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華大概猜到了自家大哥的心思,從銀兩上抬起眼看向他,然后又掃了家人一眼,認真道:“我可以解釋的是我用醫術救了孫公子,但是是怎么樣的救了他,他又得了什么病,我卻不能告訴你們,你們也不要好奇去打探,因為,這事孫縣令和孫夫人他們也不想同外人說道,今日,孫夫人只說報我的救命之恩,卻絕口不提我為什么救了,我想大家應該知道是為了什么吧?”
杜齊榮一愣,他沒有想那么多,只一門心思在心中想攀上孫縣令,攀上交情,如今妹妹一提,他倒是想起來了,孫夫人的確閉口不提為什么妹妹救了她的兒子。
大戶人家秘密多,他這個一心想走仕途的人,一個已經考上秀才的人,竟然觀察不夠仔細,不如妹妹,那可是官場中的大忌,一想到這些,杜齊榮后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大家都聽到幺妹說的了,這事兒大家少說少議論,幺妹救了那孩子,孫夫人送了這么些好東西上門感謝,也算是與我們家恩情兩清,所以,大家不要想些有的沒的,一縣夫人的交情不是那么好攀的。”李氏看向一家人說道。
“是,娘,我們知道了!”眾人立即先后應聲。
“娘說得對,大家聽娘的就是了。”杜華隨后加了句,她不是挾恩以報的人。
“娘,還有那些肉和布匹什么的,你也收著吧,布匹我看了,一匹細棉布家人裁剪做衣裳穿正好,至于那絲綢的那一匹,留著吧,有用的時候再用。”杜華再看了桌上的點心和豬肉,雞蛋,還有布匹道。
“好,布,首飾,銀兩我先收著了,放在那留著給你做嫁妝。豬肉和雞蛋,三媳婦,你拿到廚房里去收好。”
杜華:“……”
這具身體才十三歲。
到了此時,杜家一家人都不得不相信那游方和尚的話了,確定杜華就是他們家的福星,以前是時間未到,現在時間到了,幺妹的大劫過了,開了竅,完全成家中的招財童女了。
從年前家中被老三敗得一點存銀都沒有,到年后,存了十兩銀子多點,又給了王二麻子,這十兩銀子上午剛剛給了王二麻子,眾人還在感嘆,家中的存銀又沒了,吶,沒一晌,這一下子就是百兩存銀入了戶,甚至是還有值錢的首飾和布匹,吃的食物。
杜華也不管家人是怎么想她的,李氏收拾好東西后,她就走了,現在對于她來說,第一要務就是減肥,所以,她把從杜郎中家拿回來的草藥拿去了廚房,生了爐火,熬藥。
次日一早,杜華就起來了,穿著寬松的衣裳走出了家門,迎著寒風在杜家村前的泥鰍河邊開始跑步。
減肥其實就是少吃,再加上合理的運動,再用自己的藥調理體質,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瘦下來的,雖然瘦不成一道閃電,但一定要是標準體重,不能像現在這般,癡肥不說,一走路干活就會喘,嚴重的影響到了生活和身體健康。
正月十五一過,年就過完了。
年過完了,杜家人一家人都忙碌起來,去做夫子的做夫子去了,去念書的念書,該賺銀錢的賺錢,該干家務的干家務,當然,杜華的主要任務還是天天往杜郎中家跑,去學醫,次要任務呢,就是想千法設百法的開動她的減肥大業。
杜郎中發現,自己該教杜華的東西都快教完了,醫書,醫方,自己的手札,他規定她三天背一些,背一些,就這樣,沒幾個三天,自己的那些東西,居然都被杜華背熟了不說,她在和自己討論時,還能舉一反三,問出許多他都沒曾想過的問題。
“花兒,再過些時間,我都沒有東西教你了。”杜郎中很是無奈的感嘆。
“杜叔,怎么會呢?理論的東西我學會了,并不代表我就會治病吶,我還需要實踐,是不是?”
我怎么感覺你沒有實踐,卻比我這實踐了多少年的都懂呢?
杜郎中把這話放在心中,沒有說出來。
他先前是驚訝于杜華的學醫天賦,但到后來,他越來越懷疑杜華說她見過閻王學到了本事的話是真的,因為,他感覺,這不是天賦的問題,而是時間的問題,再有天賦,也需要時間去學習和實踐的。
罷了,不管花兒是怎么回事,她擅醫術是村人的造化,他也不多那嘴,把所有的疑心都放在心中。
“恩,你說得對,從今天開始,杜家村和杏花村兩村的人,若是有人病了,你跟著我一塊去,由你來看,來診治,你治不了,我再動手。”
杜郎中心中做了決定,他不能浪費了杜華的時間,她越早能看病越對村人和她自己好。
“好,那就謝謝杜叔了。”
“花兒,你不用謝我,年前到年后,也沒有多長時間,我沒有教到你什么,是你自己的天賦在。”
杜華笑了笑,她不過是要個借口和掩飾而已,杜郎中的確是個有醫德的郎中,所有還是真誠的道:“杜叔,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你不讓我正式拜你為師,但在我心中,你就是師父,以后,我會將你當作師父一樣孝敬的。”
“花兒,你也別說師父不師父了,照這勢頭下去,以后,誰是誰的師父,誰請教誰還不一定呢,杜叔我心中有數,你要真感激我,以后,在醫術上你可以把我當作的你的朋友,我們互相探討,互相指正,共同進步,好不好?”
