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大地,樹林中只有風吹樹稍的聲響,奔行了一天的兩個人終于歇下腳來。
墨卿將韁繩拴在樹上回頭道:“現在各城都在嚴查剃度的女子,我們只能從邊郊繞行不可進城,你這一走著實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豐塵有何辦法送我出邊?”赤璃將手中的樹枝丟入火堆問。
墨卿在她身邊坐下:“待我們到安成縣郊外時他會與我們匯合,屆時你用綢布裹身藏匿在車轎中應能蒙混過關。”
“那你呢?”赤璃問。
“葉梁貿易往來頻繁,我獨自出關沒有問題。豐塵這幾個月以商賈身份多次出入關口也早已和守關的侍衛們混了個臉熟”墨卿掃除她的憂慮。
“看來銀子也沒少花”赤璃道。
墨卿笑了笑:“他有個會掙錢的媳婦兒,那點銀子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赤璃將包袱墊在腦袋下躺在地上翹起二郎腿問:“那你呢?藥鋪生意如何?”
“門可羅雀,鮮有人來”墨卿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天下第一神醫居然無人問津,這弘城人真是有福不知享”赤璃悠哉悠哉地道。
墨卿從車轎里取出一件衣裳蓋在她的身上:“我初來乍到生意冷清亦是正常”
“那人家龍鳳繡莊的生意怎做的風生水起?”赤璃搖著腳尖道。
“這求醫問病不比其他買賣,自然都是找信得過的大夫,她也是運氣好,遇到了尚書千金又糊弄了尚書夫人,隨口編了個天下第一繡師的名號就將那些權貴夫人們騙的團團轉”墨卿撇了撇嘴道。
“從前在山莊就屬你接客最多,怎你這長相到了葉國就不吃香了?”赤璃一臉壞笑故意逗他。
墨卿挑了挑手中的樹枝道:“我看你是不想出關了?”
“賺錢簡單,無欲不易,我就欣賞你這種不露鋒芒淡薄名利的人”眼里盡是討好諂媚的笑。
“行了行了,趕緊瞇瞪會,天一亮咱們繼續趕路”墨卿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三日后 傍晚時分,一輛拉貨的馬車緩緩駛近梁國西境安成縣的城門關口處。
“下來下來,例行檢查”侍衛看見那張老面孔朝他吆喝道。
逸豐塵照例塞了銀兩過去又主動掀開車簾點頭哈腰道:“辛苦了官爺”
侍衛收了銀子并未像從前那般直接放行,他撩起簾道:“都抱下來給我瞧瞧”
“哎哎!遵命”對于這個突然的要求逸豐塵心中一驚,卻只能故作鎮定地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后鉆進車轎。
侍衛提著刀劍看著他從那裝滿布匹的車轎中將里頭的布料一卷卷地抱出來,不禁催促道:“別磨磨蹭蹭的,動作快點兒”
逸豐塵賠著笑臉兒道:“這布精貴,要事弄臟了我娘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輕松打趣的語氣下卻藏著一顆急速跳動的心。
此時被裹在布料中的人感覺心跳已快要停止,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場廝殺的畫面。以她和逸豐塵的實力對付這些個守城士兵雖不成問題,但如此一來蕭無惑便知道她逃亡到葉國的消息,不知又會做出什么舉動。
她靜靜地聽著外面的聲響,渾身都被汗水浸透。
待逸豐塵抱下第八匹布料后,侍衛看看車轎中僅剩的兩匹不耐煩了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等你搬完了天都黑了”
“是是!”逸豐塵頓時松了口氣趕忙將所有布料重新抱轎。
終于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關。
馬車漸漸駛離正路繞入葉國的山徑中。
當最后一抹霞光消失時,駕車的人看到了等候在山徑中的墨卿。
“你們怎么這么慢”墨卿跳下馬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城關加強了邊檢,差點露出馬腳”逸豐塵道。
被層層包裹住的人聽到了兩人的嘀咕聲仰著脖子大喊了一聲“快放我出來,我快要悶死了”
站在車外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墨卿鉆進車轎將人卷橫抱了出來立在地上,挑起布邊一圈圈地繞了起來。
重獲輕松的女子狠狠舒展了筋骨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回來了”
逸豐塵脫下衣裳狠狠抖了抖道:“你好像忘了你是梁國公主,怎用了個‘回’字”
“可她心屬葉國”未等她吱聲兒墨卿一針見血地給出了定論。
“你們兩能不能不要總把嘴巴長在我身上”赤璃朝面前的兩個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
墨卿收起玩笑一臉嚴肅地問“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我還沒有打算”赤璃抱著雙臂坐在車板上搖了搖頭。
“梁國尚在招兵,一年內應不會有所行動。”逸豐塵從腰間取下酒壺遞了過去:“要不要來兩口?”
赤璃取過酒壺灌入一口抹了抹嘴道:“蕭無惑肯定以為我還被困在梁國某處,確實不會輕舉妄動”
“你先在繡莊住下,見機行事”墨卿說罷再次上馬:“咱們走吧”
咚咚咚……
夜晚降臨,劉儲慈剛關了鋪子伏在桌上打盹兒,聽見敲門聲立刻彈起身子朝門處走去。
“你們終于回來了,莊主呢?”她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道。
被兩個高大的人影擋在身后的女子從他們中間擠了出來摘下巾帽:“想我了沒有?”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目光對視的那一刻,劉儲慈驚愕地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那張熟悉的面孔分明沒有改變,可…可那青白光禿的頭皮又是怎么回事!
赤璃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拍了拍:“這段日子辛苦你們了”
只一句話就將對方的眼淚催了出來“你終于來了”,她們這一別竟是六年。
“進屋說話吧”逸豐塵推開另一半屋門大步跨入。
“要不要叫民承和柳風他們過來?”劉儲慈緊緊抓著莊主的手回頭問道。
墨卿關上鋪門:“韻兒應該睡了,明日再叫他們過來吧,一路奔波赤璃也累了先讓她好好休息一晚”
“赤璃?”聽見這個陌生的名字,劉儲慈一臉不解地看著墨卿。
“這世上已經沒有千染了”赤璃微微一笑。
雖然這兩個名字都是敵人所取自己都不想用,可一想到曾被葉隱修喚過,便舍不得丟棄。
劉儲慈見她眼中突閃憂傷,指了指里頭的屋子道:“屋子我都收拾妥當了”溫柔的語氣中夾雜著濃濃的心疼憐惜之意。
“我去換身衣裳”赤璃道。
劉儲慈領著她進屋指著桌上那一疊衣裳道:“這些都是我給你新做的”
“謝謝你,儲慈”赤璃伸出雙臂給了她一個緊實的擁抱。
劉儲慈吸了吸鼻子:“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么”腦海中那個灑脫不羈的少女與面前的這個暗藏憂傷的女子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赤璃拍了拍她的背道:“來,我慢慢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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