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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山搖搖而欲墜兮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何以酒歌兩相和

  回到冥島以后,經歷的一切都在更替她原有的認知。契府、契木以及司家。

  契府的事情,她暫時沒有心力探查。不過,可以確定此柱問題極大。

  然而夢醒時分,雁過無痕。

  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從側面垂下的幽紫色輕紗幔帳,這里是…她的房間。

  “欸?”少女小聲發出疑問,昨晚不是在…昨晚在?

  印象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穿上鞋子走到窗前,外面天光大盛,正是平日她該睡覺的時辰。

  對夢魂族而言,夜幕籠罩才是一天的開始。

  “真是奇怪,不好好躺在床上,還如此精神。”

  不只是昨晚,今日本是打算做些什么事,似乎很著急,可莫名其妙的想不起來。

  回來之后,時不時感到頭暈目眩,這種情況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欸,等等,回來?

  從哪回來……忍不住掐按眉心。今日的自己,緣何這般反常?

  不論如何,先喝些熱茶醒醒神。

  少女隨手捻訣,只一瞬,身上便已穿戴好夢魂族的紫色留仙裙服飾。又從乾坤囊中召出一套茶具。

  以茶勺摳下幾塊,置入茶荷。略作清洗過后,便投入刻著“桃滿東風”圖案的小巧陶壺中。隨即,將其坐在暖爐之上慢煮。

  稍待片刻,茶香溢鼻。

  取來一枚茶杯,斟至七分滿。白煙氤氳,淺紅茶湯看著很是誘人。

  可少女卻皺起眉頭,有些可惜的說道,“唔,似乎有些濃。”

  或許是茶具選的不好,亦或選的茶葉不對,但是最有可能的是沒有掌握火候。

  也罷,不過醒神,要求可不必那么許多。眉頭舒展,正欲慢慢啜飲。

  可是,在將茶杯遞到唇邊的瞬間,手卻愣住了。

  重新將這枚小巧剔透的白玉茶杯舉在眼前,細細打量。

  夢魂族的茶具非此制式,或者說在她的族人之中,似乎并未聽說有誰好飲茶。

  但是,方才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唯有日夜往復才會如此流暢熟練。

  還有一些細節覺得怪異,煮茶之道何時學會,她全然不記得。還有這茶具,一看便知并非出自一套。印象里,常用的是另一件小巧精致的紫砂。

  正當此時,手指一陣刺痛。

  好好地拿著茶杯,怎會這般痛苦?可是仔細看過,并沒發現有什么尖銳之物。

  真是奇怪。

  總不能因為今日起的時間與往常不同,人也跟著變得怪異起來?

  實在是怪力亂神。

  醒來之前的事情她記得不甚清楚,不過冥島也好,夢魂族也罷,每日過得一般無二,能記住才是怪事。

  唯一有趣的事,恐怕只剩穿梭眾生之夢。

  夜晚活躍在別人的夢中,白天編織屬于自己的夢。

  有時候還真的分不清表里現實與夢境虛無。

  “昨個兒,去的是誰的夢?”

  凌若無奈的揉著太陽穴,回想吃力。

  醒都醒了,難得能與山遠哥哥時間對上,不如尋他去聊聊趣事兒。正好眼下遭遇之事有諸多奇異,沒準他會有所看法。

  打定主意,便在腦海之中開始繪制山家府邸的模樣。

  平日見山遠哥哥,不是在書房,便是在會客廳。若是直接傳送到那邊,會不會嚇到哥哥身旁族人?

  雖說自小頑劣,不過也是在夢中。

  現實里,還是應該乖巧一些,這才對得起長輩對她的殷殷期待。

  淡淡笑了一下,帶著幾分調皮和幾分無奈。

  不多時,便出現在山府。

  山家一族,如姓所示,可與山神通靈,代為傳達山神大人的想法,被賦予操縱土石之能力。尚在常世時,被生活在當初時代的人族稱為山之子。

  而后,封印神魔大陸碎片時,亦是中流砥柱。

  在五行八卦之中,乾為天,坤為地。大地之母,承載萬物。

  所有同輩人之中,直系與旁系修習術法略有不同,而所有直系之中,又將八位柱族繼任者放在一起研習。故此,浩大島嶼之上,能見上面說上幾句話的只有這八個同齡人。

  而這八個同齡人中,唯與山遠交好。

  原來,從出聲的那一刻起,三六九等便已劃分。島規中所謂沒有等級,不分尊卑的說法,或許只是一種美好的安慰。

  所幸,夢魂一族與神山一族,唯有在繼任者選定和機密要聞中尚有設限。其余眾事確然可以稱上沒有等級、不分尊卑。

  尤其山家,為人敦厚,待人純良。這是她能與山遠結交的可能。

  不像……

  不像哪里來著?

