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慶殿中央,公孫明微微頷首,繼續看向文武百官,認真道:
“當日,許世子途徑大業坊后街,偶然遇見狼衛查辦福滿樓私鹽案,遇到阻礙,出手搭救,這件事諸位應當都知曉。”
左右朝臣皆是點頭,畢竟公孫明當時到處請人放風聲吹捧許不令,想不知道都難。
齊星涵摸著胡子開口道:“一事歸一事,許世子在福滿樓的做法,確實該贊揚,但與今天的事兒無關。”
公孫明搖了搖頭,繼續道:“當時查福滿樓的狼衛,后來又隨著蕭庭蕭公子去了白馬莊,破了白馬莊的大案……”
“嘩——”
話音未落,場上便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能坐到這里的都不是傻子,這一句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許不令有些無力的揉了揉額頭,偷偷撇了遠處的陸姨一眼,陸姨杏眸微瞇,正用一種很危險的眼神看著他,看模樣今晚上很難熬。不過好在祝滿枝已經進了案牘庫,若是提前被點出來,可就壞大事了。
公孫明說完后,宋暨輕輕蹙眉,帶著幾分意外:
“公孫明,你是說,福滿樓、白馬莊、還有昨夜參與其中的狼衛,是一個人?”
公孫明認真點頭:“沒錯。白馬莊事發當晚,蕭公子身邊出現了一個蒙面刀客,曾一刀斬虎,力戰虎臺街兩名武館教頭,這名刀客的身份,一直未曾查明……”
諸多朝臣一愣,什么叫未曾查明?那不是蕭庭的護衛嘛?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蕭家的話事人蕭楚楊。
宰相蕭楚楊臉色不喜不怒,只是平淡道:
“那名刀客并非我蕭家門客,蕭庭說是他的一個朋友,未曾細問。”
眾人又把目光轉向蕭庭。
正在看戲的蕭庭面對包括天子在內的目光,訕訕笑了下,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模樣。
堂堂蕭家嫡子都不敢輕易開口指出來的人……
所有人齊齊轉頭,看向了坐在前邊紋絲不動的肅王世子。
“……”
許不令沒想到蕭庭賣隊友賣的這么干脆,他干咳了一聲,輕聲道:
“嗯……前些日子和蕭庭去大業坊游樂,瞧見一個小狼衛和人起了沖突。后來……蕭庭聽說白馬莊有點意思,就一起過去了……”
“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蕭庭忽然雷厲風行屠了白馬莊,原來是許不令跟在旁邊,那這件事就說的通了。
諸多朝臣略微琢磨,便得出了今天這事兒的大概輪廓:
蕭庭和許不令兩個世家子出門閑逛,遇上狼衛沖突施以援手,然后聽說白馬莊藏污納垢,就帶著狼衛一起過去看看,怒極之下把白馬莊掀了。之后李天戮心懷恨意,不敢對付蕭庭,就去對付落單的狼衛……
我滴乖乖!
李天戮這死的真怨不得誰。
淮南蕭氏、肅王許家的寶貝疙瘩,一起出門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你不老實趴著,還準備咬人家手下人一口,這不是打蕭許兩家的臉嘛?
怪不得許不令發這么大火把人腦袋砍了扔門口。要是換成護短的許老將軍,把忠勇侯府拆了都算客氣。
不過一向名聲不顯的許不令,忽然行俠仗義干出這么一番大事,還是讓不少人側目。
本以為許不令只是長了副好皮囊,骨子里還是個嗜殺殘暴的武夫,卻沒想到還有這么剛正不阿、關懷下屬的一面,日后若是繼承了王位,恐怕很得軍民之心啊!
只是,這等積累聲望的好事,為什么要遮遮掩掩呢?
文武百官念及此處,竊竊私語接連停了下來。
天子宋暨手指輕敲桌案,看向了坐在下方的許不令,目光深邃讓人難以琢磨。
齊星涵很直接的來了句:“原來此事的起因在這兒,難怪許世子這么大火氣……嗯,許世子行事太低調,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何必遮遮掩掩……”
面對眾人的目光,許不令暗道不妙,總不能說‘我在藏拙免得天子忌憚’,想了想,略顯靦腆的開口:
“平日經常和蕭庭一起逛勾欄酒肆,怕陸姨發現我喝花酒,就稍微喬裝打扮了下……”
蕭庭一愣,急忙抬手:“許不令,你別血口噴人,我沒跟你一起去逛過!”
“哈哈哈……”
蕭庭這僚機確實到位,在場官吏恍然大悟,直接笑出了聲,夫人小姐們也微微臉紅。
年僅十八的少年郎,結伴出去喝花酒太正常,怕家中長輩發現躲躲藏藏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在場的王公貴子基本上都經歷過。
許不令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沒有半點問題,眾人也只當自己想多了。
宋暨聽到這番解釋,搖頭輕笑,聲音緩和了幾分:
“呵呵……不令倒是讓朕刮目相看了。不風流無雙,怎對得起年少輕狂,看來還是陸夫人家教太嚴厲。有心為民做主是好事,古人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只要身形端正問心無愧,朕難道還能為此責罰你不成?以后行事大大方方即可。”
“是啊是啊……”
諸多臣子皆是含笑應和,夸獎許不令有先祖之風,不辱家門。
至于李寶義,此時雖然眼神陰暗,卻不敢再吱聲了。畢竟蕭許兩家都下了場,他此時哪里敢找不痛快。
許不令面對眾人贊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不過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氣,雖然名聲好了點,今天大體上還是蒙混過去了。
李家死了人,朝臣想稱贊許不令也得分時候,李家的感受還是得稍微照顧的,夸獎幾句便停了下來。
宋暨為了照顧李家的臉面并沒有當場收回禁足的處罰,確定無人再發表意見后,便直接揭過了這個話題:
“今日宴請諸位愛卿,是為了尋找朕的那位‘良才’,沒想到先把不令這‘良才’給找了出來,倒是有點意思……嗯,方才打了岔,松夫子,你可看出那三首詩詞是誰寫的?”
眾人才想起這茬,重新滿懷期待的看向松柏青。
而剛端起酒杯的許不令,滿眼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詩詞?什么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