杜華眨了眨眼睛,杜郎中該是看出了些什么,于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好的,杜叔!”
二人話說開了,后面的相處就更融洽了,而杜華在杜郎中面前也不似以前那般拘謹,處處掩飾了,在一定的范圍內,將自己早就懂了的醫學知識也回報一些給杜郎中,甚至將儲物空間里的醫書拿出一兩本孤本來給杜郎中看,二人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要知道,她可是千年后來的,那些凝聚了五年千無數人心血的醫術與這個時代要先進了無數步,所以,她只說一點點也讓杜郎中受益非淺,弄得杜郎中都恨不得反過來叫她師父了。
“花兒,你是說,為了幫助人受傷的傷口愈合,是可以縫合的?”杜郎中眼睛瞪得老大盯著杜華,一臉不要思議。
“恩,是的!”杜華點頭,“有機會,我們可以嘗試看看,不過,這種手術太引人注目了,我們不能隨便給人動手,省得引來大麻煩。”
杜郎中突然明白了,杜華兒在死過一回后,她就懂得了醫術,而且那醫術比自己的不知道高明多少倍,她之所以讓自己教她醫術,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知道了這個大秘密的杜郎中若有所思的瞧了杜華一眼,啥也不想說了,既然她信他,說不得以后自己還得為她打掩護,罷了,就這樣吧。
杜郎中突然感覺一陣無力感,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這樣被拍死在沙灘上。
冬天走了,春天就那么的來了。
艷陽高照的三月,村人都換上了春衫,杜華除了跟著杜郎中上山認藥草,采藥外,就是跟在他身后,在杜家村,杏花村,甚至是在其他的村子里行醫,每每有病人,都是杜華先動手,杜郎中殿后。
當然,向他人的解釋是,杜華先看,看不了,他再看,讓人家病人放心。
但是,每每杜華動手后,就會很快將病人的病治愈,他這個師父根本輪不到動手,就這樣,杜華學醫終成,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偶爾杜郎中不在時,村人們直接就請了她去看病,而她也不負村人的厚望,藥到病除。
杜華擅醫,在醫術上有天賦的傳聞便漸漸傳開了,不論是杜家村,還是杏花村的村人們都知道了,杜家以前那個不學無術,聲名狼藉的胖閨女如今開了竅,習得了醫術,人也變瘦,變白晰,變美了。
從正月十五后,就因事離開了自己的小木屋的唐三郎,在萬紫千紅開遍時又回到了杏花村,一回到杏花村,他就聽到了有關杜華的許多傳言,當然這些傳言與以前的傳言已經有所不同了。
“三郎,三郎……”
本家一個叔叔向唐三郎的小木屋跑來,遠遠的見他站在木屋外,便大聲嚷嚷,“三郎,你爹他摔到了背,暈了過去,你大哥他們幾個都不在家,你娘讓你趕緊去隔壁村子叫杜郎中和他的徒弟過來給他看看。”
唐三郎皺眉,前世,這一家子就是吸血鬼,恨得不榨干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價值,因為,那時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他以為,是他自己做得不夠好,才不得爹娘疼愛,所以,他拼了命的掙軍功,要當將軍,都是為了證明他這個兒子是能給他帶來榮耀的,是個能讓他們臉上有光的兒子。
可誰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的拼命努力,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價值,讓他們黑了心,一直不告訴自己他不是他們的兒子,直到自己臨死前,他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一直在利用他,他們對他不好并不是自己不夠好!
這一世重生過來,他得了前世的記憶后,他便與他們鬧翻了住進了這木屋里,日常給他們一些養老銀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之所以不離開,不戳破他們的面目等在這,就是為了等心中的“她”!
本想拒絕,但是想著自己也好見沒有見過自己的救命恩人,算是順便吧,于是朝本家叔叔點點頭,淡淡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哎……你盡量快點啊,晚了,你爹怕是難救啊,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摔在地上的尖石上,嚴重得很。”
“我知道了!”
在本家叔叔的注目下,唐三郎快速的向杜家村而去,村人并不知道他不是他們的親兒子,他不能讓村人說他不孝,他還要利用他們去向她提親。
唐三郎來到杜郎中家時,杜郎中和杜華二人正坐在院子中討論醫術。
“杜郎中,杜花!”唐三郎一進門就叫了二人一聲。
“唐三郎,是你啊?這段時間沒怎么看見過你啊?去哪兒了。”
“出去賺錢去了,天天呆在杏花村,除了打獵也賺不到銀子,我這年紀,也該準備娶媳婦的本兒了。”唐三郎見杜華也在,便開玩笑道。
說時,還拿眼睛瞟一眼杜華,他感覺花兒比幾個月前瘦了,白了,好看了!