  脫口即出的話語,腦中忽然又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的回想,卻始終受到阻礙。

  “這不是夢魂族那位繼任者,怎么想起來我們山家了?”

  不知不覺,身形已經出現在山府大門正前。說話的是門童小廝,但是看著面熟,當是某個與山遠關系不錯的旁系族人。

  怎這小廝說話陰陽怪氣的?凌若正面迎上對方的視線,無所畏懼。

  反倒是那小廝先較勁起來,“瞪,瞪我做什么?我可不是山遠大哥,對你百般包容!”

  少女狐疑,被說的莫名其妙。

  隨手捻出玄冰咒,召出一道冰墻,正欲對冰面自照,看看她怎么“瞪”人了?

  不了那人竟然鬼哭狼嚎的逃跑了。

  莫不是以為凌若要打他不成?玄冰咒早已被她作為防御術法使用,怎……

  等等,夢魂族何時會此等術法?!

  一切,皆發生在旦夕間。容不得她反應,山府正門忽然又出現幾名小廝,皆是一身猶如蒼山翠竹的山家衣袍,看成衣制式當是與方才那名神神道道的門童小廝一樣,乃是旁系族人。

  “膽敢有人在山府大門鬧事!小心我……哎,凌家繼任者?!”

  “甭管是不是,她剛才可是要打我,山巡大哥你說好會幫我出氣的!”方才那位小廝在一旁撒嬌道。

  “不管怎么,也得交待清對方是夢魂那位,你說說你!”被稱作山巡的那位壓低嗓音,盡可能的小聲與小廝耳語。

  只是,凌若這邊全都能聽到。

  “就算是又如何,山遠大哥被她害的還不慘?我不過是代為發泄罷了。”

  凌若聽得頭暈腦脹云里霧里,她何時害山遠哥哥了?

  但見山巡朝著小廝腦袋輕輕一拍,示意他先邊上待著。隨后,輕整著裝,款步走到凌若跟前拱手,“不知夢魂族繼任者而來,有失遠迎。”

  聞言,少女微微頷首。

  “您今日來此,是?”

  見山巡問的小心,心中又是狐疑。便簡單直白回道,“有事尋山遠哥哥。”

  “山遠若是知此,定時喜悅之極。請您隨山歆先至書苑等候,在下這就去通報。”

  說著,朝著方才那位鬧事門童揮揮手,示意前來。

  原來他叫山歆,聽起來像是女名。

  但見門童一臉不情愿的走到跟前,微微躬身,朝著凌若懶洋洋的道了句,“請。”

  山家的書房被稱為苑是有些因由的。

  各家柱族府邸之中,通常有多處存放名書古籍之地,山家也不例外。

  但是名為書苑的這一處已經不單是閱書寫作這般簡單,更像是用于儲存各類典籍只用,也是兒時山遠與凌若最長待的地方。

  距離上次相見,似乎并未相隔太久。可此番再看,堆放的書籍比先前更甚。木質書架參天,又比上次高了些許。地上亦是加了許多小型木格,專門存放落單孤本。

  記得山遠哥哥說過,開心時要囤書,不開心時更要囤書。

  未見的這段時光中,竟然又多了這么些書籍。不知他究竟是開心居多,還是難過更多?

  書苑是凌若除夢魂族府邸之外最熟悉的地方,迎面撲來的書墨香氣,讓她感到安心。

  “《夢魂圖錄》?噗”少女不由淺笑出聲,看書名便知內容與她夢魂一族有關,“我怎不知曉還有此等書籍?”

  等著終歸也是無聊,適逢此書出現,正好勾起她的興趣。

  興致剛起,正欲翻書。

  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凌若妹妹,許久未見,可是安好?”

  “嗯?”

  聞言,少女疑惑轉身反問道,“許久未見,是多久未見?”

