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陰云,宛若一重重山巒,黑壓壓堆疊在天空之中。
還只是下午四點,東京都的天空,就已陰沉地仿佛日暮。
空氣里隱隱透著一股壓抑的氛圍,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
街上的行人們匆匆趕著路,生怕暴雨突至,將自己淋成落湯雞。
這樣的氛圍下。
即使平日里最為繁華的東京都中央區銀座區域,街道上也顯得有些清冷。
倒是街道兩邊的各種商廈、餐廳、茶座等經營場所,一時人滿為患,生意變得分外火爆。
一座商廈天臺上。
穿著一身普通的男子高中制服,身形以易筋縮骨術縮水到一米八零,相貌也用變形怪面具偽裝過的楚天行,站在天臺欄桿邊上,雙手插在褲兜里,瞇眼望著那仿佛觸手可及的層疊陰云。
小凌則身著襯衣西服、一步裙黑絲襪,頭發盤起,戴金邊眼鏡,作OL打扮,手上還裝模作樣拎著個公文包,與身著墨藍水手服、過膝裙,順直長發垂至腰際,手提童子切安綱的兵藤夜空,并肩靜立在楚天行身后。
三個人都靜靜佇立著,不發一語,感受著彌漫在空氣中的,愈發壓抑沉重的氣氛。
突然,楚天行唇角挑起,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
“怎么了?”時刻關注著楚天行的小凌開口問道。
“沒什么。”楚天行低笑道:“就是突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小凌道:“什么事情?說出來分享一下唄。”
楚天行搖了搖頭,輕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說話時,他外掛面板上的愿力池數據,正如開閘泄洪一般飛快跌落,轉眼之間,射雕、天龍、風云三部的愿力池,皆已盡數清零。
而背包格中,亦多出一枚霞光閃爍、通體暗紅,表面有著條條亮眼的熾紅紋路,仿佛涌動巖漿的渾圓珠子。
正是龍元。
奔波輾轉全國各地兩個月,又在東京舉辦了兩場異常火爆的演唱會后。
在大明、扶桑的粉絲們傾情貢獻下,楚天行終于攢夠了三億愿力值,兌換出了長久以來,心心念念的龍元。
不過這枚價值三億的龍元,也并非完整的龍元,只是五分之一的龍元——比風云里面,帝釋天等人各得的七分之一份龍元要強上許多。
而一枚完整的龍元,以楚天行現在的修為,根本不要想將之消化,服食之后,立刻就要爆體而亡。
但即使只是五分之一的龍元,也擁有長生不老、功力大增、百毒不侵、不死之身、激發潛能等種種神奇功能。
在此前兩個月中。
楚天行雖然輾轉各地開演唱會,卻也并未放下修行。
在劍尊給他的各種真氣境天材地寶輔助下,他已經凝煉了兩百出頭的穴竅。
現在只剩五百余穴竅尚未凝煉。
以這一枚龍元的浩瀚靈力,足以令他一口氣凝煉所有尚未凝煉的穴竅,觸碰到“神人界限”,乃至一舉擊破神人界限。
看過外掛對龍元的說明,楚天行直接席地而坐,說道:
“小凌姐,夜空,我現在要修煉,你們幫我護法。”
小凌奇道:“這關頭修煉?不是說大事將要發生,且預感危機最強烈的地點,就在銀座一帶么?”
“啊,是要出大事了。”楚天行抬頭看了看天空:“不過具體時間還不能確定,總不能干等著吧?”
“那要是你修煉到緊要關頭,大事發生怎么辦?”小凌相當人性化地皺了皺眉:“要不,我通知劍尊大人一聲?請她過來壓陣?”
