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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通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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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就是老代善率領的兩紅旗右路大軍,過三河之后,猛攻寶坻,雖然今年以來,寶坻增修了城墻,招募了鄉勇,對戰事有相當的準備,但建虜來的太快太急了,老代善這一次又豁出去了,想要為去年戰死的兒子滿達海報仇,親自披掛,在前方督陣,兩紅旗的奴才們也都憋著一口氣,要為去年戰死的少主子報仇,督著漢軍旗猛攻,寶坻堅守了一天一夜,殺退敵人無數次,終于力竭,南門首先被攻破,建虜大兵揮入,逢人就殺,知縣趙國鼎殉國,城內官員和民眾被殺者數千人。

  朱慈烺心情沉重,可惜寶坻百姓了。

  又想老代善這一次志在報仇,到了戰場上,怕是不能輕視。

  攻下寶坻后,代善帶兵繼續南下,估計明日就可以到武清河西務。

  建虜五路兵馬,都是來勢洶洶。

  而大明的應對,也在太子和兵部的嚴厲命令下,急急忙忙的進行,經過五天的雞飛狗跳,富家出錢,窮家出力,京師八萬義兵基本招募完畢,現正在京營教官的帶領下,進行操練。雖然比朱慈烺預料的十萬人少了兩萬,但朱慈烺還是滿意的。

  建虜入塞,情勢危急,但并非每一個人都能體諒民族國家的危急,有很多人是即不出銀,也不當兵,只是到處躲藏,為了立威,順天府衙和五城兵馬司在城中到處抓人和查封財產,其間發生了不少的沖突,還死了人,但都被周延儒壓了下來。

  周延儒權謀機心太重,但就這一次募兵來說,他表現還算是可以,頂住了內外的埋怨和指責之聲,按時按量的完成了崇禎帝教給他的任務。

  運河東岸防守,已經全部到位,保定兵沿河扎營,布置鹿角、挖掘壕溝、構筑胸墻的動作,一直都在進行中,各種火器,從鳥銃到虎蹲炮也連續不斷的送到河岸邊;前天出京的三千營,已經到達武清,賀珍照太子的命令,將兩千騎兵分成三隊,左右副將各領五百,分駐武清東北和楊村北,而他本人,率領一千人,駐扎武清中部的大孟莊,如此,一百二十里的武清運河,不管任何地點出險,三千營騎兵都可以快速馳援。

  注:現在的武清區和明代的武清縣城不是同一個地方。

  而白廣恩雖然從三河敗逃時,失去了不少人馬,但猶有一千五千人,朱慈烺為他們增配了甲胄和武器,令其駐守通州東南,以為通州和香河段運河的馳援。

  至于運河東面的百姓,到今日基本已經撤離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走不了的老弱,如今運河東岸的村莊鄉鎮,幾乎已經不見人煙,唯一有人的,大約就只剩下一座香河城了。

  香河臨近運河,和通州相望,從一開始,朱慈烺就預料到了香河可能會是建虜攻擊的重點,因此不但增修加固了香河城,而且還在西城和北城修建了兩座棱堡,但使建虜想要攻下香河,就非先攻下這兩座棱堡不可。

  因此,短時間之內,香河是無憂的。朱慈烺不擔心多鐸的攻城。

  老代善兩紅旗那一路他也不擔心,閻應元駐守河西務,又有保定兵和三千營的支援,兩紅旗想要渡河,根本難如登天。

  反倒是阿濟格那一路,令朱慈烺隱隱有所擔憂。

  阿濟格率軍繞行順義,有攻擊昌平,試圖阻擾宣大援兵入京的戰略意圖,他對后者不在意,但對前者卻不能不小心。

  昌平是京師屏障,又因其險要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最重要的是,昌平乃十三陵所在,崇禎九年之時,就曾經被建虜攻陷過一次,天壽山的明德陵被建虜焚毀,為此,崇禎帝還曾經身著素衣,哭著向祖宗謝罪,如果這一次昌平再有失,就算擊退建虜,他這個主持大計的太子,恐怕也會受到群臣和崇禎帝的責怪。

  因此,宣大兵雖然不必入京,但卻一定要防衛昌平。這一點,朱慈烺和兵部尚書馮元飚早有共識,建虜入塞后,兵部給宣大總督張國維的命令是:馳援居庸關,于居庸關駐兵,視機而動。

