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聲音由遠及近，我想我應該沒有幻聽。
我心里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是期盼！是激動！又或是緊張……
我只覺得我就連站立起來，都沒了腳力，只能眼巴巴的定睛望向宮殿的門口瞧去。
只見從殿門外面飛撲進來了一個少年郎，瞧瞧這眉眼，用俊秀兩字都不足以形容……
他的眉睫卷翹，見了我微微一挑，里面幽滟的眸光尤如飛雪輕飏，目光瀲滟，讓人一見就能沉醉不已……
再看那少年膚白如雪，身上檀香繚繞，看來平日里很是愛干凈。
一頭束發嚴謹又飄逸，身形略顯消瘦，可難掩全身上下一股渾然天成的脫俗氣質，從容而淡定，這少年的樣貌，氣度貌似都已經有些超越了李豫之嫌了……
只是在他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倒是覺得，這個樣子才是少年該有的樣子……
“娘親，父王說娘親回來了，適兒還以為父王逗我開心呢？沒想到真的是娘親回來了……”
那俊逸非凡的少年一下就撲進了我的懷里……
這就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孩子么？
我真的是難于置信！
我才離開多久，這孩子就成了一個少年。
我以為沒多久，可明明已經十年過去了啊。
這個俊逸的少年郎，就是我的適兒啊，我抱著適兒，心里的驚喜之情無以表達……
我緊緊的，緊緊的抱著適兒，我竟然又哭了……
這懷里的少年，是我的孩子呢！
我經歷了懷胎八個月，還足足難產了三天才把他生了出來，想到這些，那一切如同就在昨日里才發生的事情……
抱著適兒，我叢無雙心里的感覺一下還說不出來……
就是覺得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竟然長這么大了，還長的這么好，這么帥氣，這樣貌跑到二十一世紀絕對是招蜂引蝶的好樣貌呢……
可適兒將來是要做皇帝的呢，到時候三宮六院也是免不了的。
看來我這個娘親無須操心了的，也操心不了，這是作為皇帝有的特殊待遇，不會因為做娘的幾句話就可以改變什么的……
“適兒，那日一別，竟然長這么大了，為娘看見你如今這般模樣，心里別提多高興了的……”
我捧起了適兒的臉，在他兩邊臉頰上面重重的親了幾下。
適兒小的時候，我也經常這樣親的呢。
這軟糯的嬰兒皮膚，看著就喜人。
如今這般大了，看著也沒啥變化，再說這么多年沒見了，我這做娘的該親就要親……
“娘親，你好美，還是孩兒記憶里的模樣……”
適兒在我的懷里，仰頭望著我，眼里那是欣喜若狂的表情吧。
這么多年沒見自己的娘親，肯定是高興到不知所措了的……
“適兒，還記得為娘被那股大風卷走的時候，你才剛剛會說話，一直想陪著適兒一起長大，看來這愿望很是奢侈，不過今日能在見我的適兒，為娘心愿已了……”
我再次抱緊了適兒，也許這就是骨肉親情，此時我竟然覺得能和適兒在一起，我此生也可以無憾了的！
原來作為母親，能抱著自己的孩子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娘親，你還記得你被那股大風吹去哪里了？爹爹和適兒找了娘親好久好久……”
母子離別這么多年，適兒肯定很是想念，這些年少了母親在身邊，也少了很多母愛吧……
“聽你凌云叔叔說，為娘昏倒在李白師父隱居的一處山腳邊，而這一昏倒就昏倒了十年的時間。連帶錯過了陪著我兒慢慢長大的整個過程……”
適兒長的很是好看，身上也好好聞，我作為娘親特別的驕傲和滿足……
“娘親，以后不要在離開父王和適兒的身邊了，娘親你不在的時間里，父王想起你的時候都會默默垂淚，連孩兒見了也很是不忍……”
適兒絮絮叨叨的和我說著話，我卻想著李豫的眼淚是為了沈珍珠還是叢無雙流的呢？
這個問題好像也從來沒有答案，從來都是沈珍珠，哪里有我叢無雙呢？
“好……”
我輕笑著回答著適兒，心里卻覺得這個好字很是遙遠，就算沈珍珠從此后以獨孤貴妃的身份存在，好像也不是很長命吧……
這些都說明沈珍珠的未來在這大唐王朝還是有很多的不確定性，而我叢無雙只是有幸的經歷了沈珍珠這一段匪夷所思的歷程罷了……
“娘親，你看，這是父王為你畫的畫像，想娘親的時候，我會拿起來看哦，看著看著，有時候也會覺得娘親一直就在我的身邊……”
適兒坐在我的腿上，兩只手從他的懷里拿出了一張畫像，就這樣看過去，那卷起的宣紙很是光潔，可這畫軸的邊邊有些磨損了，看來翻閱的程度很是頻繁……
適兒打開了畫卷，紙上的美人栩栩如生的出現在面前，那眉目如畫，神采飛揚的模樣，好像還在蕩秋千，那嘴角顯露的笑意是如此的暢快淋漓，美人很美，亦很開懷……
“父王說很喜歡娘親的笑意，心情不好的時候，多看看這畫卷，也會忍不住面露笑意。”
