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之后。
赤璃一身素白單衣,長發鋪蓋在消瘦的后背,裸著雙足站在他的面前。
“為何要幫我”她收起所有表情,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道。
“朕這么做是整頓后宮風氣,與你何干?”葉隱修看了眼她白凈的雙足蹙起眉頭呵斥道:“滾回床去”
赤璃撇了撇嘴乖乖掀開絲被躺回床榻,手腕上的傷口經水一泡傷口再度潰爛,她強忍疼痛翻身面向墻壁,卻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經過這次折騰瑤妃應該暫時不會再有什么行動。
宮女從門外進來端來湯藥,她喝了后便沉沉睡去。
迷糊中,她感到臉上時不時傳來一股溫熱的氣息,像毛茸茸的貓尾巴不停地瘙癢著她的鼻尖。她抬起手來揉了揉卻被人抓住了手。
“啊!”這突來的觸碰讓她從睡夢中驚醒,本能地向后轉身腦袋撞上了墻壁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她立刻捂住額頭氣急敗壞地質問:“你為何會在這里?”這個淫君難道是想趁人之危嗎?想到這里,她不禁扯過絲被緊緊地護在身前。
“你這是朕的寢宮?朕自然在這里”葉隱修依起半個身子冷眼相對。
赤璃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語塞,微弱的月光下,他一襲黑色單衣,黑亮的頭發垂散而下不扎不束,背著月光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如果沒有經歷回宮的這段日子,她對他已全然沒有防備。可現在自己已識穿他的淫君本色,便再也無法坦然相對。
見她這幅模樣,葉隱修突然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道:“朕對你這種枯瘦的女人沒有興趣”說罷他重新躺下,翻身的瞬間又補了一句“從今日起沒有朕的命令你不能離開龍悅殿半步”
“你……”赤璃心中復雜的情緒起伏翻滾,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他的所作所為更是莫名其妙。
他陰晴不定,性格怪異,陰冷、殘酷、邪魅、柔情、無賴、正直、荒淫……無數的性格在他身上輪番上陣,她不由地猜想這相貌堂堂的國君是不是患有精神錯亂之類的腦疾。
春意盎然,滿園花開。
本是欣賞萬物生機的好時節,赤璃卻只能在殿內的院中賞賞盆栽小景,哪也不能去。
雖說她本也無心熱鬧,可自己不愿出門與被人軟禁根本就是兩回事。
唉!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啊!一聲長嘆之后,赤璃撩起裙擺無奈地回了屋里。
近日來一向沉悶的宮墻總有人竊竊私語,她們的話題只圍繞著一個人,據說皇帝寢宮住著一個宮女,此人擁有傾國傾城之容貌,來歷不祥,身份神秘,神妖難定。
“姑娘,您這傷口已痊愈明日就不用再上藥了,只不過……”御醫合上藥箱嘆了口氣道:“傷口太深又多次感染恐是要留下疤痕”
赤璃看了看手腕上桃紅色的新肉笑了笑:“不打緊兒,這些日子有勞劉太醫了”
“姑娘客氣了”劉太醫起身告辭離去。
偌大的寢殿內,只剩她一人。
算算日子,自己離開蕭王府已有數月,整整跨了兩個季節。
往年冬季,她會和蕭無惑在院子里堆雪人喝燒酒,嘴里哈著雪白的霧氣吟詩作對。
“密雪疾風除舊塵,落步銀痕半掌深”蕭無惑看著滿天飄散的雪花,出了新對。
“目中不見多余色,陰陽一瞬無黃昏”不過一口酒入喉的功夫,赤璃便接了下句。
那一刻他眼里的欣喜的光芒格外耀眼,
蕭無惑,不知此時你是否已經看到那封書信。也不知正值新婚的你可曾有那么一瞬想起過我。
心酸的感覺再次襲來,赤璃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禁嘲笑起自己這卑微的念頭。
無意間她望了眼寬大華貴的龍床,突然覺得這段日子所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荒謬的夢。
自己竟與那淫君同床共枕數十日,雖然他并未對自己有非分之舉,可一想到他與那毒婦歡度春宵的場景,她就覺著格外惡心。
晌午過后,赤璃正望著窗外發呆,卻聽吱呀一聲門被人開一條縫。
她應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鉆了進來。
“你是誰?”她用手撐著下巴問道。
小孩做了個“噓”的手勢暗示她莫要出聲,接著又轉身貓著腰兒透過門縫往外望了望方才如獲重釋地松了口氣。
待他確定了無人跟隨之后,挺直了身子大搖大擺地朝眼前的人走去。
赤璃煞有興趣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倒也不急著出聲。自己被關在這里已半月有余,早已百般無聊。
嗯?這個小人兒怎么如此眼熟?
是他!待看清他的模樣后她終于確定眼前的這個小人兒正是不久前用雪球作弄自己的小混蛋。真實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今天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聽說這里藏了個妖怪,該不會就是你吧!”看著眼前的人并非是自己想象的厲害模樣,小孩兒稚嫩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失望。
“什么?妖怪?!”赤璃被他說的一愣,完全不明白他此言何意。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妖怪了。
“你是什么妖怪?”小孩兒已完全不記得這個人曾被自己捉弄過,微微皺起眉頭,像是有那么一絲害怕。
看他這個表情,赤璃突然露出陰森的笑容,用類似于“飄”的姿態慢慢朝他靠近:“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百變,以人血為水,人肉為食”說著,她用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小臉:“猶好孩童之肉,格外鮮嫩味美”
小孩兒被這一幕嚇得連連后退,紅潤的小臉變得煞白。
赤璃強忍著笑,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救……救命……”小孩張著嘴巴想要發出呼救,可因為害怕,呼救的話語卻只能悶在嘴中吐不出聲兒來。
此時,殿門突然被人推開,屋里的光線瞬間亮了起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朝門外望去。
“皇兄!”小孩見到來者立刻朝他奔去緊緊抱住他的腿。嘴里還稀稀拉拉地說了一大堆教人聽不懂的話,顯然已被剛才那一幕嚇得不輕。
皇兄???這個稱呼像一記重捶砸向赤璃,完了……她心中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自己好像又惹上麻煩了。
“淵兒,怎么了?”葉隱修瞟了眼一臉心虛的女子后蹲下身來用手擦去男童臉上的淚水,滿臉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