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華從山上下來時,已是霞光滿天,村中雞叫狗吠,人聲笑語,一片熱鬧的景象。
腳剛踏進家門,便被李氏拉著去了房間。
“娘,干嘛呢?我渾身是汗,讓我先洗洗去。”杜華無奈的看了眼心情很好的老娘。
“等會兒再洗,娘又不嫌棄你。”李氏笑瞇瞇道。
“好,好,我一會再洗,娘有什么事快說。”
“今天下午又有人來家提親了。”
“這不正常嘛,自打家中有銀錢了,哪天沒有媒婆上門。”
“是來向你提親的。”李氏笑得一臉神秘。
“提就提唄,反正娘你糊弄過去就行。”杜華一臉的無所謂。
“你不猜猜是誰來提親?”
杜華身上汗水粘膩著很不舒服,卻又走不得,很是無奈,隨口的道:“總不會是杏花村來的吧?”
李氏立即瞪大了眼看著杜華,那表情杜華一眼就看懂了,就是“你咋知道?”
杜華懵懵的看著她,“娘,不會是我猜準了吧?”
“咳……是,杏花村,三郎家派媒婆來了。”
“不……不會吧,還真來了?”杜華眼睛一瞪,那家伙來真格的了。
“娘哪能撒謊,真來了,是三郎他爹娘請媒婆來的,我想著也應該是三郎的意思。”
“娘你答應了?”
“哪能呢,我說你爹不在家,還得與你爹爹商量,估摸著過幾天還會派人來。”
“哦,哦,那就好。”
“咋了,你不想嫁三郎?你倆平日里不是好著嗎?你爹和我在心中可是都默認了那孩子。”
“啊……也不是。”
“那閨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總得透個底給娘,娘才好回人家。”
“娘,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我還小啊,我想在家多陪爹娘幾年,娘,你舍得我那么早就嫁?”杜華撒嬌。
“當然舍不得,但媒婆傳話說,只先定親,再過兩年,等你及笄后再成親。”
“娘,兩年時間也不長啊。”
“那就三年,三年以后再成親,三郎愿意等,咱家就同意,不愿意,那讓他也早點兒退縮,不要把時間耗費在我家,畢竟三郎他年紀不小了。”
說到唐三郎的年紀,杜華怔了怔,對啊,唐三郎今年及弱冠,正是成親的好年紀,三年后,年紀就有些大了,在杜家村成親早的,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好幾歲了。
“娘,讓我先想想,好不好?我會認真考慮的,其他的人家再來,不管家境好不好,人長得好不好,娘都一口回絕了。”
“好,娘明白了,你想想,想好了和娘說。”
李氏心中明白了,閨女對唐三郎心中肯定是有些意思的,不然別人家她一口拒絕,而唐三郎這,她要認真考慮。
“娘,沒別的事了吧?我回院子里洗澡去了。”
“沒了,快去吧,洗好出來吃晚飯。”
杜華洗好澡出來陪家人吃晚飯,晚飯沒看到唐三郎,也沒看到阿風,不知道二人干嘛去了。
阿雨被派去了府城,如今家中便只剩下了秋葉和秋水兄妹二人。
晚上,杜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靠在椅子上,讓晚風吹干濕著的頭發。
秋葉走了進來,“姑娘,唐公子和阿風護衛回來了。”
秋葉和秋水跟了杜華后,便叫唐三郎公子,不再叫主子,未免暴露身份,也不敢叫將軍。
“恩,你去叫他過來一趟吧。”
“是。”
唐三郎聽杜華叫他,立即要起身過來,卻被阿風攔住了。
“主子,今晚你得早些回來,你的身子……”
“無礙,我記著的,半年一次,今天正好半年,但以前每次都在子時后才會痛,我去去就回。”
唐三郎大概猜測到杜華今晚找自己何事,他必須過去。
阿風擔憂的看著唐三郎離開的背影,主子的身子有無名的隱疾,每半年發作一次,痛起來時遍地打滾,撕心裂肺,且無藥石可醫,唯有國師大人能緩解痛楚,卻不能根治。
如今國師大人遠在京城,主子隱疾一犯便只能靠他自己硬生生的扛過去,無人能幫他,上次發作時,就像死了一遭一般,他們四個護衛看著唯有暗暗落淚,別無他法。
唐三郎走在安靜的夜里,村人和杜家人在這個時候都差不多睡下了,天空的星光寂寂的閃爍著。
柔弱的星輝映照在他俊美而冷然的臉龐上,顯得模糊而縹緲,他輕輕的笑了笑,他不是不知道阿風的擔心,他也知道他的無奈。
他們沒有法子消解他的痛楚,誰也沒有法子,因為這痛苦是他自己選擇,為了她能夠重活回來,也為了自己能重活回來陪伴在她身邊他要付出的代價。
京城,宮里的一角。
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高高的宮墻上,微風吹起他的衣衫,就像要迎風而飛去。
他的身旁,另站著一個小童子,默默的陪伴著他。
“師父,今日二殿下又來尋你了。”
“恩。”
“師父,皇后的恩你已經報了,二皇子在那里一無所獲,是他的宿命,你還會幫他嗎?”
“不會!你說了,是他的宿命,為師再怎么插手也無濟于事。”
“那……師父,今日是那人的劫難日,你不去嗎?”小童小心的看了眼師父,“您上次未去,他已經……”
“盈兒,不要心軟,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師父,他娘親如果還在的話,她會心疼的……”
白衣男子呼吸一滯,雙拳緊握在身側,半晌后,拳頭松開,“你留在宮中,為師去去就回!”
“是,師父。”
望著師父瞬間消失在虛空中的身影,小童輕輕的笑了,師父他還是放不下,不是嗎?
唐三郎輕輕走進院子,見杜華坐在椅子上吹頭發,不發一聲拿起桌上的干帕子很是自然的為她絞頭發。
杜華身子僵了僵,淡然道:“怎么?話說出了口,就越發放肆了?”
“花兒,我的心思你都看在眼里,別拒絕我,好不好?”
“我以為我們只是朋友!”
“不,并不是朋友,打從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娶你。”
“打從一開始?”
“對,從一開始。”
“什么時候?”
“在山中你救了我以后。”
“那時……我無才無貌,好吃懶做,你到底是看中了我哪點?”
“只要是你,哪一點我都能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