“劍尊大人那邊更緊張。”楚天行低聲道:
“距離他們摧毀玄真界那邊的天啟之門,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玄真界那邊的罡氣境們,隨時可能重新打通異界通道,降臨瑯嬛福地。
“劍尊大人他們已經進入最高戒備狀態,須臾脫身不得。現在,這里,只能靠我們了。”
小凌道:“幕府方面……”
楚天行道:“我已經托坂上明通知了幕府。但幕府并未疏散人群,封閉銀座。看來即使是我,沒有證據,單憑預感,也難以說服幕府下定決心,封閉全東京最繁華的商業區……”
兵藤夜空說道:
“之前我居高臨下,看到街上有十幾輛幕府新選組的車輛陸續經過,巡邏密度超出平日數倍。看來幕府雖然無法下定決心封閉銀座,但對于楚君的提醒,還是不敢完全忽視的。”
小凌道:
“還有民間的高手也不能忽略。銀座人口這么密集,民間高手數量可不少,多少也能起到一些穩定人心的作用。”
“但愿如此吧。”
楚天行隱隱覺得,此次的大事件,恐怕不是幕府高手、民間高手能應對的。
但因這危機并非直接針對他,他也無從判斷,危機級數究竟到了什么境地。
究竟是數量巨大,但對頂尖高手威脅有限的天啟之門爆發事件,還是數量不多,但實力超強的異界大怪物降臨事件?
他對此并不能作出準確的判斷。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盡量提醒一下幕府,同時盡可能提升自己的實力,以守護自己這片優質肥美的韭菜田。
“好了,我要開始修煉了。小凌姐、夜空,你們替我護法。若真在我修煉的緊要關頭,發生什么大事,也不必緊張。我這次修煉,并非一定要毫無干擾,甚至可以在戰斗之中突破。”
龍元,本來就是能一邊戰斗,一邊煉化的。
叮囑一句,楚天行閉上雙眼,意念一動,直接在背包格中使用龍元。
像是有一座火山,在楚天行體內爆發。
當龍元靈力,直接在他腹中釋放的那一剎。
他七竅之中,同時噴出赤色霞光,甚至連每一個毛孔之中,都噴出巖漿般的熾烈焰流,將他皮膚灼得一片赤紅,宛若烙鐵,瞬間就將他渾身衣物通通燒毀,顯出他雄壯完美、銅澆鐵鑄般的身軀。
更有一股充斥著暴戾獸性的氣息,自他身上噴薄而出,化作熾烈狂風,挾毫無祥和之意的兇戾龍吟,四面沖擊席卷。
兇戾龍吟、熾烈狂風沖擊之下,兵藤夜空只覺呼吸一窒,恍惚間似乎看到楚天行身上,浮出一頭形似暴龍的巨獸虛影,正張開血盆大口,仰天狂嘯。
兵藤夜空頭皮一炸,脊背一涼,像是受驚的貓兒一般,倏地往后一縱,本能擺出了戒備姿態。
就連有著“機械化心智”,本不該受任何氣息、氣勢影響的小凌,因其構成身軀的生命合金中,蘊含一定的生物特性,在被那兇戾氣息沖擊之時,也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身軀,作出了戒備姿態。
直到稍微適應之后,小凌方才松了口氣。
“小楚他這是……在修煉什么功夫啊?身上的能量反應,怎么一口氣爆增到這種程度?簡直就像是一座正在醞釀著爆發的活火山……”
兵藤夜空此時也終于適應下來,解除了戒備姿勢,俏臉通紅,眼神亢奮地看著楚天行,右手緊握成拳,激動地微微發抖:
“這種氣勢……楚君他,難道是要沖擊神人界限?我今天……難道有幸見證楚君,登臨神座,晉位人間之神?”
就在兩人緊張關注著楚天行時。
楚天行正經受著龍元之中,那兇戾“獸性”的考驗。
那種感覺……
嗯,對楚天行來說,就好像一只尚未斷奶的小老虎,正對著他奶兇奶兇地嘯叫,試圖以其王者的威嚴,壓倒他的理智,侵蝕他的心神。
但這不是開玩笑么?
