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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東部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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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鴻十二年六月初八,大玥天子因內憂外患積勞成疾、宮中失火受驚,駕崩于后宮,享年四十八,謚號為‘靈’。

  靈帝皇后早逝,未誕下嫡子,留遺詔傳位于皇長子宋玲;皇長子年幼,難以處理政事,特命宰相蕭楚楊為帝師,輔佐新君;大玥戰亂四起,四王禍亂中原,為防長安有失,蕭楚楊下勤王令,召肅王許悠入長安勤王。

  六月盛夏,這個消息,以驚人速度傳出,整個天下都為此陷入了混亂。

  先是大玥朝廷,在新君登基的當天,便給東部四王送去了詔書。東部四王彈劾宋暨四大罪狀,要求宋暨退位讓賢,如今新君已經繼位,四王無出師之名,自然是強令其罷兵向新君俯首稱臣。

  而與此同時,北疆也發生變故,關中軍主帥郭顯忠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先是帶兵回援關中,剛走不到半天,又返回了原位,繼續鎮守黃河以北。

  遼西軍主帥王承海,則在沒有通報朝廷的情況下,私自從幽州、云州一線撤軍,退守至黃河以南的青州一線,半數兵力南下馳援四王。

  此舉直接將整個幽州送給了北齊,朝廷怒斥王承海為賣國奸賊,王承海則直接反罵蕭楚楊為‘奸相’,串通肅王一脈謀國。

  北齊姜氏對此自然是覺得‘天助我也’,迅速派兵占據了幽州,攻打大玥的同時,不忘對東部四王表示支持,北齊國君還專門下詔,斥責肅王許家不忠不義,‘挾天子以令諸侯’,并對天子宋暨的死因表示懷疑,反正就是想讓大玥東西分裂。

  而東部四位宋氏藩王,聽到這個消息自然震怒。

  六月中旬,廬州。

  廬州作為東部三王兵馬匯聚之地,半年戰火下來,已經讓整個廬州已經變成了巨大的軍營,巢湖之上停滿了滿載糧草軍械的船只,城內外兵甲如云,每時每刻都有兵馬從各地匯聚而來,再出發奔向楚地前線。

  巢湖中心的島嶼上,修建有避暑莊園,此時莊園內外守備森嚴,身著各路藩王鎧甲的官兵守在各處要道。

  莊園的議事堂大門緊閉,四人在其中就座,為首的便是魏王宋紹嬰。

  宋紹嬰年逾四十,憑一己之力獨鎮南越一國,本身兵力最甚威望極高,和吳王私交也極好,如今的四王聯軍也是其在主導。

  魏王宋紹嬰的左右,是吳王宋思明、豫王宋定安、楚王宋正平。

  吳王宋思明因為新仇舊怨,一只想滅了宋暨這一脈,但把宋暨拉下馬扶持魏王當新君,那是宋家兄弟爭家產;現如今這局面,則是一個外姓人,跑來家里謀奪家產,宋思明心中自然怒火中燒,拍著桌子怒聲道:

  “……許悠那小兒就是狼子野心。什么‘積勞成疾、駕崩于后宮’,許不令剛回長安,宋暨就駕崩了,哪兒有這么巧的事兒?定然是許不令大逆不道謀害了宋暨……”

  其他三王都是類似的想法,但知道也沒用。西涼軍已經占了長安,皇長子繼位也合禮法,他們無憑無據罵再狠,肅王也不可能愧疚之下退回去,新君也不可能把皇位讓過來。

  魏王宋紹嬰抬了抬手:“圣上體格健朗,不可能突然暴斃。前幾日,遼西都護府大都督王承海,給我送了密信。說圣上已經料到許家會圖謀不軌,給他下了密詔,若關中有變,可棄幽云二州,帶兵南下輔佐本王……”

  楚王宋正平聽到這話,眉頭一皺:

  “宋紹嬰,關起門都是宋家人,你別在這空口白話。宋暨心胸狹隘,把皇位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豈會下密詔,讓王承海輔佐你為新君?”

