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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風繼續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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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大漢握著短刀,目光冰冷,帶著殺氣!

  酒肆里,伙計渾身顫抖,“諸位……”

  “滾!”

  國字臉大漢喝罵。

  伙計一個哆嗦就從后面走了。

  掌柜正在門簾后面聽動靜,被他這么撞了一下,嚇得慘叫一聲,旋即劈手一巴掌,眼睛通紅的道“為何不勸?”

  伙計捂著臉,“那王蝶怕是要殺人呢!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無用!”

  掌柜掀開一點門簾往里看。

  國字臉大漢冷冷的道“我叫王蝶,先前你便在這里窺聽耶耶的話,如今再來,可是稟告了官府?”

  邊上的大漢罵道“兄長,這廝一身的官氣。”

  王蝶盯著曹英雄,“官氣說不清,道不明。我等游俠兒在市井自得其樂,灑脫不羈,一眼便能分辨出來。而官吏平日里面對上官諂媚不堪,回過頭對百姓卻橫眉冷眼……

  游俠兒裝百姓裝不了,只因我輩滿腹英雄氣。官吏裝百姓也裝不了,只因從骨子里散發出的那股子不屑……嗨!不屑!”

  那大漢喝道“只是把百姓當做是牛馬的不屑!”

  曹英雄覺得這事兒從開始就錯了。

  他心中生出退意。

  一個大漢進來,反手把門關了。

  “別想掌柜會救你,他知曉耶耶的手段。”王蝶笑了起來。

  我這是進了虎穴?

  曹英雄脊背發寒。

  “伏擊武陽侯……竟然被你聽到了,那此刻外面定然是密布了武陽侯的鷹犬,而你,便是走狗!”

  王蝶劈手抓來。

  曹英雄下意識的格擋。

  “哈哈哈哈!”

  王蝶反手一巴掌抽的曹英雄頭暈眼花,然后把他丟在身前。

  曹英雄剛想爬起來了,兩個大漢扣住了他,按著他的腦袋在地上。

  臉頰摩擦在地面生痛,曹英雄喊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王蝶淡淡的道“耶耶在長安城長大,十七歲殺人,殺的乃是無惡不作之輩,不良人都知曉。”

  是個英雄?

  曹英雄心中暗喜,“那你既然如此英雄,為何要伏擊武陽侯?”

  “那武陽侯耶耶也聽聞過,文采風流,青樓的女子以能為他侍寢為榮。他也曾四處廝殺,威名赫赫,可他為何羞辱我等游俠兒?”

  “不曾羞辱啊!”

  曹英雄覺得真的挺冤枉的,“兄長只是說兼愛非攻……而且……這話誰傳出來的?”

  “讀書人中都已經傳遍了。”

  王蝶一拍案幾,雙目圓瞪,“我輩游俠兒拜的便是墨子,他賈平安敢詆毀墨子,便是羞辱耶耶的祖宗,來人!”

  兩個大漢架起曹英雄。

  “別啊!”曹英雄心慌,“武陽侯壓根就沒羞辱過什么墨子,他還贊許墨家的節省啊!哎哎哎!”

  王蝶拔出短刀,獰笑道“說,賈平安帶著人到了何處?”

  “沒人!”曹英雄欲哭無淚,“武陽侯只是讓我來勸說一番,告訴你等這只是個誤會!”

  “官吏會來和我等解釋?他們只會直接動手!”

  王蝶走過去,短刀就在曹英雄的眼前,紋絲不動。

  從第一次殺人后,王蝶握刀的手就穩如泰山,哪怕前方是無敵大將,他持刀的手也不會晃動一下。

  “耶耶能一刀穿了你的眼,把你的眼球給挖出來,保證圓滾滾的。看過羊眼嗎?耶耶最喜吃羊眼!”

  “說!”

  曹英雄渾身哆嗦,“絕沒有!”

  “嘴硬?”

  短刀閃電般的下去。

  “啊!”

  曹英雄剛開始叫喊,就被堵住了嘴。

  短刀從他的腳面穿了進去。

  拔刀,鮮血還在刀面上肆意流淌。

  王蝶的眼珠子紅了。

  傳聞見血眼珠子就紅的人,多半手上有人命。

  曹英雄拼命的搖頭。

  王蝶拿了堵嘴的布團,低喝道“賈平安在哪?”

  曹英雄喘息著,“沒來。”

  短刀再度下去。

  大腿劇痛,嘴又被堵住了……

  王蝶問道“問問外面的兄弟。”

  有人打開門去了。

  王蝶按住曹英雄的腦袋,短刀就擱在上面,森然道“可愿帶著耶耶進道德坊?”