  崇禎九年那一次之后,朝廷大修了昌平城,就其堅固程度來說,朱慈烺是放心的,再說了,崇禎九年那一次也并非是被建虜攻破,而是內奸悄悄打開城門,放建虜入城,昌平總兵巢丕昌又是一個膽小鬼,不敢死戰,屈膝投降,因而昌平被建虜輕易攻取,反倒是當時昌平城中的文官和太監都是死戰,沒有一人投降。

  而崇禎九年那一次建虜的統帥,正是阿濟格。

  論起來,阿濟格對昌平是輕車熟路。

  如果阿濟格攻克了昌平,那么,翻越天壽山,從山中而走,再越過永定河,攻克良鄉,繞過京師運河防線,就是一條可能的行軍路線,雖然山中道路艱難,大軍難以行走,但卻也不可不防,就像己巳之變時,黃太吉繞過袁崇煥的兵馬一樣。

  因此,昌平決不能有失。

  當聽到平谷被阿濟格攻陷,建虜有向京北分兵的跡象后,朱慈烺除了嚴令昌平總督何謙、昌平總兵和應薦和昌平守備李守鑅(主守皇陵),死守昌平之外,又立刻急令宣大總督張國維調宣府總兵周遇吉馳援昌平,和昌平兵合兵一處,無論如何也要保昌平的安全。

  居庸關距離昌平不過四十里,算時間,周遇吉的援兵今日就可以到昌平。

  昌平無虞,京師的西線就無虞。

  而最后要考慮的,就是黃太吉和多爾袞親領的建虜主力大軍了。

  兩黃旗加正白旗,還有蒙古旗漢軍旗和少量的朝鮮仆從軍,加起來最少八萬人,正滾滾而來,以黃太吉和多爾袞的狡詐,兩人應該不會強攻通州,那么,在面對攔阻道路的運河之水時,他們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殿下,軍報。”

  腳步急促,佟定方走了進來,雙手呈送。

  朱慈烺接過了打開看,然后轉對中軍官佟定方:“建虜前鋒已到通州了,立刻傳令,掘開京師西北面的所有河堤,淹沒京西道路。”

  “是。”佟定方急急去傳令。

  朱慈烺再轉對武襄左衛指揮使宗俊泰:“集合人馬,我要出城探查。”

  “殿下,通州有楊軍門,一切盡在掌握,您還是應該留在京師運籌帷幄啊,再者,天都快要黑了……”駙馬都尉鞏永固急忙抱拳。

  “坐在京師,如何能運籌?”

  朱慈烺邁步往外走。鞏永固勸不住,只能無奈跟隨。

  通州。

  保定總督楊文岳站在城頭,臉色凝重的遠望已經殺到的建虜大軍。

  萬千軍馬在城下奔馳,踏起漫天的黃塵,建虜八旗各色不同的旌旗在黃塵中若隱若現,身著各色甲胄的建虜騎兵遮天蔽日,聲勢滔天,將通州城外的原野擠得滿滿,戰馬打著響鼻,手中揮舞蒙古彎刀,久戰之軍散發的陣陣殺氣,令楊文岳微微心驚,作為保定總督,楊文岳一直以來都是剿匪為主,鮮少和建虜交手,今日第一次見到建虜的龐大軍陣,嗅聞到其間的陣陣殺氣,不由得明白,松錦之戰的十三萬大明精銳為什么會敗北了。

  嗚嗚地號角聲中,建虜開始安營扎寨。

  砍伐樹木,豎起柵欄,支起一頂頂的帳篷,又在柵欄外挖了一道深壕,挖出來的土,堆成羊馬墻,墻外布置拒馬、鹿角……

  數萬人動手,很快的,大營就初見雛形。

  扎營之時,有萬余名身披重甲的建虜精銳列陣而立,手持盾牌和長刀,弓箭手預備,防止通州城中的明軍出城偷襲。

  黃塵又起,又有一隊建虜兵馬趕到,這一次旌旗更多,兵馬更盛,馬蹄之聲隆隆不斷,大地好像都在顫抖,而漫天的黃塵中,那一面巨大的黃龍大纛,張牙舞爪,由遠及近,漸漸清楚可見。

  楊文岳明白,這是虜酋黃太吉到了啊。

  “萬歲,萬歲”聽見建虜大軍一陣歡呼。

  十萬人一起呼喊,聲動天地,遠方的林鳥都被驚得噗嚕嚕飛起一片。

  楊文岳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身邊眾將都微微變色。城頭上的士兵更有一些已經嚇的臉色發白。

