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堅持幫夏至把那殘桌收拾干凈了才走。
“早點睡,別太晚了,明天上班又拼命喝咖啡。”他像個老媽子般叮囑完她出了門。
然而,洗過澡出來,夏至了無睡意。她又打開了電腦,開了一個空白的word文檔,放著歌發起愣來。
她想寫點什么,連日來的沖擊,讓她的情緒有點找不著缺口。
梁璐的一顆癡心付諸東流,蕭以晴的為愛吃盡苦頭,程佑的薄情寡義,袁佳一的十年一夢終成空,潘銳的留戀過往回避現實,還有蘇曉對感情的悲觀絕望,無不讓她重新審視自己的愛情觀與婚姻觀。
她將十指凝在鍵盤上,默默地調整著自己的思路,然后手機屏幕亮了。她收到了一條微信。
她把手機托在掌中,十二點多了,誰給她那么晚發來信息。
陳大嬌,睡了沒?夏至與韓峻熙的上一條信息還停留在11月份,他不找她,她當然也不會去聯系他。
她多看了兩眼,才回一句:有事說事。
過了一會兒,對話框上跳出了一個,標題是《刀劍萍蹤》,下面一行小字是的導語。
他真發網上了?她點開簡單瀏覽了下,熱度說不上很高,但瀏覽量也還可以,有好些讀者追讀的評論。她發給他一個大拇指。
韓峻熙:就這樣?陳大嬌,你好歹說一句“加油”啊。
夏至:加油。
韓峻熙:算了……你還是別說了。
夏至于是沒回他。但她返回了網站,下了個app,注冊了賬號,把他的書收了進書架。
操作完之后再看微信,發現他還是多發了一句話過來:你這態度讓我覺得我很卑微。我們沒鬧得那么僵吧?
怎么說呢?對愛著自己而自己不愛的人,多少會抱有歉意,夏至只是不想自己的某個不自覺的瞬間又被他過度解讀而已。
她回道:你多想了。很晚了,早睡。
韓峻熙:我倒是想睡,病了,睡不著。
夏至:怎么了?
韓峻熙:感冒,兩邊鼻子都塞著,躺左邊塞左邊,躺右邊塞右邊,平躺兩邊都塞。
夏至笑了一下,也舒了口氣:活該。
韓峻熙:我咋就活該了?
夏至:平日里凈干壞事,挖人隱私。
韓峻熙:那怎么能叫挖人隱私?那是我工作,我有職業道德的。多久沒跟你說過話了,好不容易說上一句,又踩了你尾巴被你罵。
夏至:我和你八字不合命里相克,你沒事少惹我。
韓峻熙:我沒敢惹你,本來是病了想求個安慰,白瞎了眼,原來你是這么沒良心的人。
夏至:早點認清楚我的惡劣本性就好。晚安。
她將手機反過來覆在書桌上,不再管他是否仍叨叨沒完,本被打斷的思路,卻一下子貫通了,她在文檔第一行上打下四個字:
未婚無罪 第二行是一句不確定的話:可能是長篇。
誰知道呢,她一直沒有耐性去寫長篇,最長的一本,只寫了十萬字就沒再往下寫了。
然而,此刻她思緒涌動,有關身邊的人,有關她對愛情的執著,一個淡若止水的故事把她對希望的追逐串連起來。
這會是一個像白開水般的故事。不曲折、不狗血、不驚天動地,甚至也不一定動人。人們會在愛、被愛與不愛中長大成人,可能會沒有讀者,也可能會有人從中找到共鳴,畢竟,每個人都是這么走過來的。
不在乎有沒有人看,她需要那么個故事。就當作,她寫給自己的情書。
她的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腦海里的光點獲得了生命,躍到了屏幕上變成一個個充滿靈氣的字符。她毫無雜念,夜越深,心越靜。
她一直敲到了兩點多,才保存好文檔,合上了電腦。
她對自己笑了一下,然后爬上床睡覺了。
她不一定會有很多精力與時間來寫作,編書的工作看著輕松,實際上很費腦,有時遇上不太熟悉的題材,她得翻閱大量資料,一本書編下來,自己也成了半個專家。她常常因此感到腦塞。
這也是為什么這幾年她可以做回自己喜歡的文字工作了,寫的文章卻越來越少了,不是無所感,而是沒有力氣。
可是寫著吧。她給自己定了個寬松的寫作計劃,每天一個小時,寫多少算多少。但一定得動筆,她不想再次熄滅自己內心的小火苗。
夏至一般不胡亂給自己許諾言、定目標,因為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違反諾言或者放棄目標會讓她自棄很長一段時間,這次,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去做。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她也確實做到了。每天少則數百字,多則幾千字,她一點一點地在寫。一月底的時候,她停下來回頭修了一次文,整理好的稿件有將近七萬字。
不多,但她很滿足。當寫作不是負擔的時候才能真正享受。
她將最前面的兩章發在了博客上,不到一個鐘頭就收到了一條留言,卻是來自蘇曉的:你居然更新博客了?
她在微信上回他:我更新博客很奇怪?
兩年前……他們當時正斷了聯系。她回道:那你怎么發現我更新?還那么快。
蘇曉:特別關注了解一下。
夏至:別關注了。寫了一坨屎。我自己看著都臉紅。
蘇曉:已經看完了。繼續發。
夏至:你要看我就不發了。
蘇曉:你寫到我了?
盡管知道他看不到,可是她臉上還是熱了一下,這種考試被抓包的感覺真不好。
他馬上又發來一條信息:沒關系,你寫吧。又沒人知道那是我。你能繼續寫作,我替你高興。你真的寫得好。
她既覺安慰又感到難為情:不許給我戴高帽子。我會飄。
蘇曉:夏至,我把你對我說的話送回給你,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你寫一天我就看一天,你一直寫我就一直看。
她把手機按在胸前倒在床上,笑得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