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青天。
顧長安盤坐其中,眼神微瞇。
此處乃是小葉青天的核心區域,在這方秘境之中,法則道韻無處不在,甚至還能顯現出來,只需探出神識便能體會。
置身在此處,盡管未曾主動參悟,但顧長安仍舊感覺自己的境界已經開始松動。
宗師桎梏,揮手可破。
只不過……
顧長安并未立刻破開桎梏,讓自己進階成為武道宗師。
他在沉吟。
在想自己的道。
武道宗師!
對于尋常人而言,他們只知道宗師強者出手可攜帶天地之威,而之所以攜帶天地之威,是到了這個地步后,便能夠參悟法則和規律。
但至于如何參悟,卻根本不得而知。
懸鏡司的典籍中,也并未有過相關的詳細記載。
當初顧長安看的時候,也曾有過誤解,認為是懸鏡司保密,因此并不愿直接講述出來,可后來他才明白過來,這并非是懸鏡司的前輩高人不愿意說,而是說不出來。
宗師境界,無法言語,所以只能武者自己意會,若是參悟不透,那終生都止步在先天9重,再也沒有晉升的可能。
若是參悟透了,也就走了一個前行的道路,下來只需要領悟自己的道,便能追本溯源,走上堂皇大道。
而對于顧長安而言,早在精神突破100時,宗師的奧妙便毫無保留的盡數展現在眼前。
也就是說,對于他而言,所有的一切迷霧和阻礙,都徹底散去。
他的前途,一片坦蕩。
“所謂宗師,世人口中乃是在某領域上成就非凡,因此受人尊敬而可奉為師表。”
“表現在武道一途,所謂宗師者,便是師法天地萬物,師法自然運轉,并且從中領悟、樹立、堅定自己的道,自成一宗一派,因此,稱之為宗師!”
“所以……”
“我所師法的道到底是什么?”
顧長安看著周遭天地,呢喃自語。
置身在這樣的天地中,他能伸手便觸及到法則道韻,這是尋常武者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有無數被攔在先天9重境界的武者,終其一生就在等待這樣的機緣卻不可得。
然而顧長安,此時卻對這些置若未見。
他的道韻法則積累已經足夠。
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道究竟是什么!
是殺伐之道,還是拯救之道。
是有情之道,還是無情之道。
是五行之屬,還是陰陽二極?
顧長安無法做出抉擇。
其實武者修煉,就像是在迷霧中行走,普通先天9重的武者,明明知道前方有路可走,但因為迷霧阻擋,卻找不到可以行走的道路。
而對于顧長安而言,他面前的迷霧都已經消散,清晰的顯示出道路,卻因為道路太多,一時間不知該選擇哪一條。
也因此,猶豫不定。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若是顧長安的這個苦惱傳出來,必然會讓天下無數被宗師桎梏阻礙的先天武者為之瘋狂!
見過氣人的,沒見過這么氣人的!
“道有萬千,然則世上武者、修士若非天大機緣,只可擇取其一為道,其余皆為術。”
“術與道,看似一字之差,實則云泥之別。”
“差的,便是道韻法則,以及一個武者、修士畢生凝練出的心血底蘊!”
顧長安輕聲呢喃,心里則是想著自他修煉以來,所遇見、所看到的道。
曾觀凡人氏族,有軍陣之中的殺戮之道,專司殺伐征戰,信奉馬革裹尸,因此這種道,又被稱之為烈士之道。
這樣的道,很有觀賞價值。
說是觀賞,未免有些褻瀆。
但毫無疑問的是,軍陣廝殺,烈士之道,確實很有魅力,無論是個人英雄還是眾志成城,都倍加令人感染,但這樣的道,并不適合他。
烈士之道、軍陣廝殺,鼓勵殺身成仁,守土衛國,具備強烈的感染力,但如何比得上堂皇正道?
這不是捧一踩一,而是道路的不同。
武者若為其感動,很容易就會迷失自己的路。
除此之外,尚且還有劍修的至純之道,從修煉之初便擇一劍胚蘊養,此后一同成長,以精血澆灌,最終成就第二本命,與飛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從此除劍之外,再無他物。
這樣的道,很是精純,一旦成功之后,更是威力無窮,堪稱同境無敵。
但還是那句話,任何事情做到極致,便是極端。
無論前方是何敵人,都要拔劍出鞘!
從不審時度勢,從不運用戰術,只憑借手中之劍,只相信心中劍道,過剛易折。
正因如此,劍修雖曾經璀璨一時,一度成為主流,但還是很快隕落下來,成為武道、氣道之外的偏支,甚至都快淪落為旁門左道。
到了如今,更是只剩下大貓小貓三兩只。
強如天元劍宗,貴為一州頂尖宗門,可門中弟子加上長老,竟是不過百人之數,這固然有劍修入門需要幾位妖孽的資質限制,可數百年來,天元劍宗每年就算挑選弟子不過幾人,總計也有千人之數。
如今活下來只剩數十,由此可見一斑。
諸般道路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有些便是顧長安都頗為意動。
只是想了想,他終究還是放棄了。
這些道,雖好,但終究不是他自己的。
心情略顯煩悶,顧長安不由散去這些念頭,將神識探出,觀察著周遭環境。
此處道韻法則顯露,神識便能觸碰,可謂是武道、修士最佳的悟道之所。
而在他在將神識探出時,便能夠很清楚的感知到小草在呼吸時的歡快和喜悅,也能感受到風吹動樹木時,樹的情緒波動,他甚至可以在道韻法則的顯露下,感受到身邊一塊小石子、一個小樹枝的律動、不遠處河水奔涌時的快活,亦能感受到風吹拂時萬物的靈動。
他能感覺到,自然在與自己貼合,亦能感覺到,萬物在歡呼著自己。
道韻法則,清晰無比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天地。
卻有別于以往所感知的天地。
在小葉青天中,他的感受看似和往常一樣,卻又截然不同。
這完全已經是宗師的體驗。
顧長安已經在宗師的道上暢通無阻,對于別人而言,是一件好事。
可對于顧長安,卻讓他徒增煩惱。
“大道萬千,殊途同歸。”
“無論武者還是修行者,究其根本,便是師法自然,寄托自然。”
“可我,我的道究竟是什么?”
“突破在即,前方的路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