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耿江岳與東華國國土安全部達成協議的書面報告，十分鐘后，就出現在了東華國全民事務委員會常務秘書處辦公室值班主任的桌子上。凌晨12點多，東華民主共和國全民事務委員會常務局的十三名委員，除了不在天京市的坐鎮的四位，其余九人，悉數到場。
劉洲成作為離入駐這個辦公室還差了126個位次的官員，破例共同入席，并花了十五分鐘，講明白和耿江岳的合作方式。一群委員聽完后商量了半個小時，凌晨一點不到，一封特急件就從東華國的權力中心所在地——平安閣，發到了東華國第三工業部。
第三工業部的部長深夜被叫醒，看明白會議精神后，立馬覺都不睡了，連夜把分管腦波電電池制造和生產線制造的副部長叫起來。兩人直接訂了兩張特快車票，匆匆動身，直接前往位于東華國西部的高原小城日格桑市，也就是東華國的腦波電蓄電池的西部生產中心，東華國腦波電蓄電池第二制造廠所在地，打算親自監督，務必要在十天之內，搞定這份訂單。
再接著等到天亮之后，東華國最精干的腦波電蓄電池設計師、生產線工程師、頂尖技術工人，也紛紛從全國各地出發，朝著同一個目的地匯聚過去。
所有人接到的命令里，都包含了三條信息。
第一，這個活十萬火急，關乎整個東華國乃至全人類的安全。
第二，要是干好了，每個人保底二等功！
第三，要保密！
前兩條倒是沒什么，只是第三條——畢竟是大過年的，全國各地如此興師動眾，自然很難瞞過有心人的眼睛。三天之后，日格桑市那邊的生產線才剛剛組裝完畢，還都來不及調試，天京市這邊，不少人就已經聽到了風聲。雖然沒細節，可還是引起不小的動靜。
“我草！真的假的？！”
東華國第一玄術研究所里，肘子大清早的就大呼小叫。二等功可是要上戰場才能拿的，他在國家隊混這么多年，拿了那么多次的世界冠軍，也就混個集體三等功而已，唯一的個人三等功，每年都歸拿總決賽MVP的烏賊，而他和老鷹只能跟在后面吃屁。
此時一聽說一群造電池的工科狗過年加個班就有這待遇，頓時就心態失衡。
憑什么啊！他也是工科狗啊！憑什么同狗不同命？！
“叫個瘠薄叫！”老鷹還是那拽拽的樣子，不想搭理的樣子，“肯定是出大事了，這還用想，說不定是哪里淪陷了，能源短缺。肯定不是救火就是救命，”
說著轉頭看看諸葛思齊，想從狗教練那邊套點話出來。
狗教練卻在出神，手里捧著甜豆腦，吸溜吸溜，吸干凈都沒回過神。
肘子很懷疑他是昨晚上被師母踢下床了，小聲對老鷹道：“有問題。”
“嗯，是有問題。”諸葛思齊突然回過神來，很奇怪道，“如果是大的公眾事件，上頭有什么理由隱瞞呢？國內已經有兩座城市出現感染，死亡人數也不少了，電視上不是每天都在播報？如果真有什么城市出現狀況，按道理正常播報就可以。
而且我也沒看到其他城市有人在求救的，現在阻斷劑已經全國各地開始量產了，國內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好才是，我覺得這個事情，未必就跟國內災情有關系。”
說著站起身，走到肘子和老鷹跟前，隨手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擱，繼續緩緩道：“比起這個事情，我昨天上收到另外一個消息，倒是真的跟全人類有直接關系。”
肘子忙問：“什么消息？”
諸葛思齊淡淡一句話，石破天驚：“全球獵魔師等級制度，改了。”
“改了？”肘子一愣。
一旁的老鷹立馬接道：“怎么改的？”
