微皺眉頭,似乎在睡夢中也沒法安心下來。
病房的電視亮著,上面正報道著晚間新聞。
她坐起身來,便看見搬了張椅子坐在電視機前的顧云。
晚間新聞正在報道今天的事件,突然塌陷的樓頂造成了不小的經濟損失,所幸無人員傷亡。
“你醒了啊。”
聽見身后的動靜,顧云回頭看了一眼。
“抱歉老師。”
“為什么道歉?”
“破壞了你的新年晚會。”
池田朝夜隱約記得,在自己陷入昏迷前,顧云特別提到了這件事。
“別放在心上,最近的電子設備真是越來越發達了,安鈴之前把錄制的短視頻發給我了,這就和自己去了現場一樣了。”
顧云有些違心地說道。
整個晚上,顧云都在重復瀏覽視頻和照片,他總覺得效果和現場天差地別,尤其是背景嘈雜,安鈴發送過來的視頻,他其實根本聽不清表演的實質內容,只能從觀眾的反應判斷出妹妹的演出十分成功。
陳江等人為了今天的變故忙得焦頭爛額,整個分部的人都在進行緊急會議以及考慮重建住宿區,畢竟,毫無察覺地讓危險人物進入了腹地,無異于奇恥大辱。
顧云關閉了手機屏幕。
妹妹那邊有好幾個人,而如果他離開了,就不會再有人來陪他這三個受傷的學生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你們先好好養傷不用考慮別的問題,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訴我……”
“老師……”
“嗯?”
“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之后,池田朝夜便又躺回了床上,失血過多讓她仍未脫離手腳冰涼頭昏眼花的狀態,不過她卻忽然覺得安心了許多。
安心地閉上眼睛,將一切煩惱都暫時地拋之于腦后。
又或許,她從來都沒像現在這么安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