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外傷挺嚴重的,把脈的結果怎么樣?”
“杜叔,外傷嚴重不是大問題,我們立即給他止血上藥即可,但是,他內臟也受了傷。”
杜華嚴肅著臉,搖搖頭,這是古代,沒有機械配合查看,依憑著自己的經驗,唐三郎爹該是摔傷了肋骨,戳到了內臟,真實情況她卻看不到。
杜郎中一聽受了內傷,立即也上手把脈,半晌后,也一臉嚴肅的放下了手,看向了那位本家叔叔和唐三郎娘,“老嫂子,老大哥,唐大哥傷情太嚴重,不論是藥材,還是醫術,都不是我能達到的,我和花兒替他止了血,上了藥后,你們還是趕緊的往縣城醫館里送吧。”
什么?
唐三郎娘一聽,要去縣醫館,那得要多少銀子啊?
于是手足無措的又嚎啕大哭起來。
杜華皺眉,古代的醫術她太了解了,涼床上人的內傷如果她不出手,別說去青山縣,就算他們去青山府,也未必能救得了他,而且,摔斷肋骨的病人,搬來搬去,只會對病人再造成二次傷害。
可是如果自己救他,勢必要暴露自己的醫術,為自己帶來麻煩,但如果自己眼睜睜的不見,讓他死去,這又違反了自己的醫德,良心不安。
杜華為難的站在那,想了很多,直到杜郎中為唐三郎爹清理完傷口,止了血,包扎好,她都站在那傻乎乎的沒動。
忙完的杜郎中一抬頭,就發現杜華在發呆,“花兒,你咋了?”
“啊?啊……沒事,杜叔,我就是在想,他受傷這么嚴重,搬到縣城里去,里面斷了的骨頭會不會讓里面的內臟再次受傷?”
杜郎中的手一頓,知道杜華這是變相的在提醒他,想了想便又對唐三郎娘和那個本家叔叔道:“花兒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吧,還是派人去縣城里一趟,去請個好大夫上門來看,病人還是不要搬來搬去了。”
杜郎中說完,帶著杜華離開了房間,醫術這東西貴在自知自名,他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不好強治,背后房間里,唐三郎他娘又哭天嗆地,那位本家叔叔也是焦頭爛額,這都什么事兒?
老子受了傷,四個兒子沒有一個人能出面問事,還得他這個老叔叔出面周旋,但他也知道這對夫妻對唐三郎的絕情狠辣,心中倒沒有怪他。
被唐三郎娘氣得站在門外的唐三郎,見二人走了出來后,便上前詢問,“杜郎中,他……怎么樣了?”
杜郎中搖搖頭,“很不好,內里也受傷了,傷得太嚴重,我沒那個本事,你要是不計前嫌,趕緊去縣城里請個大夫來給你爹看看吧。”
聽了杜郎中話的唐三郎沉默了,前世這一家人對待自己的黑心,他這世沒有報復已經不錯了,現在給他們養老錢,也是為了堵村人的嘴,讓他去縣城為他請大夫,他沒有以德報怨的嗜好,但是,若是杜華是“她”,她就能救,所以,唐三郎將眼神看向了杜華,眼神里都是期待。
“你看我干嘛?”杜華氣得瞪眼,“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人說你什么!”
“是啊,你看花兒也沒用!她的醫術都是從我這學的,我不會,她也不會。”杜郎中有些緊張的看向唐三郎,難道他知道了點什么?!
唐三郎看著杜華邪魅一笑,這樣好的試探機會,他怎么能放過?
于是對杜郎中道:“杜叔,你先行一步,我有些話要與杜花姑娘說!”
杜郎中看看他,又看看杜華,點點了頭,“那好!”
杜郎中離開了,杜華瞅著眼前的男子,“你要和我說什么?”
“走吧,邊走邊說。”
二人走在回杜家村的路上,沉默良久后,唐三郎這才小心翼翼道:“其實,我爹的傷,你能治,對嗎?”
杜華心中一驚,猛的看向他,臉露驚詫,“你此話何意?杜叔都說了,這傷太重,他不能治,我是他的徒弟,我又怎么會治?”
二人就那樣站在路上,互相對視著,杜華眼睛睜得大大的,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唐三郎不避不閃,回視她良久,最后悠悠嘆了口氣,“你真不能治?上次在山中,我的傷真不是你包扎的?還有我昏迷前,我記得我殺死了四匹狼,醒來后卻是一匹都不見了!”
唐三郎的問題,讓杜華的腦袋嗡的一聲響,他……他都知道了?
反應過來后,杜華一聲冷笑,“我上次就和你說了,我見到你時,你的傷口已經被人包扎過了,至于你說的什么四匹狼,我也不曾見過,當然,我更治不了你爹的傷,你,想多了!你要是留著我說話,就是為了說這事,那么你說過了,我回答過了,對不起,我該回去了。”
杜華說完,便大步的離開,沒有再回頭看唐三郎一眼,的確,她是大夫,她有醫德,那也得建立在自己的生命安全的基礎上。
杜家村的人哪個不了解原主,她若是顯露杜叔不會的中醫醫術都還能搪塞過去,但是,如果她突然顯露這個時代沒有的外科手術,開腸破肚,那就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她真會被人當妖怪燒了的!
