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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淺淺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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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不能說意外,只是難受。這早就有了預兆,但她卻老是莫名樂觀,以為他們總不至于走到離婚那一步。

  蕭以晴讓夏至陪她到六中附近找租房。按理說,她可以向學校申請宿舍,她不愿意。

  以后要獨自帶貝貝,她的婚姻狀況早晚會被同事們知道,那以后再說吧。至少現在,她不想接受任何憐憫。

  看了好幾個房源后,蕭以晴選中了安心花園一套小兩房,離六中步行只十五分鐘的距離,面積不算太小,有將近六十方,就是老舊。

  蕭以晴沒有辦法,一個人既要上班又要帶小孩,她想個離學校近的房子,然而這重點學區條件好的新房太貴了,實在買不起。權衡之下,她租了這個老舊的步梯房,準備等貝貝大一點再換個房子。

  住宿的問題解決后,她就讓父母把貝貝送回了楠洲,兩老也在楠洲呆了一個多月,直到認為母女倆生活安定下來才回去鄴陽。

  蕭以晴經濟壓力不算很大,每個月,程佑給貝貝的撫養費會準時地打到她卡里,她用這筆錢來支付貝貝的托管費。每天早上把貝貝送去同小區的托管阿姨家里,傍晚下班買好菜再接她回家。

  貝貝年紀小,但是個貼心小棉襖,除了偶然會把家里的物品藏起來、打翻個水杯什么的,不算很調皮。

  每隔一個星期,程佑會來帶貝貝出去玩一天。蕭以晴一般不會跟著去,這是他們父女的相處時間,也是她的私人時間,她會看電影逛街,或者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不受干擾地睡懶覺。

  比起一般的單親媽媽,她覺得她實在過得太輕松了——日子簡單到了不能再簡單的地步。

  當然,她的幸運來自于程佑是個負責任的爸爸,否則,一個人在楠洲這樣的一線城市獨自帶一個孩子,還是會吃力的。

  不論他們的婚姻是否存續,他都是一個好爸爸,曾經,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丈夫,她不會否認這一點。就是,無論如何,蕭以晴覺得對孩子也好對自己也好,影響還是存在的。

  2015年6月份的一個周日,蕭以晴和夏至坐在萬象城頂城的露天茶座里,她這么對夏至說:“如果不確定能一生一世,還是別要孩子的好。”

  夏至罕見地攪著一杯檸檬茶,擰了一下眉心說:“別這么想,這對孩子不公平,她來了,就好好愛她。”

  “這當然啊。我是說你。”蕭以晴說,此刻,貝貝應該正跟程佑參加一個早教活動。

  夏至嗤之以鼻,她和韓峻熙結婚一年半,沒那么膩歪了,但感情尚算穩定,她不會刻意想到兩人分開,可是說什么一生一世,她總覺得很飄渺,大概她對感情始終不太自信吧。

  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兩個月前,她已在何艷的催生魔咒中開始戒酒戒咖啡服葉酸,她并沒有那種特別強烈想要孩子的沖動,只是認為到了這個時間點了。

  見過蕭以晴之后的第二天起床時,她四肢發軟,腹部微微地悶痛著。

  “生病了嗎?”韓峻熙問她,把自己的額頭抵到了她額上,“沒有啊,體溫好像是正常的。體溫計呢?你再量一下。”

  她推開他說:“沒什么,可能姨媽快來了。”

  “那行。你記得穿暖一點,別喝涼的,我今天有事忙,有事先回報社了。”他撫了撫她的臉頰,掛上相機匆匆出門了。

  她走進洗手間打開鏡柜準備拿一片護墊墊上作預防,一眼瞥見了放在旁邊的驗孕棒。心上不由動了一下:算算日子,月經可能推遲了,橫豎不過這幾天,可是畢竟還沒來啊。

  可能么?他們兩個月沒有了。韓峻熙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她說,再不生,真的要當高齡產婦了。

  她和韓峻熙談過這個問題,希望順其自然。

  “如果我真的懷不上,我會同意離婚的。”她的意思是,她不會為了生個孩子遭蕭以晴的那種罪。

  她的認真招來了他的一頓罵:“我他媽娶你是為了續香火嗎?那為了下一代基因著想,我應該找個年輕貌美的。”

  “……滾!”

  盡管是玩笑,她心里還是淡淡地暖著。

  結婚兩年,小打小鬧不斷,他醋壇子不是一般的小,理財能力不是一般的弱,總讓她感到他們兩人是不是錯了位。

  他要求她嚴格地執行“不得與異性接觸過多”的規定,而是否“過多”是由他來判定的。有時她會覺得這種要求有點無理取鬧。

  她得接受他不定時的電話查崗,非工作日獨自離家,得向他匯報行蹤,在說好的時間內一定要回家,還有必須戒酒——最后一條是在兩人商議要孩子時加上的,倒也合理。

  太多的管束讓她略感厭煩,不過,因為她生活本來就不復雜,要做到并不難,在這方面兩人拌嘴不多。

  讓兩人意見相左較多的是消費觀的不一致,他還是像婚前的老樣子,看中的東西就要買下來,并不考慮是否用得上。

  夏至不僅感嘆,如果婚前不是韓媽媽讓他上繳一部分工資給他存錢買婚房,估計他們現在還是買不起房子。

  這一點夏至也十分感激韓媽媽,婆婆是支持她掌握家里財政大權的,這樣一來,雖然她常常算賬算得腦殼痛,也會因為他亂花錢后月底伸過來的手掌而惱火,但家里生活質量還是磕磕絆絆地螺旋上升著。

  她沒有什么大的擔憂,兩人間的抬杠與互損就成了生活的一種調味劑。

  如果……再加上一個孩子的話,大概會更有樂趣吧。

  夏至將測試完的驗孕棒放在廁所地板一角,反正還得等一下,她趁這段時間刷牙洗臉。

  鏡里的自己嘴角掛著一溜白泡,漱口水沒有把那泡沫沖掉。她用手指從水龍頭下撈上一捧水,把嘴角擦凈,順帶稍往上看了一下,竟發覺自己的眼角延伸開去,似有一根不易察覺的細線。

  那是皺紋嗎?她……多少歲了?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她愣了愣,好幾秒才想起自己的出生年月。

  她還有一個月左右31歲,剛30出頭的女人就有皺紋了嗎?

  她側過臉往鏡子靠近了一點,指腹劃過自己的眼角。

  ——哎,老了就老了吧,她年輕過,誰又不會老。何況她還有個老男人寵著,大家互不嫌棄。

  她拉直身子離開鏡子,用毛巾擦干臉上的水珠,掛好毛巾后,蹲下身子看屋角那支驗孕棒。

  她看見了淺淺的紅線,是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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