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怪不得陸瑾胡思亂想。
仔細算算，浩氣盟里除了“神機百煉”馬仙洪之外，還有著掌握“明魂術”的呂家后人、掌握“河洛奇門”的武當弟子、掌握“拘靈遣將”的風家后人、以及掌握“通天箓”的陸家之恥陸展博。
不僅如此，聽說浩氣盟內部也已經大量普及了六庫仙賊的部分功法，如果再算上一個鬼知道會不會“炁體源流”的張楚嵐，那么甲申八奇技除了最后一門“大羅洞觀”之外，居然已經有足足七門絕技的傳承者被收入了浩氣盟的門下！
在前來魔都的高鐵上，陸瑾就是盯著這么一張寫滿浩氣盟疑點的薄紙出怔怔出神了大半路程，最終腦海中靈光一閃回憶起了此前在嵩山大會上的見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瑾總覺得浩氣盟的另一位盟主夫人馮寶寶不是個簡單角色，那個小姑娘身上隱約間暗藏著一股令他十分討厭的氣息……這讓他不由想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可能。
孟浪和他的浩氣盟如此不遺余力聚攏甲申八奇技與甲申三十六賊的后人，還先后為馬仙洪、丁嶋安、甚至許新等人作保，讓這些甲申余孽得以正大光明的洗白身份。
這一樁樁一件件，每一次實則都是在為當年的甲申之亂平反……如此看來，孟浪似乎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幫助甲申之亂的一眾余孽，他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很值得推敲一二。
想到這里，陸瑾思緒猛然收束，回過神來他當先看到的就是張楚嵐那聰慧閃爍的眼睛，這讓老爺子瞬間心頭一動。
“小子，你說你喜歡玲瓏，有多喜歡？”
張楚嵐被陸老頭問得微微一怔，他閉目回憶這與陸玲瓏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知不覺浮現一抹溫柔笑意。
“具體有多喜歡晚輩不知道，但我和玲瓏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產生一種錯覺——那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是個一事無成的窮小子，但只要拉著她的手，我就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陸瑾再次沉默。
這小子什么情況？怎么改走真情路線了？
平時那副偷奸耍滑憨皮賴臉的樣子跑哪去了？
你這樣讓老夫怎么狠下心來套你的話？
然而，就在陸瑾皺眉苦惱的時候，張楚嵐卻忽然開口了。
“陸前輩，您……想知道我師父和無根生的關系嗎？”
碧蓮少年的聲音很是輕松平淡，但聽在陸瑾耳中卻是無異于霹靂雷霆般的巨響。
“孟浪和無根生有關系？”陸瑾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是什么關系？難道孟浪的一身功夫是無根生教的？”
“當然不是！”
張楚嵐微笑搖頭：“家師學究天人，一身所學浩如煙海，而據許新掌門所言，那無根生所會的功夫不過是一門雞肋一樣的神靈明罷了，他哪里配當我師祖？”
“不是師門傳承就好。”
陸瑾聞言狠狠松了口氣：“我和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是孟浪那小子真是無根生的徒弟，老頭子怕是要頭疼一陣子了……”
“額，陸前輩，您老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為好，因為……”
“因為什么？”
見陸瑾原本放松下來的神色復又轉為緊張，張楚嵐努力擠出了一抹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
“昨天許新前輩對我們詳細講述了一些他們當年結義時的細節，其中就有提到無根生的本名。”
“無根生還有本名？”陸瑾猛地瞪圓了眼睛，“他叫什么？”
張楚嵐神情肅穆，一字一頓道：“無根生，前朝光緒年間生人——姓馮，名曜。”
“馮曜……馮曜……”
陸瑾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復雜。
“小子，你說無根生原名馮曜，可我記得浩氣盟有位盟主夫人也姓馮，沒錯吧？你之前說孟浪和無根生有關系，是不是因為這個？”
“沒錯，家師親口承認，師母與無根生關系匪淺。”
張楚嵐點頭示意陸老頭猜得沒錯，隨即又見對方神色有異，便好心補充道：
“不過您放心，我師父對無根生這個罪人并不怎么感冒，您要是真的與無根生動手，浩氣盟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兩不相幫……當然了，要殺要剮您隨便，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毀尸，否則若是家師的贖魂咒失效了，他怕是要發脾氣的。”
這下陸瑾徹底沉默了。
要是無根生已經死了倒也算了，要是對方還活在世上，單是一個孟浪就幾乎封死了他所有的報仇門路。
人家畢竟是無根生的孫女婿或是重孫女婿，就憑龍虎山上見過的那場孟浪與老天師之間的驚世一戰，陸瑾很清楚自己甚至可能不是對方的一合之敵。
況且就算孟浪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不會出手，但他N的不許鞭尸怕“贖魂咒”失效可還能行？
雖然老頭子見識淺薄沒聽說過這門法術，但聽名字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幫人早日超生的東西……
如果殺了還能救活，那之前的要殺要剮隨他便豈不是一句屁話？
陸老頭沉思良久也沒能理清頭緒，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好選擇向現實妥協。
“小子，你應該聽玲瓏那丫頭說過咱家和無根生之間的深仇大恨吧？來，幫太爺爺出出主意，依你看這仇還能不能報了？”
說實話，也就是因為陸玲瓏最近確實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跡象，讓陸瑾在潛意識里覺得這樣做不算賣閨女，否則即便事關血海深仇，脾氣高傲的陸老頭也很難低頭服軟。
碧蓮少年直接被陸前后語氣的巨大變化驚了個目瞪口呆，此時的他才終于為什么之前孟浪反復強調要他告知對方浩氣盟和無根生的關系。
看，之前是他張某人求陸家高抬貴手放閨女和他自由戀愛，雙方關系天然的就不對等。
而現在則是陸家因為自由戀愛的閨女攀上了他這個唯一可以在無根生這件事上幫得到忙的女婿，雙反的不對等關系直接顛倒了過來。
很快，反應過來的張楚嵐不由大喜過望，趕忙笑著回答道：“不瞞太爺爺，小婿這里還真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鞠躬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