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玄收到那支信鳶的時候,他正在蠻荒刀光劍影的劈殺,這一萬多年來,他都秉持著一個信念,就是要殺進魔界將墨珩救回來。
可是魔界結界處有萬圣箜篌之力的守護,堅不可破,怎么也殺不進去。
天玄打開那支信鳶,只見信鳶上寫著:
天玄:
見字如面。
本來想要早日將這封書信交予你的手上,無奈卻遲了一萬多年,抱歉。
提筆卻不知該如何闡述我心中的話,我此刻才發現言詞的匱乏。
因為我知道只要你看到這封信,無論我如何言說,你都會傷心的。
可是感情的事,我不愿欺騙,不愿隱瞞。
原諒我對你的情意無法回應,因為我的心里早已經住了一個人,所以無法再放進第二個。
白書書留筆 天玄看完信只覺得心臟被猛的攥緊,不停的抽痛起來,他閉上眼睛,眼淚從眼眶中掉落,輕輕的劃過臉龐,他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隨后慢慢的睜開眼睛,望著信上那雋秀的字,眉目柔和,淺淺的笑起來。
其實他自己也想過被白書書拒絕時的模樣,卻也日日抱著一絲絲的僥幸,心里有幻想和期望的時候就會快樂一些的,可是這樣的快樂又不是真實的,他期盼著那個答案相安無事的過了一萬多年,沒想到還是收到了最終的回答。
書書并不會因為自己榮耀歸來而喜歡自己,也不會因為同情可憐自己而喜歡自己,真實雖然是痛的卻往往不會被美麗的謊言致命。
自欺欺人,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呢?
白書書被圣微施了捆縛術,被他抱著動彈不得。
一直來到了白書書昨夜休息的寢殿,圣微將白書書抱到了床上,白書書害怕極了,大喊道:“快放了我!”
圣微邪魅一笑,道:“怕什么?我若是要你,你還能夠這樣反抗?”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書書嚇得臉都白了。
圣微從手中變出了一塊手絹,他揚起唇角笑了笑,嘆了口氣道:“別動。”
白書書依舊咬牙做誓死不從的樣子,側過頭不看圣微。
圣微拿著手中的手絹幫白書書將臉上剛濺到的血用力擦了擦,他其實沒有那么多的柔情,看到了血這樣的臟東西就想著擦一擦。
其實他也知道關心一個人的話就要幫她做一些事情,可是他很多年來都未曾感受到什么是愛了,也從未被什么人溫暖關心過,他的表達方式總是那樣的專橫直白。
他只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要得到,無論用什么方式都要得到。
他看到墨珩用自己的修為渡人,看到他受著傷卻依舊要去溫暖他人,他就不懂得這樣的感情是如何產生的。
他是渴望的,卻也是厭惡極了的。
圣微的手比較重,且又有些笨拙,白書書臉上的那些血跡被擦的干干凈凈,卻也落下了一道道深紅的印子。
他收回手中的手絹,隨后站起身,一揮袖子,白書書身上的術法就解開了。
他背過身,沉聲道:“阿念,你在斗獸場所說可是真的?”
白書書不知道圣微說的是什么,一頭霧水,一邊揉著自己身上酸痛的地方,一邊皺著眉頭,問道:“我說的是什么?”
“你說若是一個是沒有感情的人,在你面前你會好好待他嗎?”圣微背過身,白書書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白書書依舊如斗獸場上那般,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我會。”
圣微的雙唇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白書書她看不見,圣微隨后依舊背過身道:“你好好休息。”然后頭也不回的徑直朝門外走去。
他今日聽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滿意在什么地方。
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覺,一種未曾有過的感覺。
他回到自己的屋中,走到圓桌前,坐在凳子上,他看著圓桌上的那盆紫色鳶尾花,自言自語道:“你知道嗎?今日有個人對我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我從來沒有聽過一個人對我說過那樣的話,畢竟我是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又怎么會懂那些人之間彎彎繞繞的感情。
我不懂他們口中所謂的感情是什么,我好像很期待,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自圣微離開后,她獨自在床上坐起,她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那時候她害怕極了,真的怕圣微會對自己做些什么。
從斗獸場回來后,她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腦子里一直浮現出墨珩被不停鞭打折磨的畫面,那身被血染透,破爛不堪的衣衫;那張憔悴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孔;那直直穿透身體的十二根鋼釘,在汩汩的冒著粘稠的黑血。
他可是天界的第一仙尊,卻要在這個地方受到那樣的屈辱。
墨珩定是寧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受這樣的屈辱。
白書書在指尖捻出問靈蝶,跟著問靈蝶來到了囚禁墨珩的監牢,墨珩已經變作了血肉模糊的一團,在巨大的監牢里縮成了一個點。
“墨珩……”白書書喚他,可是墨珩依舊沒有回應她。
“墨珩……”白書書聲音輕顫:“我一定會將你救出去的!你等我。”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解開那困住墨珩結界術的方法。
只有從圣微的嘴巴里才能套出來。
第二日,白書書略施粉黛,換了一身白色輕紗長衫,看上去干凈明麗極了。
這一日,圣微來尋她,見她換了衣衫,臉上有些裝飾,看上去頗有刻意討好自己的意思。
“阿念,今日我帶你去魔界的血池看看我養的好東西。”圣微走到白書書面前邪魅一笑道。
白書書心想圣微養的好東西肯定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那么變態,不知道又要帶她去看些什么。一想到墨珩被他折磨成那個模樣,真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但是墨珩還被他關著,她還不能輕舉妄動。
要忍耐住,一定要忍耐。
“圣君,今日你要帶我去看什么好東西?”白書書明艷一笑。
她向來不喜歡以色示人,此刻她覺得惡心死了。
圣微見她笑的生動美麗,心里更是歡喜,還走到她面前要拉她的手,白書書反射性的躲開了他的手,可是圣微臉上露出一股不奈和霸道。
他一把抓住了白書書的手,不容的白書書拒絕,道:“你這是要跑哪里去?你難道不想當我的圣后?”