諸葛思齊道：“細節改動很多，不過簡單來說，大的改動，就三點。第一，以前的獵魔師等級，是從青銅到榮耀王者，一共分八級，對應八級危險等級的幻靈界生物。現在已經決定，要改成六級，星耀級別和榮耀王者級別被取消了。原先的青銅級職業獵魔師，職業資格全部作廢，不予承認，白銀級掉落為青銅級，依次往下，榮耀王者和王者級合并成王者。全球職業獵魔師總數，一下子從1.5億，掉到3000萬左右。
其次是獵魔師的晉升規則，以后獵魔師想晉升，除了靈力值、任務積分的要求外，還加入了年資的要求，不再有破格晉升的特例，而且一旦申請成為職業獵魔師，鉆石級以下，每個月至少要做一次任務。幻靈界、幻夢界或者現實世界都行，任務由各大陸下轄獵魔師工會頒布，全球獵魔師工會秘書處，只負責檔案統計和保管。如果缺勤，直接降等級。青銅級的直接吊銷資格，重考需要等一年之后。
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原先的獵魔師積分，全部抹零，所有計分重新來過。獵魔師工會軍團建制取消，獵魔師小隊人數，最多不超過15人。小隊與小隊之間互不統屬，沒有上下級關系，只對任務委托人負責。獵魔師福利全部取消，獵魔師工會只負責為獵魔師提供相關業務服務，不管生老病死，獵魔師每年還要向當地基層獵魔師工會繳納3的收入作為會費。”
說到這里，諸葛思齊微微一笑：“差不多就是這些，你們兩個，有什么想法嗎？”
肘子微微皺眉，沉思片刻，道：“這第三點……好像是好幾點拼起來的吧？”
諸葛思齊的笑容，逐漸收斂……
這特么……是重點嗎？！
他不禁放棄了肘子，轉頭望向老鷹。
老鷹有點茫然地問：“齊齊，你哪兒來的消息？你不是退出工會好些年了嗎？”
諸葛思齊頓時鼻子都氣歪了：“朽木不可雕也！”
憤憤一甩袖子，轉頭就走。
肘子看著狗教練走遠，小聲問道：“你看，其實他退會退得很不情愿……”
老鷹表示同意地微微點頭。
諸葛思齊聽到身后的議論，滿心蛋疼。
兩個傻蛋，還有臉問老子哪來的消息？
本大爺怎么說也是全球前十，要是連這點情報關系都沒有，那還混個雞毛？
——很簡單，就是李太虎多嘴告訴老子的！
就這點破事兒，尼瑪還需要用腦子去想？
他的畢生衣缽，指望這倆貨繼承是不可能了，烏賊又沒興趣，他這一手玄術，指不定哪天真就要失傳啊……
諸葛思齊很郁悶地想著，而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海獅城26號樓里，耿江岳正坐在會議室里，和李太虎通著視頻。會議室里圍了一大群過來看偶像的，眼看就跟看猴子似的，搞得李太虎還有點心理不適，略顯磕巴道：“獵魔師工會的事情，其實沒什么，就是名聲臭了，想要戰略收縮一下。而且全球獵魔師工會之前勢力太大，十三家族有點拿不住他們了，現在剛好趁機把工會力量拆分掉。一點五億獵魔師，一下子砍成三千萬，組織規模就小了……”
“這不是重點。”耿江岳突然插嘴打斷，“這個改制的辦法，肯定不是一兩個人投票投出來的，肯定還得符合其他國家的利益，不然不會這么輕易通過。”
會議室里，安安、熊貓、夢夢、排骨、七寶、小白，一大串熟人看著耿江岳跟李太虎這種世界級偶像用侃大山的口吻閑聊，眼里滿是“我草，好牛逼”的神色。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耿江岳很從容地分析道：“按你說的，全球獵魔師工會，原本就只是希伯聯合國和獵魔師高層的工具，但現在東華國方面也同意改組，那是不是說明，東華國方面其實一直都沒有完全放任獵魔師工會的行動。王神機和唐威這次都投票了，他們投票的背后，肯定有東華國高層的某些授意吧？不可能是自己拍腦門投的吧？”
李太虎一聽，不由點頭道：“誒……好像是這個道理。”
耿江岳繼續道：“所以第一，獵魔師工會宣布精簡等級，裁撤職業獵魔師隊伍，提高準入門檻，這肯定是全球各大國一致的想法。那么為什么？”