  他這是想進道德坊刺殺兄長?

  曹英雄抬頭,咧開嘴笑了。

  “休想!”

  “有趣!”

  王蝶一刀捅進了曹英雄的大腿里,發狠道“真當耶耶不敢殺人嗎?”

  曹英雄渾身劇烈顫抖著,眼神絕望……

  王蝶拔刀,拿掉布團,“說!”

  曹英雄喘息著,咧嘴笑……

  “甘妮娘!”

  “賤狗奴,尋死!”王蝶舉起短刀……

  “兄長!”

  一個大漢進來,有些緊張的道;“外面好像人影幢幢的……”

  王蝶一怔,隨手把曹英雄丟在地上。

  他走到門邊往外面看了一眼。

  華燈初上,天地半明半暗,那些白日里聲嘶力竭呼喊的伙計都消停了。

  這時候來的客人要么是旅人,要么便是有錢人,大晚上出來找樂子的。

  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搭理。

  他們只信任自己的眼睛。

  無數目光在燈火下交匯。

  王蝶回身,“看看后面。”

  有大漢往后面跑。

  門簾掀開,掌柜和伙計蹲在后面瑟瑟發抖。

  所謂游俠兒,便是視律法為無物的兇徒。

  惹惱了他們,尋機悄然一刀把你剁了,回頭天知道是誰殺的?

  大漢看了他們一眼,沖到了后院里,止步,緩緩轉圈。

  墻上沒有動靜。

  但大漢總覺得不對勁。

  是什么?

  不對!

  好像沒風!

  大漢卻覺得心跳加速。

  他緩緩轉動……

  突然,他的身體僵住了。

  他的臉頰顫抖……

  一個尖銳的東西頂住了他的后腰。

  “曹英雄可在里面?”

  身后的聲音很平靜。

  掌柜和伙計已經跪下了,低著頭,不敢出聲。

  大漢渾身雞皮疙瘩,他的眼中多了絕望之色,猛地開口……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旋即后腦挨了一下。

  徐小魚回身。

  后門被打開,賈平安腰間佩著橫刀,緩緩進來,愜意的就像是來自家一樣。

  瘸腿的楊老大跟在后面,“郎君,外面有個游俠兒,被段出糧弄死了。”

  “畜生!”

  陳冬面色鐵青。

  夏活進來了,隨后是左手少了三根手指頭的趙順。

  段出糧最后進來,眼睛定定的看著門簾。

  賈平安嗅到了血腥味。

  他一腳踹去。

  段出糧的眼中多了兇光。

  隨即隱忍了。

  賈平安就在盯著他的眼睛。

  一家子人就數這廝的殺氣最重,問了也問不出個緣故來。

  再來一腳!

  段出糧退后一步,抬頭。

  “你再沖著我瞪眼試試?”

  賈平安罵道“桀驁不馴就自己回去。”

  段出糧低頭了。

  賈平安回身,陳冬低聲道“前面人多,不好靠近,這里再過去就是大堂。”

  “里面的游俠兒十余人。”

  “我只是想來看看誰敢動伏擊我的念頭,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拿下了曹英雄……”

  賈平安淡淡的道“準備……”

  徐小魚從側面輕松的攀爬了上去……

  陳冬低喝道“段出糧,保護郎君!”

  賈平安不禁樂了。

  “我在沙場沖陣,何曾需要人護衛?”

  段出糧默默上前。

  里面,王蝶提起曹英雄,冷冷的道“說,賈平安在何處?”

  曹英雄低頭看了一眼被鮮血打濕的下半身,“就在……兄長如今正在睡你娘……呸!”

  一口帶血的唾沫噴在了王蝶的臉上。

  王蝶罵道“賤狗奴,找死……”

  他剛想舉刀。

  “兄長!”

  十余大漢緩緩起身。

  門外的大漢回身。

  身后猛地出現一個男子。

  王蝶剛想示警。

  一股風從身后吹來。

  后面就是通往后院的門簾。

  若是那個兄弟回來,就會隨手把門簾放下。

  可風……

  風繼續吹!

  王蝶的呼吸一緊,“敢問是何人?”

  “你不是要伏擊我嗎?”

  賈平安目光掃過室內,看到曹英雄下半身一條褲腿全被鮮血給染紅了。

  王蝶緩緩回身,手中還拎著曹英雄。

  “兄長!”

  曹英雄馬上就成了死狗,鼻涕口水的,“兄長救命!”