唐三郎望著杜華匆匆離開,知道自己太心急了,若她真是“她”,她對自己又不了解,她不能相信他,她那一手驚世駭俗的醫術怎么可能隨便展露?
前世的“她”,就因為天下無雙的醫術,才會招來了那人的覬覦和欺騙,最終她被那人害死,且死不瞑目!
想著她前世的慘死,唐三郎的心一痛,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這一世,他一定,一定要在他之前找到她,娶走她,不讓她被他所騙,枉送了性命不說,還錯付一腔真情。
杜華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因為第一次自己的大意,讓他起了疑惑,當然,她也懷疑他。
她有直覺,他的身份不僅僅是唐家老三,一個獵戶,一雙泥腿子都不看重的三兒子那么簡單。
他身上偶爾露出來的鋒利氣勢,與那些上位者的氣勢如出一轍,他,一定是個另有身份的人!
以后,自己在他面前一定得注意又注意了,只是,他爹的傷,她到底要怎么辦?
真的見死不救嗎?
杜華心頭沉沉,腳步沉重的回到了杜家村,她沒有回家,而是又去了杜郎中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干什么?
救人嗎?不救嗎?
救,還是不救?
啊,啊……
杜華恨不得仰天長嘯發泄心中的郁悶!
晚上,杜家的飯桌上,杜齊貴瞅了又瞅幺妹。
“四哥,你老看我干嘛?”杜華扒著碗里的飯,一雙丹鳳眼睨了杜齊貴一眼。
“幺妹,杏花村唐三郎爹的事你聽說了嗎?”
“沒有,什么事?”
杜華看著杜齊貴,一家人要也看向他,因為杜華救了唐三郎,唐三郎給了家中幾次野物的關系,家里的人現在都對杏花村那個長得好看,能打獵的少年都認識了,所以,杜齊貴一說,一家人的眼神都表示著關心的詢問。
“四哥聽說,唐三郎爹從屋頂上摔下來后,杜叔去看過,說是他治不好,讓去縣城請大夫,結果縣城請來的大夫,也是杜叔一樣的話,說是唐三郎爹內里的骨頭斷了,戳到內腑,內傷嚴重,他也治不了,只給了開些藥吊著性命,讓再趕緊去府城請醫術高的大夫,要不然,三天內,必定沒命!”
杜華的手一頓,杜齊貴和杜齊富看過她行醫,知道她醫術了得,所以,杜齊貴告訴她,并不僅僅是八卦此事,而是他性子正直,誠實,心中奇怪她是救不了唐三郎爹,還是不救,所以有這一試探的相問。
“哦,這樣啊,縣城的大夫也治不好嗎?我明天去找杜叔有問問情況。”
次日一早,杜華頂著亂蓬蓬的雞窩頭,眼底一片青影的起了床,她沉默著洗漱好,從廚房里抓了個大白饅頭就往外走去。
“幺妹你這是去哪?三嫂還給你煮了一個水煮蛋,吃完再出去啊!”胡氏在她身后嚷嚷著道。
“不要了,給小亮吃,我啃個饅頭就行,先去杜叔家了。”回答的聲音已經在門外了,胡氏搖搖頭,這么急著干啥去?!
是急唐三郎爹的事嗎?
杜華并沒有去杜郎中家,而是穿過村子,去了杏花村,直接去了唐三郎的小木屋。
坐在木屋頂上的唐三郎,激動望著那胖胖的身影朝自己的木屋滾來,眼神里立即布滿了笑意,他就知道,她若是“她”,她一定會來找他的!
前世的她總是說,做為一個大夫,不僅要有醫術,更需要有醫德,有自己行醫的原則!
她又怎么可能見死不救?
唐三郎知道,自己這樣逼著試探她,有些卑鄙,可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若她真是她,那么距離她認識那個人的時間就快了,也許自己重生能改變些什么,但是,卻不知道能不能改變她與那人相識,他不敢冒險,他必須救她!
唐三郎飛離了屋頂,站在木屋門邊,懶散靠在門框上,就那樣凝視著杜華步步生華,緩緩而來。
雖然她現在還很胖,也黑,并沒有前世的風華絕代,但是,在他的眼里,她還是她!
還是那么的美,美得讓他心動!
杜華站在唐三郎面前,看著他一張俊美又有些邪魅的臉,氣嘟嘟道:“你羸了!”
“杜姑娘這是什么意思?我沒懂!”唐三郎故意逗她。
“我說你羸了,我替你爹治傷!”杜華這句話是吼出來的。
“哈哈哈……”唐三郎一陣大笑。
“笑,笑,咋不笑死你?”杜華氣得罵了句,“你爹的傷還要不要治?不治我走了!”
“治,當然要治!”
唐三郎見她轉身真的要走,立即收了笑。
“要治,那是有條件的!一,我會喬裝成男子去替你爹治傷,你得配合我告訴所有的人我是神醫,當然,是你請來的不愿意暴露真容和姓名的神醫,否則我不治。能不能配合?”