  一襲蒼翠映入眼簾,少年本是白皙,在神山族服飾裝點下,猶如晴空夜下,爬上柳梢頭的那輪清風霽月。

  見到熟悉的面容,名為山遠的少年方才輕輕皺起的眉頭才慢慢舒展,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淺淡的微笑。

  倒是讓凌若腦海中浮現出云卷云舒的畫面,煞是好看。

  山遠之五官俊秀而不硬朗,是她見過所有人中相貌最為柔和,又不折陽剛之氣的男子。小時曾兀自感慨,天下此貌,唯他而有。

  可是從山遠哥哥的微笑中似乎包含著復雜別樣的情緒,讓人看著有些心疼。不知為何,她的心在顫抖,下墜,律動比以往更快且隱隱抽痛。

  這種感受十分怪異,但是凌若可以肯定,絕不是難過的情緒。

  更像是…緊張?!

  想到這里,不覺驚訝。打小便與山遠哥哥相熟,隔段時間便會來往,怎會因見面感到緊張呢?

  “凌若妹妹出神在想什么?”

  當真佩服山遠哥哥竟能從她萬年不變的冷漠臉中察覺發呆恍神,仿佛頑皮孩童上課偷睡被抓現行。

  少女一時未來及反應,不由發出小聲驚呼。

  若以否定回應他,定是立刻被識破。她與山遠二人相識太久,小動作是瞞不過雙方的。

  正此時,記起一幅過往畫面。

  凌若淡笑,抬眸看向山遠,“忽然想到兒時的我們。”

  “呵,經久流年。倒是有些好奇在凌若妹妹的記憶中,那時的我們在做些什么?”

  “在比魂玉,比誰的魂玉覺醒最早。”

  聞言,少年也陷入回憶,過了會才道,“確有此事,若沒記錯凌若妹妹的魂玉最早覺醒。當時,其他柱族繼任者把你圍成一圈,都要聽你為魂玉起名。不料,你卻給它起名為…”

  “凌若。”

  “是啊,玉名即人名,凌若妹妹著實有趣。”

  提及如此,少女將手放在腰間,細細輕撫。

  方才在呼喚玉名的瞬間,腦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可惜轉瞬即逝,并未捕捉到什么。

  垂首解開魂玉,將它舉在眼前,無可奈何的說道,“多年過去,我卻是八柱之中玉靈最晚生出的那個。”

  看著樸實無華,尚未形成紋絡的白玉,止不住嘆息。

  心想,如果生出個玉靈陪她聊天,日子會變得更有趣一些吧。就像契……

  嗯?關鍵時,又想不起是何。

  少女擺擺頭,并未太作回事。畢竟終日進出夢境,有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無也不足為奇。

  倒是山遠的淡然之面露出幾分詫異,“凌若妹妹莫不是在開玩笑,你的玉靈是我們幾人中最早生出。而且……”

  他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仔細打量少女手中那塊白玉。除卻若隱若現的名稱,和頂端系著的紅纓,再無其他。

  “它先前不是這樣,凌若妹妹出島一圈,可是發生了什么?”

  “出島?我幾時出過冥島?”

  山遠的話把她問的發蒙,與此同時,腦袋開始劇烈疼痛。痛感來的突然,讓凌若猝不及防。

  一個沒站穩,登時以手扶向身旁書架。

  “山……”

  山遠正欲喚門外等候的山歆幫忙,卻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正如凌若方才的痛覺一般,這忽如其來的玉手,也讓他猝不及防。

  “此事,莫要聲張。”

  做出如此反應,連凌若自己也稍有詫異。

  一則,與山遠哥哥君子之交幾百年,竟會因為這種事而有所碰觸,只能說情急而為之。

  二則,她不知曉為何要讓山遠哥哥幫忙遮掩。不過是頭痛,派人前來照看當屬正常。

  為何要如此懼怕呢?

  方才山遠哥哥說的話語讓凌若十分在意。

  她的魂玉之前不是現在的樣子,而且早已生出玉靈。

  既然如此,為何無法感應?

  還有,今日來找山遠哥哥的目的是……

  可是,只要一想魂玉之事,頭痛便會加劇,仿佛隨時都會裂開一般。

  不可,正事尚未言說。

  凌若盡可能不去思考,神思澄明。得有喘息之機的間隙,強行壓制五感之痛覺。

  站定身后,才朝著山遠緩緩道來,“從今晨醒后,便覺處處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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