  “武陽侯!”王蝶冷笑道“還請退后,否則耶耶的刀子不認人。”

  “撒比!”

  賈平安擺手,“弄死他!”

  王蝶心中生出警兆,剛想把曹英雄弄到身前來擋著。

  陳冬的身體突然矮了下去。

  楊大佬張弓搭箭,聲出如雷。

  “低頭!”

  曹英雄低頭。

  箭矢飛了過去。

  近距離……賈平安覺著這便是后世的火炮直射。

  王蝶額頭上的箭矢還在顫動,他眼眸中的神彩卻漸漸消散。

  “跪下!”

  賈平安拔出橫刀。

  十多個大漢握刀沖了上來。

  “撒比!”

  賈平安冷笑道“耶耶在沙場沖陣殺的都是悍卒!陳冬,弄死幾個!”

  幾個大漢一個照面就被砍翻在地,賈平安緩緩從中間穿過。

  一個大漢出手偷襲。

  賈平安揮刀。

  胸腹處中刀,大漢倒在地上慘嚎。

  賈平安走到了門邊,外面那些行人驚詫……

  門緩緩關上。

  兩個坊卒沖了過來。

  “哪里殺人?”

  “就在里面!”

  坊卒拍門。

  “救命!”

  里面的游俠兒在喊救命。

  坊卒面面相覷。

  “是王蝶他們。”

  “不都是好漢嗎?竟然叫救命?”

  二人剛準備踹門,頭頂有人懶洋洋的道“我家郎君在里面。”

  “誰?”

  二人抬頭,徐小魚就坐在屋頂,“武陽侯。”

  “武陽侯這是為何?”

  別說是武陽侯,就算是長孫無忌也不能堵門殺人啊!

  “那些人想伏擊我家郎君!”

  晚些,大門開了。

  賈平安坐在唯一完好的墊子上,身前案幾擺上了酒水。

  前方,一排大漢跪的很是整齊。

  其中一個大漢斷手,可卻叫都不敢叫。

  “這是游俠兒?”

  兩個坊卒進來行禮,看向賈平安的目光中帶著欽佩。

  王蝶等人在平康坊算是跋扈的游俠兒,沒事官吏們也不招惹他們,可沒想到只是一夜之間,這伙人就完了。

  “武陽侯威武!”

  兩個坊卒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王蝶后,不禁由衷的贊嘆著。

  徐小魚冷冷的道“我家郎君領軍與吐蕃名將達賽爭鋒,兩千對十萬,讓達賽苦不堪言,最后生擒此人。你們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說伏擊我家郎君!”

  陳冬肅然喝道“說話,是誰讓你等伏擊我家郎君?”

  兩個坊卒苦笑,其中一人說道“武陽侯,要不交給官府吧?”

  賈平安淡淡的道“誰知曉官府中有沒有他們的同謀?你確定交出去是好事?”

  坊卒面色煞白,“不敢不敢。”

  “是主動說……還是打斷腿后再說。”

  賈平安舉杯,眼中多了銳利。

  “斷腿!”

  陳冬拎著木棍子過去,一棍子就打斷了一條腿。

  “再斷!”

  “不!”

  一個大漢抬頭,惶然道“武陽侯,我說……”

  “住口!”身邊的大漢罵道“義氣何在?”

  “義氣……”賈平安淡淡的道“段出糧,此人就交給你了。”

  “嗷!”

  兩個坊卒看著段出糧當著自己動刑,渾身不自在。

  “誰在殺人?”

  外面一陣喧嘩,接著一隊軍士進來了。

  為首的將領喝道“住手!”

  段出糧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緩緩道“我若是不停……那又如何?”

  “武陽侯?”將領冷冷的道“若是不停手,下官有權拿你!”

  賈平安微笑抬頭,眼神冷漠,“一個莫名其妙的墨家,一個莫名其妙的游俠兒,竟然為此想伏擊大唐的武陽侯,誰在后面指使?不,是誰在忌憚賈某!”

  將領冷冷的道“武陽侯在說什么。”

  “我在說……”賈平安譏誚的道“若是從剛開始動手有人發現去報訊開始計算,你就算是小跑也只是剛進平康坊。而你卻在此刻出現了,告訴我,這般巧合只是因為你心血來潮?還是因為恰好平康坊里有人鬧事!”

  將領冷笑道“武陽侯說這些是想脫責嗎?”

  “動手!”

  賈平安盯著將領。

  段出糧下手,大漢慘叫。

  嗆啷!

  橫刀出鞘,將領聲若雷霆,“住手!”

  那個大漢瘋狂的道“賈平安,你當眾用刑殺人,金吾衛的人在此,你還能往哪逃?”