“你父王把你娘親畫的好美，為娘也很喜歡。”
“娘親，可父王只是讓我私底下喚你娘親，有人在要喚你獨孤貴妃，孩兒不是很喜歡，娘親本就是皇后，為何要去做那獨孤貴妃？”
看來適兒很不喜歡獨孤貴妃的名頭，和我一樣呢，只是我如今是做娘的人了，自然要對自己的孩子開解一翻的……
“你父王肯定有他的考量，只是我們一家人團聚，這虛名無所謂的，適兒，你說是也不是？”
“父皇一直教導孩兒，凡事要忍耐，有時候忍耐兩字，好辛苦……”
適兒在我的懷里說著話，看來這皇子不好做的很，這才幾歲的年紀已經忍耐兩字為先了的……
“在娘親這里，不需要忍耐，你喜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做壞事就可以。”
我輕拍著適兒的背脊，享受著眼前從天而來的母慈子孝。
想到自己做母親，心里總是諸多想法，這未來的皇帝，自己作為一個新世紀的女性應該要告誡他些什么呢？
看來這幾天自己要好好捋捋，把我的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先進理念教導下適兒，這樣是不是等到他做皇帝的時候，省力些呢？
不過我覺得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所謂的帝王之術應該李豫就可以教的很好，我還是省省吧，在說一個匆匆過客真的能留下什么呢？
“娘親，適兒想休息幾日，陪著娘親，可以不去閣老哪里讀書么？”
我聽了適兒說的話，不由失笑。
看來適兒想逃課啊，看著少年老成的模樣，原來心里還是喜歡貪玩的……
“可以的，娘親很久沒見適兒了，正好陪娘親好好玩兩天。”
適兒想玩那就玩幾天吧，我想李豫總不會拂了這個母子團圓的大好畫面……
“適兒，見了娘親，就想偷懶？”
不知道何時，李豫已經站在了殿門口，這時候都已經走進來了的……
“父王，你來啦，娘親真的和畫里一模一樣呢，孩兒看見娘親好高興，就想陪娘親幾天。”
適兒朝李豫那邊望去，不忘說這好話，看來這偷懶的事情想了好些日子了，這時候正是絕佳的時機……
“你把適兒養的真好，還知道要孝順我這個娘親，知道娘親回來了，要好好陪著娘親盡幾日孝道，我這做娘的聽了真是特別的感動……”
既然自己的適兒喜歡，那我這個做娘的總要幫襯幫襯，這話說出來了，李豫再不愿應該也許了的……
“母子團圓，為什么不是一家團圓呢？適兒從小跟著閣老念書，從不停歇過，難得休息幾日就休息幾日吧……”
李豫見我和適兒都想多處幾日，也就準了的，我聽了特別高興。
“晚上適兒和娘親睡，可好？”
記得適兒小時候，我都是抱在懷里入睡的，這么大了，不知道還愿意不……
“娘親，真的嗎？真的可以和娘親一起睡？”
適兒驚喜的問我，這孩子應該很久前就一個人睡覺了吧。
哎，少了母親在身邊真的很是不易，這興奮的小表情足于說明一切了的……
“不行，你娘親要和爹爹一起睡，適兒回自己寢殿睡覺。”
李豫表示拒絕，我聽了老不樂意了，自己的孩子為什么不能和娘親睡覺？
我要抱著適兒睡，正好體會下做母親的感覺，這人怎么能去否定呢？
“李豫，我要和適兒一起睡……”
我表示抗議，這幾天一定要和適兒睡，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剝奪我作為母親抱兒子睡覺的權利，絕對不可以……
到最后李豫拗不過我們母子，自然也就順了我和適兒的意思……
從不知道這一家三口在一起睡覺是什么樣的感覺？
怪我叢無雙父親去世的早，在我印象里都是我媽抱著我睡覺，一點都沒記得父親抱著我睡覺的時候。
我想李豫也很少抱著適兒一起睡覺的，在適兒的心里，這父皇肯定也是高不可攀的很……
“娘親，你好香呢。”
適兒躺在我的懷里，在我臉上聞著味道，這唐朝宮廷里的胭脂水粉都是珍珠粉碎成粉末加入玫瑰香料，養顏有潤膚，自然好看又好聞……
“適兒，你也好聞的呢，娘親還記得你小時候身上的奶香味呢，娘親整日里抱著你，覺得做娘親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
我抱著適兒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適兒好可愛好呆萌，身上都是奶香味。
自己覺得做母親真的好偉大，孩子冷了熱了，餓了瘦了不開心了，做母親的都擔憂不已……
如今眨眼都長到了我肩膀了的，應該不出一兩年就要超越沈珍珠的身高了的。
我感覺沈珍珠美則美矣，可身高可能一米六都沒有，我叢無雙的身高可要高了許多了，再差一點點就達到一米七了呢……
“適兒，你娘親回來了，怎么能把父皇忘記了呢，你娘親不在，父皇可是把你寶貝的緊……”
李豫見適兒待在我的懷里，連忙湊上來也要一起說話。