李太虎看著耿江岳，有點懵逼：“為什么？”
“問得好！”耿江岳不要臉地先變相夸自己一句，然后才道，“因為每個國家和地區，說到底都想成為獵魔師體系的中心，先把最大頭和最垃圾但影響力卻最大的原青銅級獵魔師全都砍掉，全球各個國家，尤其是東華國和希伯聯合國，就重新站在了爭取影響力的起跑線上。之前的獵魔師工會中心獵鷹城，位于中南次大陸，是東西方博弈的結果，但今后呢？
雖然東西方兩大國嘴上不說，但是不是完全可以想辦法，讓自己境內的某座城市變成新的全球獵魔師工會中心？那到時候是不是就意味著，爭取到這個中心地位的國家，就有可能掌握全球的獵魔師資源？又或者，至少可以最大程度地對全球獵魔師的行動施加影響？”
李太虎聽到這里，不由道：“你這么一說……蒲鞋市那邊，確實是說要搞個獵魔師培訓基地什么的，還請我去當總教官了……”
“不著急，這事兒沒個二三十年辦不到，而且以上這些，也都是我瞎猜的，不算數。”耿江岳隨口承認了自己瞎逼逼的事實，但馬上又跟上一句，“不過還有一點，我可以比較確定，就是關于獵魔師制度的改變，很明顯，我猜東華國或者希伯聯合國，應該是有拋開獵魔師，大兵團消滅幻靈界生物的辦法了。”
李太虎這下真的狠狠一愣，脫口而出道：“這你也能猜出來？”
“嗯，因為線索很明顯。”耿江岳解釋道，“按你們的說法，最近十年之內，幻靈界生物入侵危機已經出現兩次。講道理，這個節骨眼上，應該是要加強獵魔師軍團建設才對，但這次改制卻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解散了獵魔師軍團，甚至獵魔師小隊的人數都不許超過15人。如果不是因為有底氣，各大國絕對不會拿國家安全開玩笑。
所以明面上看，這次改制后，獵魔師小隊之間互不統屬，而且人數被限制在15人，看起來是為了防止獵魔師造反，但實際上，我猜應該是你們不再需要那么多獵魔師了。或者說，是獵魔師在大規模戰場上的作用，未必會比各國正規軍更大。我說得對不對？”
李太虎看著會議室里一雙雙發亮的眼睛，在耿江岳并不算嚴厲的逼問下，輕輕點了下頭：“嗯……大方向上，是的。以后獵魔師能做的，只有特種任務和常規任務，軍事任務就不再參與了，除非是以軍人的身份上前線，這確實是各國政府都希望看到的。”
耿江岳繼續道：“還有第三點。獵魔師資源畢竟是很寶貴的，在精簡掉組織構架后，按照改制的要求，接下來肯定是要走精英路線，不可能再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當上職業獵魔師。
尤其是年資和每月保底任務這兩項，會讓混子獵魔師很快現出原形，我猜接下來兩年之內，職業獵魔師的數量還會往下減，數量上再打個對折都有可能。
但是這樣一來，到時候留下的，就全都是高手，那么如果有人委托這些高手去打真人比賽，要是連最基層的比賽都很精彩，獵魔師的商業價值，是不是就出來了？”
“哦……”李太虎恍然大悟，“我說怎么卡戴珊家族的人，這次投票怎么投得這么干脆！”
耿江岳不理會李太虎的驚訝，只顧自己在朋友面前裝逼，又補充道：“鉆石級以下，每月參加一次任務，明顯是不合理的。任務都有風險，但比賽大概率不至于有喪命的風險。所以只有委托人把比賽當作委托任務來發布，這個新制度才有可能持續下去。失去工會福利的職業獵魔師，才能靠打架養活自己。少年，看問題，要往深了看，這個世界，很復雜的。”
李太虎被耿江岳說得一臉懵逼。
一旁的安安兩眼放光地看著耿江岳，滿腦子里只剩下要跟他生猴子的念頭。
我家孩子他爸，文武雙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