  賈平安緩緩起身,瞇眼看著將領,“有人想往太子的身邊塞人,居心叵測,賈某壞了他們的好事,于是竟然有人蠱惑游俠兒伏擊賈某,你來此……為誰辦事?”

  將領眼神閃爍,猶豫了。

  “滾!”

  賈平安怒喝!

  將領的臉頰顫抖了一下,“你……”

  賈平安平靜的道“野狗,我與你五息!”

  這是當眾打臉,將領楞了一下,跺腳,“走!”

  大漢呆滯。

  賈平安走過去,伸手按住大漢的頭頂,微笑道“想怎么死?我知曉幾種死法,譬如說把木樁子的頭上削尖,隨后讓你坐在上面……相信我,你的后面能進去更粗的東西。你會拼命的想穩住,可最終只能慢慢絕望的下滑,最后木樁子從口中穿出來……”

  大漢面色慘白,“這是長安城!”

  “從你等謀劃伏擊我開始,此事就已經不受控了。”

  賈平安一巴掌狠抽過去,冷笑道“那些人本來只是觀望,等著看陛下對太子的態度。可沒想到陛下竟然對太子頗為喜愛,于是他們就想來分一杯羹,想靠近太子。從教育開始,慢慢的讓太子生出親近之意……沒想到被賈某一頓毒打壞了好事,惱羞成怒之下,竟然就使喚你等來伏擊賈某,可你們……也配!”

  他回身,“打斷雙腿!”

  “嗷!”

  段出糧出手太兇狠了,看看那兩條腿……

  “斷的太徹底了些,郎君,段出糧殺氣騰騰的,以后要小心些,不然容易惹禍。”

  那兩條腿斷的角度清奇,陳冬有些頭皮發麻。

  “熬鷹而已。”

  賈平安沒在意這個。

  段出糧抬頭,賈平安看著他。

  “換個人。”

  段出糧的眼中竟然多了些喜色,隨后拎著棍子過去。

  “都是硬漢?”賈平安淡淡的道“硬漢耶耶也能讓你開口!”

  什么狗屁的崇拜墨家,所以來伏擊,這個借口用的不錯,可如今卻不是一諾千金的時代。

  “什么狗屁的一諾千金!”賈平安輕蔑的道“動手!”

  段出糧舉起木棍。

  大漢喊道“是孫三花!”

  賈平安起身,“在哪?”

  人只要開了口,心中的堅持就像是被捅破的牛皮紙……更像是剛開葷的男女。

  “在長興坊!”

  “帶路!”

  隨即一行人就出了平康坊。

  “盯著身后,但凡有普通人夜行,拿下問話!”

  賈平安突然一拍腦門,“糟糕,忘記了給大郎和兜兜買吃的了,回家怕是不得安寧。”

  陳冬笑道“要不我回去一趟?”

  賈平安搖頭,“沒我在,你無法夜行。”

  前方有火頭。

  那個將領出現了。

  “你可以試試去通風報信。”

  賈平安笑吟吟的。

  將領默然。

  長興坊!

  坊正問道“何事?”

  “拿人!”

  坊正很堅持原則,“武陽侯,你如今不在百騎……”

  我也很為難啊!

  賈平安招手,包東就像是幽靈般的冒頭了。

  “百騎包東!”

  沈丘也出現了,淡淡的道“百騎已經盯住了他們,你卻先動了手。”

  賈平安想破口大罵,“于是你等就眼睜睜的看著曹英雄在里面被人拷打?”

  沈丘平靜的道“死一個官員,才好掀起大案。”

  賈平安打個哆嗦,“你特娘的是想做酷吏?小心最后死無葬身之地。罷了,交淺言深,你特娘的把百騎帶上這條路,心中不虧得慌?”

  沈丘冷笑道“你以為陛下把你調離百騎是為了升官?”

  “當然不是,陛下是覺著我統領的百騎到了頭了,再往前……要么成為陛下的爪牙,撕咬殺人,可我幾次出手不夠狠辣。要么就此平庸。”

  李治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讓賈平安長期執掌百騎。

  “陛下本是讓你過度,誰曾想你卻把百騎弄成了密諜的老窩,你可知陛下當時哭笑不得?”

  皇帝果然都是狠茬子!

  坊門打開。

  坊正親自帶路。

  “這里便是。”

  低矮的房,天氣熱,所以窗戶開著,室內大概點了不少蠟燭,很亮。

  沈丘冷笑,剛想下令!

  “動手!”

  賈平安吩咐道。

  房門被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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