龍元的靈力是很強,一整顆龍元,足以輕松撐爆楚天行。
但就算是一整顆龍元當中蘊含的“獸性”,都無法影響到楚天行的理智。
楚天行甚至感覺,就算是強大的虛空邪神,可以憑絕對的實力,將他肉體污染,把他的身軀扭曲變異成怪物,可卻休想讓他迷失本我、喪失理智。
區區五分之一顆龍元中蘊含的獸性,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作何影響,輕輕松松,就被他反過來“吞噬”掉。
吞噬消滅了那獸性,楚天行開始駕馭那至陽至剛,宛如火山爆發一般的浩瀚靈力,挾裹著一枚枚真氣種子,沖向那些未曾凝煉的穴竅。
就像是颶風掀起的海嘯,挾裹著真氣種子的靈力洪流,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沖開一個個穴竅,將真氣種子根植于穴竅之中,吹氣球一般令穴竅飛速膨脹,化為一個個可容納真氣的小丹田。
不僅沖擊凝煉穴竅不費吹灰之力,甚至在將穴竅凝煉的同時,龍元靈力衍生的真氣,亦同步填滿了剛剛被凝煉的穴竅。
而在此之前,楚天行每凝煉一個穴竅,還要花費三四個小時,打坐提升功力,以真氣填充剛剛凝煉的穴竅。
因時間有限,他這兩個月中,凝煉成功的兩百出頭的穴竅,倒有九成還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填滿真氣,只是些擺設而已。
但此時此刻,那些尚未填充真氣的穴竅,瞬間就被龍元靈力補滿真氣,使楚天行功力如同洪峰到來時的水庫水位一般,節節暴漲。
就在楚天行功力狂飆突進之時。
天空彌漫的陰云之中,忽然浮現出一片大地的虛影。
詭異的氣息,令兵藤夜空將視線暫時自楚天行身上移開,抬首望向天空。
看到那片大地的虛影,兵藤夜空不禁微微一驚:
“那不是……扶桑四島么?”
沒錯,浮現在陰云之中的那大地虛影,正是扶桑四島的形狀。看上去像是有人在云中,投影出了扶桑四島的全息地圖。
但地形相似,那片大地虛影的細節,卻與真實的扶桑四島迥然不同。
那仿佛全息投影的大地虛影上,山脈、大地一片焦枯、寸草不生,河流、湖泊中或是涌動的巖漿,或是漆黑的濁流,望之宛若冥界地獄。
運足目力仔細看去,甚至能看到那焦枯的山川大地上,那赤紅的熔巖河流、漆黑的昏濁湖泊之中,蠕動著一群群奇形怪狀的猙獰鬼物。
其中有許多妖魔鬼物,兵藤夜空去年與楚天行、坂上雪乃乘電梯前往箱根時,早已親眼見識過。
“所以……那難道是……去年我們撞進去的那座天啟之門,連接的那個詭異空間?”
焚天呂問曾經說過,那個空間并非異世界,而是一座巨大的天然秘境,規模與扶桑四島相當,可以看作扶桑四島的“倒影”,無論身在扶桑四島哪個地方,都有可能與那秘境相連。
而現在,那秘境的投影,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這代表著什么?
難道是扶桑四島的“倒影秘境”,將與現世全面重疊?
一想到那無窮無盡的妖魔進入現世的情形,兵藤夜空便不禁呼吸一窒,頭皮發麻。
此刻,下方街道上不多的行人,也發現了天空陰云中那片“大地”的投影,一個個佇足仰望天空,大聲驚呼起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發現天空的異狀,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許多正在街道兩邊的商廈、店鋪中等著避雨的游客,紛紛自店面中涌出,抬頭望天,驚呼不已。
當無數人的驚呼聲、議論聲,漸漸匯成嘈雜的聲浪時。
陰沉的天空中,忽然冉冉升起了一輪赤紅如血的“太陽”。
那血紅的“太陽”,懸掛在空中那片大地虛影的上空,投射下血紅的光芒,將那大地虛影,乃至漫天的陰云,甚至整個銀座、整個東京,都渲染上一層不祥的血色。
隨后,一條緊閉著雙眼的詭異身影,自那血色太陽中緩緩浮現。
當那詭異身影,自血色太陽中浮現的那一剎。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嘈雜聲浪一掃而空,繁華的銀座區域,一時間竟靜如鬼域。
直到一些激動的吶喊,打破這寂靜:
“天照大御神!那是天照大御神啊!天照大御神顯圣了!”
天照大御神。
扶桑神話中的太陽神,亦是扶桑神道的主神。
那自血色太陽中浮出的身影,正是一位身著形似扶桑傳統巫女服的古樸服飾,面容威嚴,緊閉著雙眼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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