“呵……是啊,你年紀雖不大,但是也該準備準備。你來找我有事?”
“恩。”唐三郎點頭,“我爹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摔到背了,聽說背過氣去了,想請你去看看。”
“好,這就去。”一聽說人都背過氣去了,杜郎中趕緊的去拿醫箱,倒是杜華坐在那一陣的無語。
人都背過氣去了,他還有心思在這開玩笑?
不過想想他家人是怎么對他的,他能來請郎中已經是不錯了。
等杜郎中背好醫箱,鎖了門,三人便一前一后的往杏花村趕去,杜郎中在前,杜華在后,唐三郎與她并行。
“杜華,你的醫術學得怎么樣了?”
他前些時間出杏花村,就是出去打探“她”的消息去了,為了消息準確,他查遍了整個長安府,一個一個地方的去查,查那些女的郎中,他倒了查到了三個醫女,但是,那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三個醫女,不是名字一點兒對不上,就是醫術對不上,前世的她,不僅僅會東凌國大夫都會的中醫,還會一種他們都不會的醫術,那就是能開膛剖肚替人看病。
他與她的相遇,是在前世的戰場上,戰場上,死傷太多,用中醫的法子太慢,根本來不及,而他的軍隊,因為她的橫空出世,她的非同一般的醫術,讓他們少受了許多痛楚,減少了傷亡。
杜花,你到底是不是她?
他真的很想很想念她啊!
杜華看了眼身邊的男子,點點頭戲謔道:“還行吧,我已經開始跟著杜叔替人看病了,反正沒治死人過!”
唐三郎:“……”
沒治死人過?
這是她對自己醫術的標準?
不是治好人,是沒治死人就對了!
唐三郎望向杜華,發現她眼神里的戲謔,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原來她在開玩笑呢,不禁心中一動,一種異樣涌上心頭。
三人走得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杏花村唐三郎家。
唐三郎家他的幾個哥哥不在,只有老娘正在屋里呼天嗆地的哭著他爹,杜華打量了一眼這個家,不論是屋子,還是家具,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說不上寒酸,應該說,家中還算殷實,但為什么這么一個殷實的家庭會容不下一個不用費家中銀子,還能打獵替家中賺銀子的兒子?
想到這杜華不由憐憫的看了眼唐三郎,因為,她太知道那種被家人忽視,甚至是算計,不在乎的滋味了!
“杜郎中,你們總算是到了!”
那位本家叔叔從屋里迎了出來,將三人引到唐三郎他爹的房間內。
唐三郎他爹并沒在放在床上,而是一身血的被放在涼床上,涼床邊,一個梳著小圓發髻,上成插著一枝有些發黑銀簪的婦人,正面對涼床上的人大聲嚎哭,涼床上的人因是傷了背,被人趴放在那。
因為唐三郎的關系,杜華對眼前的兩人并沒有好感,一個對兒子都可以不聞不問的父母,能好到哪兒去?!
但此時,涼床上的人是病人,她是醫生,醫生有自己的醫德和原則,所以,杜華一進門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后,徑直走上前,對哭著的老婦道:“我要替他看病,需要安靜。”
“嫂子,這是杜郎中的徒弟,你別哭了,讓一讓。”那位本家叔叔上前勸老婦人。
老婦人對唐三郎厲害,但是對于能救自家當家的郎中卻是不敢撒潑的,所以,縱然聽出了杜華語氣的不善,也立即停了哭,走到一邊兒去了。
退開后,發現唐三郎也在,便又破口大罵,“你個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你就是只白眼狼,白養了那么多年。
先前明明告訴你,家中的屋頂漏雨了,讓你過來幫著修一修,你都不愿意,硬逼著你爹這把年紀了,自己爬上屋頂。你現在來干嘛?是來看笑話嗎?”
唐三郎冷笑一聲,“娘,這個家只有我一個兒子嗎?再說,我與你們已經分家多少年了?每個月,過年過節的,我都要孝敬你們銀子和衣服,幾個哥哥呢?他們給你們什么了?他們沒有,難道連屋頂也不能修一修?!”
唐三郎娘一噎,然后狡辯道:“你幾個哥哥不是出去找活兒干去了,不在家!”
“呵……”
唐三郎再次冷笑一聲,一轉身出了屋,床上的人怎么樣,他看也懶得看了,往外走去。
涼床邊,杜華和杜郎中沒有理會老婦人的無理取鬧,見唐三郎知道不能吵到二人,主動出了屋,二人又專心為涼床上的人看起病來。
杜郎中是男子,他首先抽起了唐三郎爹的上衣,觀看背上受的傷,杜華則伸手為他把脈,半晌后,也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