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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2章 整肅軍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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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閱兵棚下。

  史可法高聲贊道:“好箭!”

  徐行可將長弓扔給部下,再回棚前跪下,而這時,滿頭大汗的李國彥也被押到棚前,不等喝令,他自己就噗通跪下了。

  朱慈烺看張鵬翼:“張鵬翼,你有何話說?”

  張鵬翼跪在地上,顫抖的不說話。

  朱慈烺也不追,只冷冷看他。

  趙之龍坐不住了,張鵬翼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罪倚仗的大將,太子對張鵬翼拷問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落在他的身上,而太子的不急不緩,更是讓他有一種大禍即將來臨的恐慌,于是跳起來,喝道:“張鵬翼。我真瞎了眼,居然用你做江左主將,看你帶的都是什么兵?干的都是什么事?太子問話,還不老實交代?”

  張鵬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連連叩頭:“臣一時豬油蒙了心,收了李國彥的銀子,臣糊涂,求殿下饒命啊……”

  李國彥更是嚇的叩頭:“殿下饒命……”

  朱慈烺冷冷掃他們:“除此一例。可還有其他?”

  “沒有了。”張鵬翼叩頭。

  “給他看。”朱慈烺道。

  佟定方將軍情司調查的,關于江左營舞弊和混亂的一些情報,也就是太子面前的那個小冊子,在張鵬翼面前,一頁頁展開。

  只看了兩頁,張鵬翼就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調查很久了。膝蓋一軟,攤在了地上……

  朱慈烺道:“考功司!”

  “臣在。”

  一個青袍官員一臉冷汗而出。

  “當初查核,敘功,是何人經辦?”朱慈烺問。

  “臣失職……”官員跪在地上。

  “臣亦失職,請殿下責罰!”史可法也站出,臉色漲紅的跪下,考功司歸兵部,兵部歸他,他自然是有責任的。

  “兵部是有責任,但罪不在部堂。去冬之際,史部堂還沒有就任呢。部堂起來吧。”太子聲音飄來。

  史可法卻不起:“雖然去冬臣沒有就任,但臣就任之后不能明察秋毫恪盡職守,依然是有罪。臣為南京兵部尚書不能推諉也不敢推諉。”

  史可法這么說,趙之龍就更是坐不住了他急忙也起身跪下:“臣為南京留守,主管南京軍務張鵬翼更是臣任命臣有罪。”

  朱慈烺看著他們兩人:“你們能自省,很好,各寫一份奏疏,向陛下請罪吧。”

  “是。”兩人起身趙之龍暗暗松口氣看樣子,太子殿下好像并不會深究。

  但他錯了,他剛站起,就聽見太子殿下朗聲說道:“冒功實為軍中的大弊!真正立功的人得不到賞賜和重用,寒了心奸小邪逆之輩卻是攀附而上,得了意。再有海賊來犯又有誰會再賣命殺賊?!更可惡的是,身為一軍之主將張鵬翼居然親自操作,假軍功給他人將軍紀視若無物!”

  到這里所有人都聽出了太子口中的殺氣。

  “本宮代天巡狩遇上這等惡事,決不能坐視。忻城伯,你是南京留守,此罪該如何處置?”朱慈烺看向趙之龍。

  趙之龍站起來,額頭有汗,猶豫了一下:“杖……”

  本來他想要杖四十,是死是活,就看張鵬翼的造化了,但杖字剛出口,就見到太子凌厲的目光忽然掃來,他心中一顫,后面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張鵬翼,又看太子冷峻的面容,心知張鵬翼今日決不能免了,于是一咬牙,從牙間吐出三個字:“應當……斬!”

  “就依忻城伯的處置。來呀,剝去張鵬翼和李國彥的甲胄,拖下去,斬!”朱慈烺冷冷道。

  侍立在兩邊的武襄左衛,轟雷般的一聲響應,剝去兩人的甲胄,扭住胳膊,蒼鷹搏小雞一般的就往外推。

  張鵬翼和李國彥都嚇傻了,齊喊:“饒命啊”

  但太子鈞令已下,誰能阻止?

  在場的勛貴官員,一個個都是色變,太子說殺就殺啊,前日在揚州殺了丁魁楚,今日對兩個武將也是毫不手軟,隱隱地,借機整飭江南軍政的用意,已經是十分明顯……

  “嗚嗚”斬首的法號又一次的吹了起來。

  “斬!”

