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惑起身道:“臣半個月前已增派五萬精軍防守北境,皇上無需擔憂。”對于這件事,他早已收到風聲并已做出相應對策。既然依舊未能與赤璃取得聯系,從眼下形勢來看必然已不可再被動等待。
梁帝聽聞長舒一口氣面露欣慰:“愛卿果然沒有讓朕失望,但此次狄軍所練皆為騎軍,恐不只是單純的搶奪之意”以往狄軍大都只在邊境活動以搶劫為主,可此次大練騎軍或是有更深遠的目的,雖然對方騎軍人數尚不足以開戰,但難保狄方不會反其道而行。
蕭無惑面色沉穩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胸有成竹道:“狄國此次從葉國收購戰馬五千,練兵人數絕不會過三萬,即有攻戰之心亦需時間準備,短期內絕不會起兵”他早已摸清了敵情,狄軍此時練兵確有出戰動機,但馬匹數量還遠遠不足,最少還需一年的準備時間。
梁帝雙眉再蹙:“若等他時機成熟,我朝便十分被動”狄人驍勇善戰,騎軍部隊更是以一當十的兇猛,若等他兵馬充足之后自己的軍隊便難有勝算。
“狄國馬匹均由葉國所供,每年春秋兩季各出一批。若能終止葉狄之間的馬匹交易,自然可斷狄國強攻之策”蕭無惑向前一步道:“臣請命出使葉國商談此事”
梁帝聽聞連連點頭道:“好,此事就交與你去做”
“臣遵旨……”蕭無惑強烈地感受到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向了自己的肩頭,但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將敵人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中,順利化解這場巨大的危機。
三日后蕭王府 天剛露白王府上下已忙的不可開交,王爺遠行要張羅的事自然不少。
蕭無惑剛踏出書房,便看見身懷六甲的夫人一臉委屈地向他走了過來。
他趕緊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我不是囑咐你好生休息少作走動,你怎么又不聽話!”語氣三分責七分寵,眼里的柔情更是濃得化不開。
“皇上也真是,非要這個時候派你去葉國。你這一走少說也得五十日,大夫說我這肚子也就是近兩個月的事兒了”福晉劉延嘟著嘴不悅道:“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兒,若生時你都不在身邊……”說話時圓潤白凈的小臉上掛滿了淚珠,讓人看著格外心疼。
蕭無惑被夫人這一哭弄得心頭一緊趕緊抬起袖子為她擦拭道:“我答應你,速去速回,一定趕在孩兒出世之前回來陪你可好?”
劉延并未搭理他的哄勸,只將嘴巴撅得更高:“聽說那葉國皇帝是個昏庸無能喜愛女色之徒,經常用美人兒當作禮物,你可別給我帶亂七八糟的人回來,否則別怪我……”
蕭無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別怪你什么?你莫不是要休了我?”說話時,眼里的笑意更濃。
“嘁!休了你那倒是成全你了,若你敢帶人回來我定帶著所有家當和孩兒一起躲起來,讓你這輩子都尋不著!”劉延說著狠狠捶打著他的胳膊:“我要讓你人財兩空,孤苦無依!哼!”
“哈哈哈,夫人放心,我絕不會做出這等蠢事!”蕭無惑被她可愛的模樣逗樂,即使是快要做母親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單純耿直毫無心機。
這亦是他當初愛上她的原因。
午時三刻,一行人離開王府踏上訪葉之路,這僅僅七人組成的使團隊伍肩負著艱巨的使命和任務。此次商談的結果將決定梁狄兩國之間一旦開戰后的勝敗,因此,即使是深謀遠慮足智過人的蕭無惑亦感到深深的壓力。
葉隱修看著梁史來訪的信件,眼底深處蘊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對于梁國這次來訪的目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梁朝此次出訪亦在他的計劃中。
他不會蠢到真的讓狄國練軍攻下梁國,唇亡齒寒的道理人盡皆知,他又怎會犯這低等錯誤。
狄國購馬練軍的目的,瞞不過梁國謀士的眼睛自然也瞞不過他的眼睛。之所以低價供馬一來是自己計劃的一部分,二來也是他逼迫梁人主動商談的手段,只有當梁帝知道形式緊迫時才會心甘情愿地做出妥協。
而他的最終目的是降低本國從梁國購買鹽鐵的價格,這其中的差價與狄國低價購馬相比自然是高出了千倍萬倍。
這筆買賣,唯一的獲利者除了他再不會有其他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昏庸無能在夾縫中茍且偷生,殊不知他早已布下一張大網,當狄梁兩國相互牽制相互損耗時,他的王朝卻以一種無聲的方式悄然發展,等待時機成熟的那一刻。
至于那位別人口中的曠世奇才神機妙算的蕭王爺他到是頗感興趣。梁國的強大與繁榮此人可謂是功不可沒,梁帝以仁愛治國,可這仁愛成功治國的背后卻是依靠蕭無惑的智慧和手段,以及那些隱藏在黑暗下的詭計與殺戮。
相比愚蠢的交涉,他更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因為聰明人更懂得權衡利弊絕不會意氣用事,而也只有這種人會順著他鋪設的路走下去。
葉隱修合上書件,嘴角輕揚。整個天下終將是他葉家的天下。
秋風透著習習涼意,鉆入半敞的窗戶。
午膳過后,赤璃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發呆,感受著微風輕掃面頰的溫柔。
此時的風,沒有冬天的冷冽,也沒有夏天的燥熱,帶著絲絲寂寥不經意間滲透心扉。
自從離開王府后,她便很久沒有過上這般安逸的日子了。可這種表面的安逸卻像一根繡花針,將她心底的不安給挑了出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體被困在一顆樹上,前方有蛇,樹下有狼,可她卻只顧著舔舐頭上的那塊蜂蜜忽視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更可悲的是,即使她發現了危險卻也只能被動等待,等待葉隱修所謂的時機成熟。
罷了,既然如此那就閉上眼睛舔蜜吧。
想到這里,她打開木屜取出從尚服司女官那弄來的繡繃和絲線鼓弄起來。
琴棋書畫她已有所掌握,可偏偏對女紅這塊兒是一竅不通,不如乘著閑暇多掌握門技術,以此消除荒廢時光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