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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小七?
  許明意駐足凝神望去。
  熱鬧的華樓外,一名身著靛藍色勁裝的年輕人站在一旁,看似目不斜視,實則在不著痕跡地留意著來往之人。
  確實是小七。
  許明意這次能夠確定了。
  小七隨吳恙回寧陽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而小七此時守在此處,顯然是在外面等人——
  所以……吳恙在逛青樓?
  兩個多月未見,她初至寧陽,便撞見他出入這等風月之地,這究竟是碰巧了,還是說……對這人來說此乃家常便飯,再常見不過?
  這個念頭一出,許明意的心情有些復雜,不敢恭維地微微搖了頭。
  但是……
  她又著實忍不住有些好奇——
  素日里輕易都不肯讓女子近身,見到女孩子示好便要繞道走的吳世孫,究竟會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啊?
  這般想著,許明意下意識地探了探身子,往那樓中望去。
  正是此時,一道身影由樓中而出,闖進了她的視線里。
  少年著鴉青盤袍,膚白如玉,氣質清貴,于四下熱鬧的脂粉香氣里,顯得格格不入,如冬日里高山中一汪清泉,透著清冽的冷意。
  分明看起來也不像是愛逛青樓的人啊……
  莫非這就是所謂長了一張會騙人的臉?
  許明意暗自嘀咕了一聲,想要走上前去,卻莫名有些猶豫——細究之下,這感覺像是有幾分近鄉情怯的意思。
  她甚少會有這樣的時候,但這奇怪的猶豫也只持續了一瞬而已。
  許明意穿過人群,向那少年人走去。
  待要接近他身側時,張了張口,卻未出聲,而是忽地探出了手去,拍了拍他的肩。
  吳恙身側的歲江反應極快,有陌生之人接近自家世孫,意圖不明,這使他下意識地當即就要拔刀,卻被一旁的小七快一步按住了手。
  歲江皺眉看向他。
  就這戒備心,還好意思自稱暗衛出身?
  真正合格的暗衛,是不管對方是何其圖,此時先將刀架到對方脖子上再說!
  小七卻笑著朝他微微搖頭。
  歲江愈發疑惑,再看向本該同樣戒備,甚至不可能會讓此人近身的自家公子——公子方才必然是走神了,才給了對方可乘之機吧?
  而現下,他家公子的模樣看起來確實像是在走神。
  轉過頭來的吳恙,望著面前之人,正有些發怔。
  他是……出現幻覺了?
  還是說,又做夢了?
  可以往多是夢到他去京城尋她——如今竟連她來寧陽這種不切實際的夢都敢做了么?
  “吳世孫,許久不見了。”
  許明意語氣輕松的開口,心情卻難得有些忐忑。
  她此番來寧陽或許確實冒昧了些,來之前也未能來得及同他說一聲。
  “公子,這是許姑娘啊……”一旁的小七打破了這份短暫的安靜,聲音里帶著提醒之意。
  總不能兩個多月不見,公子就連許姑娘長什么樣子都忘了吧?
  哎,臨行之前,公子還親手浣洗許姑娘的帕子呢,怎么說忘就忘了呢。
  吳恙回過神來,掃了小七一眼。
  他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這看似好心提醒,實則不是變著法兒的在許明意面前給他上眼藥嗎?
  有了心上人的少年,所思所想顯得格外挑剔且“狹隘”。
  然這想法也不過是轉瞬既過,到底眼下也著實騰不出太多旁的心思來——
  “我……不過是太意外了而已,著實未曾想到許姑娘會突然出現。”吳恙解釋著,嘴角眼底皆有掩飾不住的笑意浮現。
  便是現下他還覺得不太真實。
  許明意心底微松,話中帶著連自己不曾意識到的試探之意——
  “是來得突然了些,沒打攪到吳世孫吧?”
  “豈會!”吳恙答得斬釘截鐵。
  他高興還來不及,豈會覺得被打攪到?
  可……
  打攪?
  少年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似乎剛從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樓里出來?
  她所指,竟是這么個“打攪”不成?
  思及此,少年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這個罪名他可擔不起!
  “方才進這映月樓,實則是為了辦正事。”吳恙將聲音壓低些許,面色盡量鎮定從容地解釋道:“為不叫人覺得異樣,才做樣子吃了兩杯酒——”
  說著,又恐面前向來聰明的女孩子不肯信,遂看向歲江:“你來作證,我方才在樓中從始至終可有過出格之舉?”
  歲江:……?
  公子這種逛青樓被抓包,想盡辦法要自證清白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嗎?
  且……還說自己是為了辦正事,此等族中機密竟然也可以隨隨便便與外人說出來?
  這一瞬間,歲江甚至生出了一種“面前女扮男裝的姑娘,并非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他家女主子”的錯覺……!
  事出突然,這種天降女主子的感覺委實叫人反應不及,他只能點著頭,肅然道:“屬下一直守在左右,寸步未離,可以性命擔保,我家世孫確實并無出格之舉。”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拿性命做上擔保了,可能他已經被世孫古怪的求生欲所感染了吧。
  聽得這番話,許明意適才恍然。
  她就說嘛,吳世孫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會逛青樓的人。
  誤會消解,心情也跟著愉悅適意起來,她眨了眨眼睛,玩笑著、卻又如實說道:“我還當是里面有吳世孫喜歡的姑娘呢。”
  吳恙正色否認:“……斷無此事。”
  他是有喜歡的姑娘……
  但此時就站在他面前。
  少年恐露端倪,及時將神思拉回,當下只問道:“對了,許姑娘怎會此時來寧陽?”
  “辦些事。”
  許明意隨口答道,未有直接說明來意——他最怕被人纏上,若知曉她千里迢迢特意過來關心他,那不消停的腦子一旦轉起來,怕是要嚇得靈魂出竅,再不見她吧?
  “怎未聽你在信中說起?”吳恙道:“你來寧陽,我本該親自相迎才是。”
  “也是臨時做的決定,便沒來得及提前告知吳世孫。”
  吳恙隱約覺得她話未說全,看了一下四下,也覺得此處并非說話的好地方,于是問道:“可用過晚飯了?”
  許明意搖頭,與他說道:“倒還不曾,打算在附近逛一逛,隨意吃些的。吳世孫若還有正事要辦,咱們來日再聚便是,我暫時就住在前面的隱賢樓。”
  她本意是不想耽擱他辦正事,然而話音剛落,就聽面前的少年講道:“我也還沒吃飯。”
  歲江眼神驚惑。
  ——去映月樓之前,公子不是才用過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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