  一聲號令,兩顆人頭立刻就落了地。

  隨即,兩顆血淋淋地人頭被放在木盤中,呈到閱兵棚前。

  這一刻,不止是閱兵棚前的文官和武將,就是校場上的軍士,一個個都感到脖子涼颼颼……

  趙之龍臉上的冷汗,已經是如雨點一般。

  座中勛貴,更一個個都是臉色發白美人兒常見,淋血的人頭,他們可是很少見,有膽小的已經是雙腿發顫,即便是膽大的,也在暗暗想:“”太子如此嚴厲,我們和鹽商們烏七八糟的那些事情,不知道太子會如何處置?

  “徐行可有功,著升為千總,一應賞賜,由兵部補齊。”朱慈烺道。

  “謝殿下”徐行可跪地謝恩。

  朱慈烺轉對唐亮:“取我弓來。”

  唐亮將太子親用,內廷兵器坊精制的長弓取來。

  朱慈烺拿了長弓,親自來到徐行可面前,左手將他扶起,右手將弓交到他的手中,望著他的眼,肅然說道:“此乃我用之弓,賜予你。”

  “臣何敢受?”徐行可嚇的又要跪下。

  朱慈烺拉住他:“這是你應得的。寶劍贈英雄,良弓予勇士,這把弓在你手中,一定能多殺賊人,望你再接再厲,本宮等你下一次立功的好消息!”

  徐行可激動無比,雙手接弓,舉過頭頂,眼眶通紅的說道:“殿下隆恩,臣必勇往無前……”

  朱慈烺點頭微笑。

  徐行可捧著弓,反步退下。

  閱兵棚前的諸將,微微騷動。

  為將之人,誰不想殺敵立功?只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不得不隨波逐流。亦或者是技不如人,如果營風端正,大家都以立功為第一,那他們自認也不比其他人差多少。

  朱慈烺望向校場上的兩萬士兵,臉色沉了下來,說道:“傳令,所有把總以上軍官,都到棚前,聽候訓話。”

  “是。”

  黑壓壓的人頭,幾百個把總以上的軍官,聚在閱兵棚之下,按官階品級而站。一個指揮使一個參將一個千總,三顆血淋淋地人頭,震撼了所有人,自南京京營成立,怕就沒有這么嚴厲過太子治軍之術,他們算是領教到了。

  朱慈烺站在木臺之上,望著臺下的軍官,朗聲說道:“張鵬翼的罪行,你們都知道了,一個指揮使,兩萬人的主將,居然將部下出生入死,拿命拼出來的功勞,交給另一個人,只因為那人給了他賄賂銀!這樣的人,只有私心和貪念,看銀子用人,毫無公平公信,何能為一營之主將?今日能出賣部下的功勞,明日就能出賣部下的性命!”

  “所以,我替你們拔了他!”

  “從今以后,江左營唯能是用,能者上,無能者下,各位要比拼的是軍功,是勇氣,是殺敵的數量,不是銀子!”

  “所以李國彥也得死,這樣的人,不配為將!”

  “你們都是行伍之人,但其實我也是行伍!從開封到薊州,再到宣府和通州,其間的槍林彈雨我都經歷過,有人說,你是太子,千乘之軀,不可深入險地,但我卻是不聽,不是因為我好戰,而是因為我知道,咱大明朝的兵,再不奮起,建虜人的刀,就要架到我們脖子上了!”

  “有人說,這里是江南,離著建虜遠,但流賊遠嗎?流賊攻陷黃州,老幼婦孺,一個不留,長江雖然寬,但流賊未必不能飛渡。一旦流賊過江,該如何是好?”

  “平常不操練,難道要等上了戰場,給賊人送人頭嗎?”

  “各位到軍中為什么?難道只是為了混日子,就不想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給子孫留下一份基業嗎?”

  “過去的事不提了,但從今日起,南京兵部要嚴抓軍紀,欺下瞞上,懈怠操練的人。一個也不能有!”

  “那么……”朱慈烺踱了幾步:“你們有人要問了,怎樣的人,才配為將,怎樣的兵,才能稱為強兵呢?”

