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長柔明知金雁塵已有妻室,卻故意拿這番話擠兌常千佛,是有意給穆典可難堪。
穆典可冷冷道:“我敢做,自然敢當。倒是公主你貴為皇胄,漏夜潛入云家莊,衣不遮體,勾引你口中我的未婚夫君,似乎不大體面。”
拓跋長柔絲毫不為意,大笑起來:“看來我與圣姑娘還是同道中人。”
穆典可眼中泛著厭惡,從拓跋長柔臉上掃了過去,看向云央道:“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轉頭向常千佛低聲說道:“我去去就回。”
常千佛點頭。穆典可借著他掌中的力,滑到地面,朝遠處一株大榆樹下走去。
云央腰肢款擺,飄飄裊裊地跟上去。
穆典可雖然精心裝扮了一番,容貌也遠在云央之上,風情卻是大不如,叫她襯得一臉肅然,連那迎風擺動的水藍輕紗都充滿了殺意。
“徐攸南讓你去吳家做什么了?”
云央態度恭謹,溫柔笑道:“長老說,我武功低微,跟著姑娘反是個負累,替我尋個去處,正好監視譚府的動向。”
要監視譚府的動向,情報宮有的是扇子,哪輪的上云央。
穆典可失去耐心,冷冷道:“云央,我沒功夫跟你打啞謎。我不知道徐攸南許了你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下定了決心要對付的人,徐攸南他保不住。你要么跟我說實話,要么就等著徐攸南把你從執刑宮里撈出來,那時候,你可沒有現在這萬人迷的好風姿了。”
一股寒意自臟腑中升起,云央不禁打了個寒顫。
穆典可的表情是認真的。她說得出,也做得到。為了常千佛,她都敢去威脅金雁塵,況且殺一個小小的她?
云央轉頭看徐攸南,徐攸南望著她笑。
可是這笑容在穆典可陰冷的眼神前,并沒有太大威懾力。
權衡再三,云央決定還是坦白。
“徐長老讓我接近吳綠枝,獲取她的信任。然后煽動她與杜思勉私奔。”
難怪吳綠枝最近行為反常,越來越黏纏杜思勉。
“只有這些嗎?”
“只有這些了。”云央說道:“徐長老說,只好吳綠枝跟杜思勉私奔了,常家堡跟譚家的梁子就結下了。再加上姑娘跟常公子的關系,一旦我們和譚周沖突,常家堡就是想站中立都不能夠。”
老東西,果然打的是這個算盤。穆典可咒道。
“那你為什么突然離開了吳家?”
云央道:“吳綠枝做事不密,被譚朗從衣服上發覺了端倪。她為了保住杜思勉,將禍水引到譚府大管家的兒子身上。那位管家對譚朗有恩,三代單傳,只有一個獨子,跪下苦苦哀求譚朗放自己兒子一條生路,為自己留一縷香火。譚朗怕丑事外揚,讓人看了笑話,只打斷了管家兒子的兩條腿,又將吳綠枝痛打之后關了起來。
吳綠枝買通送飯的婆子送信出來,讓我幫她逃跑。我怕引火燒身,讓譚朗發現我的身份,便偷了吳綠枝寄放在吳母處的首飾,故意讓他們發現,被趕了出來。”
云央說得在情在理,不像是假話。但是似譚朗那等兇殘暴戾之人,發現自己的小妾與人偷情,僅僅是痛打一頓便能了事的么?
穆典可沉吟道:“徐攸南怎么說?”
云央道:“徐長老說我做得對。他說吳綠枝一介弱女子,被譚朗關押起來,自己定然是逃脫不了的。杜思勉也沒有能力救她。懷仁堂更是不會為了這等不光彩的事,替他們出頭。吳綠枝這步棋就算是廢了。日后再尋其它的門路。”
這的確符合徐攸南一貫的行事作風,棄子當及時。
吳綠枝奸情敗露,禍水東引,她與杜思勉之事很難再做出文章。除非杜思勉愿意自己站出來,抑或懷仁堂愿意插手此事。否則徐攸南就算強行介入,把這局棋接著做下去,難免露了行跡,惹人起疑,稍不慎,還會適得其反,讓明宮和常家堡結上梁子。
“我知道了,你去吧。”
“姑娘,”云央忽然喚道,她咬了咬唇,眸子水瑩,盡是真誠與懇切意:“徐長老讓我跟吳綠枝說,這世上有萬般事可羈人,親情,富貴,還有恨。卻有一物,可使人得自由,那就是愛與真心。
倘若你心中思戀的那個人亦用同等真心對待著你,愿意為你守候,為你等待,無疑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是上天的恩賜與垂憐。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與其畏首畏尾,將大好青春年華浪費在一個仇人身上。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搏一把,也不枉此生。”
徐攸南真的很會勸人。云央也很會把握機會。
穆典可眼神微瞇了下,問道:“這是徐攸南想對吳綠枝說的,還是你想對我說的?”
云央微微一笑,眉目流轉間自有風情萬種:“姑娘認為是什么樣的,就是什么樣的。”
她矮身行了一禮,很是恭敬:“屬下告退了。”
穆典可抬起頭,看向一襲銀白色長袍,長身立在太陽光下的常千佛。
時已近午,日照逐漸強烈,灑在樹葉上反著亮光,照在人身上便蝕出一圈圈白色輪廓,仿佛周身沐浴在祥和佛光之中。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身姿輪廓,無一不美好。
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模樣。
這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也是對她這數十年苦難的補償。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嗎?她幽幽地想。
徐攸南也從馬上下來了,灰袍灑灑,悠然而立。正不知和常千佛說著什么,神色少有地正經嚴肅。
見穆典可走過來了,徐攸南他抬頭望著她笑,模樣清雅怡人: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就好了。何必繞個大彎去問云央。她能知道什么?”
“我倒是想問你啊。”穆典可涼涼道:“怎么糊弄我你想好了嗎?”
徐攸南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得尷尬:“看你說的。能不騙你的時候,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噢,差點忘了正事,”
他側過身子,笑看向身后,一一介紹道:“這位是北國的三皇子殿下,這位是十四皇子。兩位皇子弓馬嫻熟,武藝了得,聽說你也會射箭,好奇得緊,一會安置下了,你陪二位皇子切磋切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