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安不明所以的撓撓頭，既然姐姐說要燒了，那就燒了吧。
他彎腰，手指剛剛碰到‘二手曲譜’，陸戈瞳孔驟然放大，“等等！”
小胖子哆嗦了一下，撇撇嘴，“你這個老頭，到底要做什么？”
陸戈拄著拐杖，艱難的邁著步子走過去，彎腰把《漢宮秋月》撿了起來。
陸爸爸大驚：“爸？！”
陸媽媽心中也是震驚連連，“爸，你何必呢…”
陸雪莜費解的看著他：“爺爺？”
即使在家里爺爺都注重一言一行，教導子孫后輩時常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掛在嘴邊，他性格固執，說出的話潑出的水，誰都不能令他更改。
秦煙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鋒利的筆尖下垂，她淡漠的掃了一眼陸老爺子，不輕不淡的開口道：“并非是我教唆你孫女拜師，這本曲譜你翻開一看便知。”
陸戈翻開曲譜第一頁，他首先被記載曲譜的字跡吸引住了。
老一輩都會點書法，他從小更是手腕懸石，在書法師父的教導下寒冬酷暑堅持不懈的練字，欣賞書法的水平不亞于任何人。
他看的出譜寫這本曲子的人，即使不如王羲之、歐陽詢等頂級書法大家，那也是僅僅次于，光從字來看，這本曲譜價值連城。
陸爸爸：“父親，這本曲譜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多嘴！”陸戈瞪了一眼兒子，“給你十輩子，你都寫不出來！”
陸爸爸語噎，他性格溫厚，孝順父母謙讓妻子，愛護子女疼愛后背，廚藝更是一絕，音樂造詣也是華夏頂級之一，偏偏他字寫的丑…
老爺子最看不起連字都寫不好的人，所以他這么大了，老爺子還時常怒其不爭的懟他，平時更是鞭策他練字，用望子成龍的眼神看他。
生活不易，學渣嘆氣。
陸戈看著曲譜，越看越入迷，當他看到后半段時，眼中震撼，手里的拐杖摔在地上，發出抨擊心臟的響聲。
陸爸爸不敢輕易開口了。
陸媽媽往前走了一步，她從小精通音律，家中藏著不少古書，所以她看了幾分鐘曲譜，立馬就明白了，這可能是《漢宮秋月》原版珍本！
陸爸爸見妻子神情復雜，問道：“怎么了？”
陸媽媽有些激動的說：“它是孤本！”
陸爸爸微微一驚，“孤本？！”
陸媽媽：“《漢宮秋月》是崇明派琵琶曲，崇明派可追溯到清朝康熙年間。一個朝代有一個朝代的特征，文人墨客受其影響，即使他們筆下的內容不同，但是你可以從字里行間看出他們屬于一個朝代，我家中幾本清朝人士撰寫的琴譜和琵琶譜，所以我可以斷定這本《漢宮秋月》一定是清代的產物，即使它不是由譜曲人寫的，那它也一定最接近真正的《漢宮秋月》！”
“唔…”戚司安咔咔的吃著薯片，吱吱嗚嗚的說：“我明白了，我姐姐很厲害，陸雪莜能拜我姐姐為師，她賺大了！你們不分青紅皂白來質問我姐姐，這叫什么來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陸戈老臉一紅，老了老了被一個小孩子教訓，但他教訓的很對。
“我錯了。”他彎腰朝秦煙賠禮道歉。
“父親！”陸爸爸連忙把陸老爺子扶起來，又氣又急的說：“您這么大年紀了，即使你有錯，我可以服其勞！”
即使父親固執，但在他心里，父親就是天地，他可以給秦煙跪下道歉，但是他看不得父親這么低三下氣。
陸媽媽眼神感慨的看向秦煙，“小同學，你看在我父親一把年紀的份上，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秦煙嘴角掀起一抹沒有情緒的淡笑，“既然是誤會，解開就好了。”
陸老爺子能屈能伸，她當然不能太小氣。
陸戈聽完秦煙的話后，這才喜笑顏開的問：“小同學，此孤本是你家祖傳的嗎？”
秦煙：“不是祖傳的。”
陸戈：“那是？”
他心里有些失望。
秦煙：“這本曲譜是我爺爺摘抄的，原本在另外一個人手中，但因為種種原因，可能沒有流傳下來。”