其實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么，他這時候擠過來想干嘛？
我隱約記得李豫的那個花蝴蝶，還有兩個妾室，這些年肯定沒少寵幸，想來我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真的，我喜歡一生一雙人，不喜歡他妻妾成群。
不曾想老天還讓我魂穿成沈珍珠，這事情真是越想越凄涼……
若不是為了和適兒團聚，我叢無雙才不要待在這宮里呢。
想起宮斗我渾身就起雞皮疙瘩，我是如此菜的一個小女子，哪能適應宮斗大戲，就算我是正宮，我也不愿……
再說連續劇里正宮雖然籌謀智慧從來不輸人，可大多也沒有善終，不是太心狠手辣，就算太過仁慈，反正橫豎都沒好下場，想起那些情節，我叢無雙都可以瑟瑟發抖……
“娘子，你怎么手腳那么冰冷的，連帶把適兒都帶冷了的……”
李豫從我身后環住了我，一只手更是伸過了我的脖子，把我和適兒都圈在了他的懷里……
適兒一開始見他父皇如此，還有些不習慣，不禁整個身體縮進了被窩里一點，被李豫一把揪出，讓他好好的躺在他的手臂上，我見了不禁失笑。
這父愛表現的好像太急促，適兒還不領情了的……
“娘親，父皇已經很久沒抱我了，孩兒倒是一時不怎么習慣了的……”
適兒見他父皇如此，只能依言躺在他父皇的手臂上，不過還是忍不住要說下，父皇這是在娘親面前瞎討好呢……
“現在不是在抱你了，不許和你娘親瞎說……”
我不轉頭，都知道李豫抬頭給了適兒什么眼神，真是的，這只是一家人聊聊天，還能扯出什么原則性問題了的……
次日一大早，李豫就急去上朝了。
我和適兒一覺睡到自然醒，洗漱好用好早膳，適兒陪我逛逛這象征皇后身份的坤寧宮，不過這宮里的太監宮女婆子看見我，都只是尊稱我為獨孤貴妃的……
“獨孤貴妃，你帶著太子，小心前面的臺階……”
瞧吧，這身后的太監眼風很好的，好像叫小六子對吧。
可我叢無雙聽到那獨孤貴妃的稱號，心里沒來由的就是別扭。
雖然知道這都是權益之計，不過我想這些都是李豫為了保護他心中摯愛沈珍珠才這樣做的吧，才給了我叢無雙一個獨孤無雙的身份……
突然間，我又想起了那個神叨叨的道長，叫什么無名道長，我覺得我要去看看他才對……
“適兒，你見過無名道長么？”我問。
“娘親，那無名道長這些年很少回長安，聽說一直在外面云游四海，孩兒也很久沒見過無名道長了。”
適兒見我問，連忙回我。
“是這樣的……”
我思忖，這無名道長看來真的是世外高人，應該深諳這世道從來都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也就是說那無名道長應該在李豫做了皇帝后，就等于離開了和皇家人親近的長安，這是避難，還是退隱呢？
不過我想，就算無名道長站在我面前，和我說的永遠都會是既來之則安之，天意為之，貧道也無可奈何，什么的……
“娘親，要不要在亭子里坐會，今日微風習習，吹的人很是舒服呢。”
適兒見我不說話，拉這我進了宮苑里的一處亭子里坐下，而一旁幾個的宮女馬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果點心擺上了石桌，這動作一氣呵成。
看來做妃子是挺好的，做什么都有人伺候。
難怪那么多女子削尖了腦袋擠進來了，就算不被皇帝寵愛，生活至少被人服侍的毫無煩憂了的吧……
“適兒，要吃什么點心，娘親喂你。”
我看著桌上羅列的幾樣糕點，這多年不見，不知道適兒喜歡吃那樣了？
我若瞎拿了，待會適兒不喜歡吃，又怕我會不高興，那我就不喜歡了的……
“娘親，我要吃糖藕糕，聽說吃了藕斷絲連，代表孩兒和娘親的心一直是連著的……”
適兒告訴我要吃糖藕糕，這孩子真是會說話。
藕斷絲連不是形容情人之間的嘛，他竟然用來形容母子親情，我聽了覺得深以為然。
母親和孩子的之間的關系從來都是剪不斷，隔不斷的……
“來，張嘴……”
我拿起盤里的糖藕糕，讓適兒咬上一口，見適兒咬了一口，我也上嘴咬上一口，真的是好甜，甜到心坎里去了的……
“娘親，以后永遠陪在適兒和父皇的身邊吧……”
看著自己的孩子此時對著我流露出來的眼神帶著祈求，這孩子，我不就在他身邊么，還要如此地不放心么？
我看著適兒的模樣竟然心酸不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此以后就可以留在這大唐了的，還是只是來了一段時間還是要回到屬于我叢無雙的二十一世紀……
這話怎么能輕易承諾呢？
若做不到，不是欺瞞了自己的孩子么……
可我心里又不想讓適兒難過，總要有所表示……
“娘親一定會陪在適兒身邊的……”
我笑著，輕撫著的適兒的臉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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