白書書咬著牙,恨不得將圣微活活咬碎,她忍受著那種難受惡心的感覺,微笑著搖搖頭道:“不到哪里去,我只是一時間有些太驚喜了,沒反應過來罷了……”
圣微滿意一笑,手抓的更緊,道:“很好,這個回答我很滿意,我帶你去看好東西。”
片刻之間,圣微就帶著白書書來到了魔界浩大的血池邊,兩人乘云漂浮在血池上方,看著血池里的灼熱的鮮血的冒泡翻涌。
血池中有一只又一只的妖獸在互相撕咬啃噬著,那啃咬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駭人,使人毛骨悚然起來。
濃重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直直的鉆入白書書的鼻腔。
白書書掩鼻想吐。
她蹙著眉頭,冒著熱汗,戰戰道:“那血池里的是什么?”
圣微的眼中閃過一道明晃晃的幽光,他大笑一聲道:“那血池里的可是我煉制的妖獸啊!”
“妖獸?”白書書喃喃。
圣微看著白書書點點頭道:“對,妖獸……”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東西,他隨后又繼續補充道:“就是你昨日在斗獸場上見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白書書想起墨珩的模樣,拳頭不禁握緊。
“對。”圣微仰天大笑著,眼里露出瘋狂的光,他看著白書書繼續道:“他可是我研制出來最成功,最滿意的一只妖獸!哈哈哈!”
白書書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
圣微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是一個瘋子,繼續道:“阿念,你知道嗎?昨天你看到的那只妖獸,原來可是天界的上仙!可是天界最干凈的第一仙尊!”
白書書怎么會不知道?!
白書書的心如被狠狠絞碎,她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圣微繼續笑著說,眼里承載的瘋狂就要溢出來:“阿念,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所謂正義之人!那些所謂干凈的人都不知道在背后干了多少齷齪的臟事!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都很臟!為什么要裝的那么圣潔!”
白書書望著圣微近乎扭曲的臉,看著他瘋狂的大笑,看著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發狂。
“就因為你討厭那些正義之人,所以你要將他們全部染臟嗎?”白書書捏拳的手幾乎要流血。
“是啊!我恨啊!我恨透了!”圣微憤恨至極。
“你看啊!這個血池,那里有多少毫無知覺感情的妖獸,他們只會互相撕咬,互相啃噬,他們都是暴虐的冷血動物!”
“阿念,你知道嗎?就連那堂堂天界第一仙尊也被扔到了這個血池過,他也與無數的妖獸啃噬撕咬,他的手上早已經染上了無數的血,他是踏著無數妖獸的破碎尸體活下去的!”
“他現在臟了!”
白書書聽完如遭雷擊,她全身冰冷,幾乎要站不穩。
像是萬道驚雷雷劈在白書書的身上,渾身止不住的疼,她的心好痛!
圣微是個瘋子,他要毀一個人總是要毀的徹底!
從血池回來的時候,白書書的臉色蒼白,她覺得整個人都是飄忽的,一想到墨珩受到的那些傷害,她的心就忍不住發疼。
圣微拉著她坐在圣殿前看那些舞姬的表演,白書書都愣愣的,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她立刻起身,走到圣微面前欠了欠,道:“圣君,奴下身體不適,請求回去休息。”
圣微點頭答應道:“好,不適你便回去吧……”
白書書點點頭,禮貌的轉身離去。
待白書書走后,圣殿上的舞姬舞罷離開,北辰轉了轉眼睛,急忙走到圣微的面前低身稟告道:“圣君,我想稟告,剛才那個離去的女子是天界的仙子,她身上……”
圣微坐在圣椅上,他居高臨下的看了北辰一眼道:“我知道。”
聽到圣微的回答,北辰睜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圣微的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他向來心思復雜,難以揣測。
若是讓他稍稍不滿,可能瞬間就要落個飛灰煙滅的下場。
“退下吧……”慵慵懶懶的聲音揚起。
北辰咽了咽口水,點了點頭道:“是。”
北辰離開了圣殿,他害怕的急忙離開那個可怕的魔窟。
諾大的大殿上只留下圣微一個人,陰冷的風緩緩吹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他突然揚嘴一笑,也不知道他在為什么事笑。
夜晚之時,有人來稟告白書書說,圣君請她去見圣君。
問及原由,那人卻什么都沒說。
白書書雖然心里并不想去,可是她想著能不能早點尋個機會將圣微口中的解術法套出來,所以便答應下來。
等到白書書來到圣微面前,他正對面眼前的一盆紫色鳶尾花孤單獨酌。
圣微知道白書書前來,他抬起眼皮,懶懶笑道:“阿念,你快過來,陪我喝酒。”
白書書欠了欠身,緩緩來到了圣微的面前,許是因為喝了酒有些微熏的緣故,圣微看上去有些不大清醒。
白書書坐在圣微的身旁,圣微端著白瓷酒杯喝著酒,醉眼看了白書書一眼,喃喃道:“自己倒酒,陪我喝會兒。”
白書書點了點頭,自己倒起了酒,看著白色的酒杯里盛滿了熒黃色的酒水,她端起酒杯緩緩喝了起來。
還好自己在天界之時喝的酒也不少,想來自己的酒量還是有一點的。
才喝了一口,就聽到圣微道:“阿念,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白書書心里驚奇,心想這魔界圣君會說出什么故事,隨即點了點頭,應聲道:“好,我聽著。”
圣微的眼神飄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感覺很渺遠,很虛幻。
“從前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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