  沒有人敢回答,現場雅雀無聲。

  “本宮十五年撫軍京師京營,到現在兩年,略有所成。今日南下剿賊,正好有隨行的軍士,就讓諸位看看,京師京營是如何操練的。張名振,張家玉!”朱慈烺轉向右邊。

  “在!”

  張名振和張家玉同聲大營,他們和他們身后的三百京營軍士,早已經等待多時了,聽到太子命令,立刻齊聲:“虎!”

  聲動天地。

  三百人,竟然比剛才一千人操練的聲音還要大。

  疾如風,徐如林,侵如火,不動如山。

  三百京營兵的操練,震撼了江左軍營的將官以及校場上的士兵,他們這才知道,怪不得京營能在開封擊潰五十萬流賊,又兩次擊敗建虜入塞呢,和這三百人相比,剛才江左營的操練就顯得太過簡單和表演了。

  操練完畢,天色已經完全漆黑了下來。

  營中掌起燈籠和火把。

  軍士退下,各回帳中,同時炊煙撩起,軍營晚飯開始,但把總以上的軍官卻沒有離開,照朱慈烺到軍中的慣例,今夜他要和軍官們共進晚餐,江左營的軍官們聽了先是驚訝,接著就都微微激動,和當今太子共進晚餐,那可是難得的恩遇。

  而在晚宴之上,太子不時舉杯,同眾將共飲,那談笑風生、和藹可親的樣子,和下午冷面殺人的森寒,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南京勛貴和官員都作陪,有人暗暗贊:太子殿下一手軟,一手硬,又打又拉,手腕真是靈活。

  晚宴后,太子朱慈烺發下鈞令,決定今夜就宿在江左營,南京文武聽了都吃驚,急忙跪下來懇求太子進南京休息,尤其韓贊周和史可法,兩人最是堅決。

  朱慈烺知道他們在擔心什么?于是笑道:“怕什么,大明太子在大明的軍中,難道還會出什么事嗎?”

  韓贊周和史可法兩人無法回答,只好退而求其次,懇請留下做宿衛。不但他們兩,其他勛貴和大臣也都請命留下江左營多是趙之龍的親信,更全部是張鵬翼的舊部,如果有人對張鵬翼之死心有不滿,暗夜作亂,太子豈不是危險?因此大家都要留下。

  朱慈烺笑:“不必,就忻城伯和誠意伯陪我就可以了。”

  趙之龍和劉孔昭出列:“臣遵令。”

  得太子點名,留在營中,那是一種恩寵,若不是信任,太子又怎么會留他們在身邊呢?

  但細想之下,卻也是一種保險,忻城伯和誠意伯留在軍中,就近看管,就算有人想作亂,也沒有組織和頭腦。當然了,朱慈烺一點都不擔心勛貴作亂,就明末的這些勛貴來說,膽子一個比一個小,他們若是有作亂犯上、敢捅破天的膽氣,也不會在手中握有二十萬重兵的情況下,一矢不發,就向建虜投降了。

  歷史家顧城曾說:明朝那些嬌生慣養的勛貴子弟靠著祖宗余蔭,過著窮奢極侈的生活,極其怕死,一旦國難當頭,除個別稍有志節者以外,大部分都是身家之念重于國家,保命勝過一切,投降是勢在必然。

  換句話說,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作亂。不做亂,還有榮華,一旦作亂,那九族都要被誅滅了。

  再者,太子身邊還有武襄左衛和虎大威的保定騎兵,就算營中有人作亂,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太子心意已決,韓贊周和史可法心知無法再勸,只能離開,不過他們還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有意外,立刻就會調兵來救。

  “張家玉張名振連同三百軍士,留在江左營之事,你們商議的怎樣了?”臨行前,朱慈烺問。

  這一次帶張家玉張名振到南京,包括最后的操練,都是有意為之,朱慈烺所想得,就是把京師京營的火種,傳播到南京京營,以備可能的大戰。

  “臣以為,可。”史可法拱手:“張家玉為營中機務,張名振暫領參將。”

  朱慈烺看趙之龍。

  趙之龍立刻警醒,急忙抱拳道:“臣贊同,江左營以后操練,以京營為師,乃是上上之策,臣全力支持。臣已經和部堂商量好了,一會就聯名上奏疏。”

  朱慈烺深意的看了趙之龍一眼,贊許的點頭。

  趙之龍惶恐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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