  宋紹嬰對楚王這話半點不意外。畢竟這要是真的,那他就成了大玥正統的繼承者,直接斷了宋正平爭奪大統的念想。

  宋暨提前給王承海下密詔,不可能直接把自己廢了,指明宋紹嬰為新君。密詔上只說關中有變,可棄幽云之地輔佐魏王,給自己留了退路。

  這樣一來,若是許不令直接造反,起兵攻入關中把宋暨一脈殺絕。那魏王自然而然就成了正統的繼承者,可以用密詔號令各路諸侯自立,延續宋氏皇統。

  但許不令若是沒敢直接反,而是選擇架空宋暨‘挾天子以令諸侯’,魏王得了密詔又拿了遼西軍,自然會反攻關中道。滅了許家后,萬一局勢有變,以宋暨的余威和皇帝身份,還有翻盤拿回皇權的機會。

  不過許不令直接把宋暨宰了,再立新君號令諸侯,新君才九歲沒有根基,宋暨這一脈顯然沒可能翻盤了。

  在暗處等待的死士丙,瞧見宋暨身死后,便急急帶著傳位詔書和傳國玉璽給魏王。可惜這道傳位詔書被許不令截住了。

  因此,魏王宋紹嬰手上,只有一道模棱兩可的密詔,雖說不影響他掌權,但在其他藩王面前拿出來,肯定會扯皮。

  為了防止平定局面后,其他藩王在跑過來搶皇統,宋紹嬰自然是認真道:

  “既然關起門,大家都是同姓兄弟,也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話。

  圣上雖說好大喜功執政有不妥之處,但謀略心術各位都心知肚明,若非我等怕圣上,也不用彈劾圣上起兵,逼迫其退位。

  圣上想削藩獨攬大權不假,但從始至終都是為宋氏千秋基業著想,這點你們不否認吧?”

  楚王宋正平遲疑了下,沒有說話,吳、豫兩王則是點頭。

  雖然宋暨惹得天怒人怨,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但落得如今下場唯一的原因,只是因為暴露了削藩的意圖,讓諸王都心生寒意。

  但站在宋氏的角度來講,宋暨確實沒做錯什么,不把他們削了,遲早都會像這次一樣,起兵奪皇統;可能他們其中一人繼承大統后,連宋暨定下的政令都不會推翻,反而是順著宋暨的路繼續往前走。

  宋紹嬰見諸王無異議,繼續道:

  “圣上可能太霸道,但絕不是昏君庸君,只是布局出了岔子,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后已經無力回天;以圣上的性格,肯定把宋氏基業看得比一脈皇統重要,能下密詔讓我光復宋氏,在情理之中;若非如此,王承海代天子轄遼西都護府,是圣上死忠,沒圣上首肯,肯定是聽皇長子調令,豈會背著‘賣國賊子’的罵名,跑來投靠于我?”

  這話有理有據,其他兩王本就擁立魏王,自然都是點頭。楚王宋正平卻是不信:

  “東部四路藩王,你在南邊,宋暨和你又沒什么交情,憑什么讓王承海來輔佐你?難不成我們仨都入不了圣上的眼?”

  宋紹嬰沉默了下,搖頭一嘆:

  “雖然話有點傷人,但確實是如此。圣上向來目光于頂,根本瞧不起我們四人,能下密詔讓我光復宋氏,并非我多出彩,純粹是矮子里面拔高個。”

  楚王宋正平一拍桌子,卻是沒說出話來。

  吳王宋思明和魏王穿一條褲子,此時搖頭道:“正平,你麾下十幾萬大軍,坐擁馬山口、南陽、襄陽等兵家重地,加起來守許不令守了不到一天,秦荊都被朝廷那邊戲稱為‘秦跑跑’,你讓圣上怎么把光復宋氏的重任交給你?”

  宋正平聽見這話瞬間火了,怒目道:“本王怎么打的仗,你們難道不曉得?若是守得住豈會節節敗退?我在前面打仗你們在后面袖手旁觀,事后有臉說本王不出力?”

  宋紹嬰抬了抬手:“別吵了。無論如何,這天下不能改姓,現如今當務之急是驅逐許家。肅王占據關中狹天子以令諸侯,大玥各地勢力群龍無首,只能聽新君調令。以我來看,現在只能遵從圣上密詔,指明新君為許家的傀儡皇帝,由我繼承大統,號令各路諸侯討伐許家。”

  宋正平對此自然不樂意:

  “現如今應該是集合兵馬,入關中勤王清君側,哪有直接自立一說?”

  宋紹嬰沒收到宋暨的禪位詔書,現在確實應該勤王清君側,但打出‘勤王清君側’的旗號,真把關中打下來,他讓侄子禪位就以長欺幼不合禮法了。

  “圣上密詔是如此,我也是為大局著想,‘清君側’便是承認新君皇統,這是在幫許家。你若非要入長安勤王,自己帶兵過去即可。”

  “你……”

  楚王宋正平對視片刻,終究是一個人沒法抗衡三路藩王,最終只是哼了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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