要不然，現在流行的就是原版了。
至于她手中的這本，爺爺云游四方不在乎人間的這點事，而她想過把藏書樓里的孤本拿出來給這些老藝術家研究，但是轉念一想，公開可能引來許多麻煩。
大部分人都知道高鶚續寫過《紅樓夢》，熟不知還有一人續寫過，出版名叫做《吳氏石頭記》，那人聲稱這才是完整版的紅樓。
愛好紅樓文化的人對《吳氏石頭記》頗有微詞，持不認可的態度，認為作者是博人眼球。
肖毅見狀，笑道：“原來是誤會，陸老爺子，你覺得秦煙有資格當陸雪莜的師父嗎？”
陸戈：“當然有資格！”
他現在看秦煙，眼神活似古代窮書生看高門貴族。
古代不似現代圖書館，你想看什么書去買就行。
在古代，高門貴族藏書頗豐，市面上沒有的書他們有，你想看什么書需要去借，一般是借不到。
如果借到了，自己買紙墨抄寫，因為在古代書等于財富，你借了必須要還。
你家纏萬貫富可敵國，比不得藏書世家，那才是不可斗量的財富。
陸戈猶豫了幾秒，叮囑道：“雪莜，既然你拜了師父，以后跟師父好好學習，你在家里怎么孝順爺爺，以后就怎么孝順你師父。”
陸雪莜：“是，爺爺，我記住了！”
“…”秦煙：“雪莜，我學得很雜，樂理這方面雖然略有涉及，但是談不上精通，未必能交給你多少東西，如果你悟性不錯，我倒是可以給你幾本曲譜，讓你參悟。”
陸媽媽欲言又止，她剛才跟老爺子看過秦煙彈奏的《長相思》，如果這只能算‘略有涉及’，那雪莜怕是還沒入門。
眼前這個神情淡漠，眉眼疏離的女孩子，怕是出身不凡。
她朝秦煙行了一個古禮，“秦師父，以后雪莜這孩子就勞煩您多操心了。”
肖毅眼神閃了閃，以前他就聽人說國陸家夫人有清朝皇室血統，從她的禮儀看來，八成是真的了。
陸爸爸就比較接地氣了，“秦師父，以后你有空可以來家里吃飯，八大菜系我都一點點，家里人都喜歡我做的菜。”
陸雪莜見到家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立馬給秦煙行了一個大禮，開心的喊了一聲，“師父！”
雖然她拜師的心很堅定，但又有許多擔憂，現在好了，有了家人的支持，她就可以安心追隨師父了！
“有空我一定會上門拜訪。”秦煙看了一下時間，“第六課已經結束了。”
她第五節課來的九號九號活動室，借著陸家人就來了，拉拉扯扯耽誤了一節課時間了。
陸老爺子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再來。”
還來？秦煙：“您年紀大了，等我有空上門去拜訪您。”
“好好，我一定歡迎。”陸老爺子戀戀不舍的看著《漢宮秋月》，“這本曲譜可以借我看幾天嗎？”
秦煙：“你問雪莜吧。”
陸雪莜內心是拒絕的，“爺爺，我決定在第十屆國風音樂盛典彈奏《漢宮秋月》。”
陸老爺子：“那我用手機拍照回家看照片吧。”
陸爸爸：“這個注意好，正好曲譜比較薄，我來拍吧。”
肖毅和王主任把陸家人送走后，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他冷聲道：“老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別叫這個稱呼嗎？
王主任一臉難看的哼聲，“我怎么知道，我還想問你呢。”
肖毅：“我只知道有人跟陸家通風報信。雪莜拜師這事，說到底是秦煙和陸家的事，不關乎第三個人的事，舉報之人圖什么？”
王主任：“難道是打擊報復紅眼病？”
肖毅：“眼紅陸雪莜拜師嗎？”
王主任：“也有可能是針對秦煙，如果不是秦煙機智化解了這場危機，陸家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肖毅：“你去查查。”
“好。”
二班，有個女生笑嘻嘻的說：“玥玥姐，聽說會長明天就要回來了，你開不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