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頓時喧囂了起來,無數鳥兒從棲息的樹叢中飛起,草叢里更是窸窸窣窣,大黑山上的狼叫聲此起彼伏……
獅子頭可顧不上狼叫,三角眼睜開時,瞳孔里的影像就是主人的火把旋轉著飛向山谷,主人倒飛,像一個斷線的風箏……
動靜太大了.
黑黢黢宛若無底之洞的山谷,繼最響亮的爆炸聲之后,又連續引發碎石迸濺之音。
幸虧隔著道斷崖,李華借助氣浪之勢第一時間就倒飛出最危險區域,然后落地,只落得個后腰與臀部被硌到,眼睛被閃到的下場,臉上……沒破相……
仰躺在地,眼前混黑一片的李師父,腦海中也是混沌一片。
我是誰?我在哪里?
第一個竄到她身邊的是獅子頭,倆前爪拼命扒拉李華的肩膀胳膊,嘴巴拱著她的一側臉頰,喉嚨里“歐歐耶耶”急切發聲。
第二個撲上來的是劉四成,少年郎的聲音都變尖細了:“李華,李華你……”
他很想像獅子頭一樣距離李華更近些更親密些,可是獅子頭如何允許?立刻齜牙咧嘴低頭壓胸做出準備攻擊狀。
小福子跌跌撞撞跑上來,撞歪了劉四成。
“主子——”
李華動了動,眼皮又合上,艱難的吐了幾個字:“沒事兒,容我緩緩。”
眼前的黑暗變換成金星燦爛,耳朵里也還在轟鳴,天旋地轉的感覺,勉強站起來恐怕也得再次摔倒。
果然是舒坦日子過多了,一點點的巨響都承受不來,需要緩沖一下下。
其實他們三個人算是膽子奇大的了,后面趴伏著的那十幾條漢子還在瑟瑟發抖無力爬起呢,老天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天罰嗎?跟剛剛被迸飛的李師父有關聯嗎?
李師父……是要倒霉上身了吧?
他們想多了,緩沖過來的李師父坐起身子仰天大笑,笑的肆意暢快,笑聲再次驚飛剛剛落回灌木叢樹叢的鳥兒。
“6號,哈哈,6號!”
還有其它號碼等著成功呢。
李華站起,不理會身后的酸痛滋味兒,伸胳膊拉腿下腰,揉耳朵彈跳,繼而轟攆小福子:“快帶他倆回去!”
還缺個火把,李華擰身回望,得嘞,速速回援吧。
小福子跟劉四成也發現了趴伏隊伍中的第二只火把歪到地上了,火苗帶燃起了石縫里頑強的干草根兒,那位仁兄還保持傻呆呆狀,腦海中分析著李師父到底是人是神是鬼是妖……
如果任由火勢順延,最終演變成燒山都不稀罕。
剛剛做完預備活動的李師父兩個縱躍就到了火把跟前兒,彎腰一手撿拾火把,一手抓提起裙擺,同時腳下一頓暴踩,直到確保沒有遺漏的火星可以復燃。
她的試驗還要繼續,目前6號罐子的反應有些突兀,她需要更多的實例佐證。
山林恢復了安靜,只是這安靜里蟄伏著躁動。
7號罐子,“咵嚓”,自絕于亂石堆上。
8號……李華決定像對待6號罐子那樣,從行動上藐視它。
就是點燃音信后再等上一瞬,確保引線不會在中途就自我扼殺掉希望的小火苗……
反正罐子要被丟到山谷里的,李華在踢飛了罐子之后,迅速退后幾步,直接趴伏在斷崖之上,雙手抱頭。
終于學會謹慎了哈。
8號罐子沒有發出純粹的“咵嚓”之音,也不像6號罐子那樣發出驚天動地的炸響,人家悶聲悶氣的,“嘣”……
如果說第一聲炸響會被村民們判斷為“天罰”來了,那么,第二聲,第三聲,就只剩下無邊的對于活生生的人,李師父的猜度了。
李華從實驗中得出了經驗,要留給引線充分的燃燒時間,不然半路上風一吹就滅了,殺傷力僅限于瓷罐子本身。
她是個傻大膽,越玩越放松,開始下手舉起第12個罐子,像炸碉堡的勇士一樣,在斷崖之上擺出可描可畫的經典造型。
再用火把點燃音信的話,這種動作無異于自殘或自焚自爆,李師父還是熱愛生命的,丟了火把,用一根頂端被燒的紅彤彤的木棍去引燃引線,近距離觀察它緩慢燃燒的速度,然后拋擲,趴伏,心中計算時間“1,2,3”……
連續的炸響已經把威風凜凜的狗王給嚇尿了,整個山林再次喧囂起來,無數野獸沒頭般的穿梭。
人類的進步是要植物界動物界一起付出代價的。
三十個罐子全部爆毀之后,十幾個草把子高舉著為李師父照明,看著她信筆疾書,用一只神奇的細筆在一個雪白的本子上記錄每一個罐子的爆破數據。
高山仰止。
李師父,請收下大家的膝蓋!
何止是山上這些人的膝蓋碎了一地啊,山下村民們的膝蓋都磕青了,無論是天罰還是人為的,都值得百姓們膜拜,用最虔誠的,誠惶誠恐的態度。
即便是在走下坡路,有幸做了陪護的男子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驕傲啊,自豪啊,雖然不靠譜兒的問詢得到了李師父毫不客氣的一記腦嘣兒。
有個二傻子一臉憧憬的問出了十幾人全部在憧憬的問題:“李師父,咱們村以后也辦個造這種天雷的作坊嗎?保準兒比做豆腐賣石灰來錢多……”
其余二傻子有志一同跟著雞叨米樣的點頭。
于是,個子仍屬嬌小范疇的李師父就飛旋起身子十指翻飛,送給每一個二傻子一記腦嘣兒加深記憶。
“記住嘍,這買賣不能做,除非不想要腦袋了。”
小福子傲岸的背著手仰著下巴頦,他就沒挨腦嘣兒,哼,灑家是宮里出來的人,就是有見識,知道什么東西是萬萬碰不得的。
可是,挨了腦嘣兒的男子竟然并不懊喪,“嘿嘿”傻笑著,跟受到了表彰似的。
劉四成還一手捂住了被彈過腦嘣兒的地方,再沒挪窩兒,他是個快樂的二傻子,要好好保存這個腦嘣兒的滋味兒,不放跑了……
丟了狗臉被嚇尿過的獅子頭是最蔫吧的,總在李華的腿邊蹭著走路,尾巴也始終夾著,誰踩斷一根枯樹枝發出脆響都能嚇它一大跳。
從這個角度來分析,還是人類的神經更強悍些。
不過,下山后的李師父猛不丁被劉里正帶領的村民隊伍“噗通嗵”一頓亂跪,被驚嚇的程度不亞于獅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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