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并不知道艾薇兒為什么露出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他純粹只是因為妹妹對自己態度上的變化,讓他對演員這個職業起了興趣,而關于恐怖老人的傳說,則相當于他演藝事業的下一個目標。
雖然陸仁杰留下的資料厚厚一沓,但老實說顧云對此還沒有絲毫頭緒。
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在顧云的沉思中度過了,對于自己的超水平發揮,安鈴幾次詢問顧云關于菜品的意見,然而顧云全程心不在焉,只做出了“還可以”,“不賴”這類略帶敷衍的回答。
兩人見顧云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在狀態,吃了飯幫忙收拾好了碗筷便告別回家了。
成為女巫的一大好處,就是安鈴再也不必擔心自己大半夜走到半路遭到地痞流氓或是惡靈的襲擊,畢竟一出門身后就跟著一只三頭犬,艾薇兒養的寵物雖然膽小怕事,但對于普通人類或是弱小的惡靈重拳出擊還是能做到的。
吃了晚餐,顧天天又如往常一樣回房間準備寫作業,顧云卻先一步攔下了她。
“喏,送你個禮物。”
“啊?”
顧天天看著哥哥遞來的單反,有些發愣。
“之前你去秋游的時候,不是想要一臺照相機么?”
顧天天站定仔細回憶了一下,接著意識到這個“之前”好像真的有些前,那至少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家徒四壁,她也沒錢買手機,看見同學們的照相機很是羨慕。
但是買了手機之后,她已完全沒這種念頭了。
畢竟她也不是專業的攝影人士,手機自帶的拍攝和照相功能就完全夠用。
“謝啦,哥,沒想到你還記得那么多年前的事。”
顧天天喜笑顏開地接過單反,心里有點小小地感動。這單反雖然不是嶄新的,但看起來很高級。
“你拿去研究一下吧,我不懂這個,據說附帶了很多別的功能。”
顧云擺了擺手說道——他當然記得幾年前的事,因為那是妹妹第一次開口問他討要東西,遺憾的是他第二天出去打聽了一下,最普通的相機都要好幾百,對于那時的他而言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后來經濟形勢好了一些,他四處打工賺了些錢之后,妹妹已經不想要相機了。
顧天天捧著單反,哼著小曲進了自己的屋子。
和往常一樣拿出習題冊攤開放在桌上,正打算埋頭刷題,視線卻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了被她放在書桌上的單反上。
她打開電源,電池顯示還有一半,里面儲存的內容倒是已經被清空過了。
單反中拍攝出的世界仿佛縮小了一圈,她不停對比著鏡頭和自己的房間,覺得這種強烈的對比感很有意思。
接著她又嘗試了不同的背景板,將鏡頭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然而當鏡頭停留在床邊的鏡子之時,顧天天的表情一僵,轉動鏡頭的動作也猛然間停了下來。
有那么一個瞬間,單反映射出了坐在書桌前的自己,以及……
站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的同齡女生。
人影一閃即逝,當她又一次將鏡頭鎖定在鏡子前仔細確認時,鏡頭內卻又只剩下了她獨自一人。
窗戶明明關著,卻有一股冷氣鉆進了屋子。
顧天天緊了緊校服大衣,有些緊張地關閉了單反,將其放進了抽屜。
幻覺。
應該是她前段時間的感冒還沒好透,才導致出現了幻覺。
今天還是趕緊寫完作業,早點休息吧。
另一邊,顧云早早便躺倒了床上,他倒是聽人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他今天整整和恐怖老人打了一天交道,說不定對方也能感應到他的存在,單槍匹馬地進入他夢境,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戰斗。
如果牽扯到夢境世界,拍攝難度倍增,他剛才吃飯時就一直琢磨該怎么把夢境世界的事給拍下來。
要不,開打之前先問恐怖老人要一些攝影器材?
如果對方真的能主宰夢境世界的變化,弄出來一整套拍攝工具應該也不再話下吧?
合眼之后,顧云思緒萬千。
而當他再一次睜眼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出租屋的床上了。
映入眼簾的天花板鍍了一層金,臥室正中央有一盞水晶吊燈,和他房間的硬板床不同,他現在躺著的床上鋪著一層白色的薄紗,床的兩側還有做工精細的蕾絲垂簾,地板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地毯盡頭是一個梳妝臺。
鑲嵌著金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背對著他的女性,整個房間看起來璀璨而恢弘,就如同顧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的中世紀宮殿內景。
“你醒了?”
聽見身后的響動,女性也正好將鮮紅色的口紅涂抹完畢,她穿著一身晚禮裙,款款地迎向坐在床邊陷入迷茫的顧云,“不必拘謹,這里是我的房間。”
說罷,女子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瑪麗安瑟西亞。
幾天前見到的黃昏魔女并不像現在這般濃妝艷抹,雙方視線交匯的瞬間,顧云感覺似有一道驚雷從他的后腦一閃而過。
瑪麗安瑟西亞——使整個時代陷入黑暗的黃昏魔女,知曉她存在的人無不談虎色變,這完全符合“恐怖”的形容。
黃昏魔女所帶來的恐怖,絕不是一個變態殺人狂能夠相提并論的。
至于“老人”的形容,也完全是為瑪麗安瑟西亞量身定做的,這位魔女,存活了數個世紀,她真正的年齡恐怕比如今絕大多數博物館都要久遠!
而她確實也掌握著能夠在夢境中殺人的能力。
一時間,陸仁杰資料中全部關于恐怖老人的形容都對上了號!
“你……”
盡管如此,顧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瑪麗安瑟西亞的“老”和他想象中的“老人”相距甚遠。
“原來你就是恐怖老人!”
屋內一片死寂。
顧云看見瑪麗安的微笑僵在了臉上,她琥珀色的雙眼逐漸被憤怒所籠罩。
“抱歉,我剛才沒有聽清。”
瑪麗安勾起了嘴角,然而這一次的微笑,卻讓顧云覺得自己正與惡魔對視著,“你剛才,說誰是‘老人’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