  城下兵馬將近十萬,但通州城中只有一萬,如果建虜不顧一切的猛攻,通州怕是頂不住啊。

  “建虜看似勢大,但其不擅攻城,去年玉田之戰就是明例,我通州比玉田高三尺,兵馬更勝過玉田數倍,城池堅固,兵精糧足,火器犀利,背靠京師,有京師的十萬大軍坐后盾,區區建虜,有何俱哉?”楊文岳大聲道。

  聽楊文岳這么一說,眾將臉上的不安,才稍微消泯了一點。

  “傳令下去,眾軍嚴守,膽有任何懈怠,立斬不赦!”楊文岳大聲命令,隨即急急奔下城頭,他要擔心得不只是通州,更有運河防線,哪里出了漏洞,都夠他喝一壺的。

  楊文岳調兵遣將,竭盡所能的同時,建虜的大營已經立好,在通州城外層層疊疊,漫山遍野,八旗各式旌旗,映紅了天際,周圍偵騎盡出,從通州運河一直到京師城下,到處都是馬蹄隆隆。

  不過和過往入塞不同,這一次京畿附近的市鎮鄉村,早已經是空無一人,明兵更是一個不見,建虜搶無可搶,軍事情報也沒有什么好探查的,擋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堅固的城池,就是寬闊地運河水。

  當然了,運河上的四座石橋還在,但每個建虜都明白,那四處絕對不是輕易可以突破的,不說橋對面的那一座高高的堡子和密集的明軍工事,只說橋面狹窄,上漲的運河之水都快要淹沒橋面了,恐怕就是一個不好應付的難題。

  黃昏時,通州運河邊,大批精銳的兩黃旗騎兵簇擁著黃太吉和一干滿清親貴,出現在一個叫西南莊的渡口。承平時,這里都會有船只擺渡兩岸百姓,但現在一條船都沒有了,只有平靜寬廣的運河。

  隔著運河,遠遠就能看到對面的明軍軍營和矗立很高的望樓。

  當大批清軍出現在河岸邊時,聽見對岸鑼聲響起,盔纓攢動,明軍正在緊張聚集,有快馬奔馳,顯然是去報警了。

  黃太吉轉了一圈,仔細看過,然后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對于明國京畿的運河,他并不陌生,不唯他早就知道,京杭大運河乃是明國南北的通路,明國京師的糧米,九成都是依靠南米北運,可說如果沒有京杭大運河,就沒有經過京師的存在,更因為崇禎二年,第一次入塞時,他就曾經親率兵馬,殺到運河,那時已經是冬季,運河冰封,因此運河沒有給大清造成任何的損害和阻攔,但這一次不同了,運河之水雖然平靜,但卻非常寬闊,感覺比平常最少寬廣了七八尺,連原本的渡口都淹沒了。

  “對面守將是誰?”黃太吉問。

  “回皇上,對面打的是保定兵的旗號,乃是保定總督楊文岳。”范文程回。

  黃太吉微微點頭:“保定兵原本并非明國強兵,不過能在開封擊潰李自成,去年又扼守薊州,大營齊整得法,倒也不可小視。”

  范文程拍馬屁:“皇上英明。臣聽聞保定兵多是車兵,火器眾多,野戰非其所長,明國用其拒守河岸,倒也算是用到了長處。”

  黃太吉抬目遠望運河的下游,忽然問道:“范學士,據說當年北宋為了阻擋遼國,曾經在河北構建了一條水長城?”

  “是的。”

  范文程侃侃而回:“當年北宋失了燕云十六州,沒有了北方屏障,為了抵御遼國鐵騎,便在河北也就是現在霸州,雄縣,高陽一帶,利用當地自有的湖泊,開鑿了一些河道,將這些洼淀都連接了起來,并于各處險要渡口修建城寨,派駐精兵駐守,前后三年筑成,將近千里,是為水長城。”

  “那成效如何?”黃太吉問。

  “史載,水長城沿途匯集了河流19條,淀泊30個。其全線分為了8個區段,設置堡壘26座,軍鋪125個,士兵3000余人,還有戰艦100余艘往來巡警,自水長城建成之后,塘濼深阻,騎兵難過,遼國就再難從霸州等地突破,只能強攻河北三鎮。”范文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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