“必須能!”唐三郎連連點頭。
“好!第二,這事兒,只要你知我知,不得告訴第三個人,當然,我替你爹治傷時,幫手也只能是你!答應不答應?”
“必須答應!”
“好,那我就試著相信你一次,你要是敢不守諾言,我有我的法子對付你!”
“什么法子?”
“殺人滅口!”
唐三郎:“……”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這就是第三個條件,替你治傷前,你得吃下我配的毒藥,這毒除了我,無人可解!當然,你放心,這毒對你的身體無礙,我一周給你一次解藥,直到我相信你能守諾言,或是我再也不怕你泄露了秘密為止。”
“沒問題,我吃!只要你替他治傷。”
唐三郎爽快的應下了,他的心中已經開了花,她就是“她”,一定是“她”,別說她讓自己吃可以解毒的毒藥,就算不能解,她讓他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的。
杜華瞧了眼樂瞇瞇的,甚至還有些躍躍試試的唐三郎一眼,有些疑惑,他什么都聽她的,讓他吃毒藥都沒有一點猶豫,不是說他恨自己的爹娘嗎?
看這樣子,不僅不恨,甚至為了自己能治他爹,都能豁出性命去啊!
如果唐三郎知道此時杜華的心中所想,他一定會說,這是啊……一個的美麗的誤會啊!
讓他吃毒藥,是因為是她,別人,怎么可能?
他傻啊,會為了那個前世狠心對待自己,今世趕自己出家門的爹娘不顧自己的性命。
二人達成協議,便站在屋前低聲商議具體救治的細節,二人離得很近很近,杜華一心在救人上,并未注意到這一點。
唐三郎注意到了,但因為確定了杜華就是自己這一世要尋找的人,與她親近還來不及,哪會刻意拉開距離,甚至更靠近了些。
就在二人商量時,不遠處的小路上從山上下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
“咦?光宗,你看,那不是杜花嗎?她什么時候與唐三郎那么熟悉的?你看,你看,兩個人說話挨得那么近。”
原來從山上下來的人,正是原主追著跑了一年多的史光宗,還有杜華強,以及杜華玉,杜荷花,史光明幾個,以及另外杏花村的幾個少年一起。
眾人抬眼看去,可不是嗎?
二人低低的說著話,挨得很近,杜華雖胖,但畢竟年紀小,又是女孩,而唐三郎已經是大人身材了,高高大大的,大長腿,杜華低頭站在他面前,就像靠在他懷里說話一樣。
杜華強這一提醒,史光宗當然也看清楚了,頓時心中一陣怒火升起,原來她說不喜歡自己是“小白臉”,是因為看上了唐三郎這個獵戶,另攀了高枝,真正是水性楊花的女子!
“我與她不熟,你不用特地告訴我。”史光宗淡淡對杜華強道。
“咦?怎么不熟呢?光宗,難道你不生氣嗎?”
“我為何要生氣?”
“哥,你傻不傻啊?以前,那也是杜華沒臉沒皮的追著你們跑,光宗哥什么時候說過喜歡她?就她那樣又胖又黑的蠢樣,能配得上光宗哥嗎?我看她啊,配那爹娘不要的獵戶最好!”
杜華玉這話說得尖酸刻薄,因為她發現打杜華落水醒來后,她就不受自己掌控了,所以,她也沒必要跟她裝姐妹倆好。
“華玉妹這話說得甚是,我這個堂妹啊,喜好還沒定性,以前吶,見光宗哥有才華,長得又好,所以追著他到處跑,現在大概是覺得自己配不光宗哥,有些自知知名,退卻了,所以,又跟那獵戶纏上了,真正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我都替她臉紅!”
杜荷花為了能在史光宗面前刷個好印象,所以啊這話說得文縐縐的,又體貼了他的心思。
果然,史光宗聽二人都說杜華兒不好,這臉色緩和了下來,又變得溫暖和煦,掛上了慣有的儒雅神色對杜華強道:“華強兄,走吧,不值得為這樣的女子污了眼。”
說完,便從另一條小道下了山,直接繞過了經過木屋的小路。
背著小路的杜華并不知道身后繞路而去的一群人,唐三郎看到了,也無所謂,因為他發現了史光宗,也就是杜華以前一直追著說喜歡的那個人,眼神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嘴上沒長毛的毛頭小子而已,他拿什么配得上他家風華無雙的花兒?
就他那雙將珍珠當魚目的瞎了的眼睛,他都替他可惜。
“差不多,就這些了,趕緊準備準備去,給你一上午的時間,下午,我從村頭過來,你去迎我,這手術越早越好,否則你爹性命難保。”
“好,知道了,一切按你的吩咐去做。”
事情商量好,杜華感覺壓在心頭的大石沒了,腳步輕快回了家,該她做準備的事,她也得準備準備。
回家后,她就一頭砸進了房間,將手術需要用的緊急藥物,比如生理鹽水,消炎藥水,麻醉藥,手術刀,白大褂……等等全部整理好,放在自己前世行醫的醫箱里,然后又將醫箱放進了空間,只等下午到了杏花村后,直接從空間里拿出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