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小炮擊發的過程,分為清理炮膛、裝火藥和炮彈、壓實,最后點火,一共五個人操作,最少三個人也可以,裝填速度比鳥銃槍還要快,鳥銃槍擊發兩槍,青銅小炮可以完成三發的射擊。手機端https://m.又因為青銅小炮一體鑄造,密封性好,火藥氣體不會泄漏,同等重量的情況下,青銅小炮比佛郎機炮的射程更遠。
在李順的指揮下,神機營六門青銅小炮連續不停的向缺口的前方發射了五輪,傾射了三十發四磅重的爆炸,將流賊炸的血肉橫飛。
“轟轟轟轟……”
血泊和血雨之中,陣勢根本無法排列,任憑黨守素吼破了喉嚨,也無法令流賊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而另外四門青銅小炮則是連續向左營陣前施放,有效的緩解了左營步兵面對的危局。
流賊沖擊的勢頭,暫時被遏制。
劉芳亮和黨守素的大旗距離官軍軍陣不過一百五十步,有可能被青銅小炮攻擊到,雖不情愿,但兩人不得不把軍旗后撤,這一來,闖營攻擊稍沮。
左營大旗之下,舉著千里鏡的左良玉微微松口氣,雖然知道太子不會坐視左營步兵的潰敗,但直到神機營的火炮在左營陣前響起,暫解左營危機,他才算徹底放了心。
與之同時,閻應元的千總隊和另外一個左柳營千總隊一共兩千人,呼喊著沖上來,堵住了剛才那個千總隊潰散的缺口。閻應元揮舞大刀,沖在最前方,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將漏網沖過來的流賊全部斬殺在地,硬生生地將沖上來的流賊又逼了回去。
朱慈烺舉起千里鏡,清楚看到了整個過程,嘴里激動的喃喃道:“真乃勇將也……”
眼見缺口被堵上了,李自成臉色鐵青,劉宗敏氣的摔馬鞭,然后抓過號角,“嗚嗚嗚”親自吹了起來。
劉宗敏肺活量極大,他一個號角的聲音就壓過了另外十個。
號角的命令很明確,不惜一切,繼續進攻。
流賊重新整隊,斬了臨陣退卻的幾十個流賊的腦袋,再次列陣進攻。
同時,剛才不支潰散、無法有效約束部眾、自身又沒有死戰到底的那名左柳營的千總連同敗逃的兩個把總,都被押到了太子面前,太子看也不看,只一個字:“斬!”
空出的千總職務,由一名死戰不退的百總暫時代理。
三個血淋淋的首級由三名錦衣衛挑著,在眾軍面前展示。
這一來,再無人敢退。
有青銅小炮相助,官軍暫時穩住了陣腳,但總體嚴峻的情勢卻沒有多少改變,在劉宗敏督陣,劉芳亮黨守素在一線親自指揮的情況下,憑借著人數優勢,流賊瘋狂進攻,前者退,后者斬,如同是海浪一般,一波波,一浪浪,不停地沖擊官軍的防線。
正面對抗的同時,左右兩翼的騎兵也發生了激戰。一只虎李過率領少量精銳騎兵,對官軍大陣的左翼,也就是左良玉大旗所在的方向,進行了試探性的攻擊。為防被官軍的絆馬洞所害,李過提前派了一支步兵在前方清理填埋。絆馬洞阻擋了流賊騎兵,卻也令陣中的官軍騎兵無法出擊,只能用弓箭射擊,四千騎兵全部下馬,對流賊傾射箭雨,李過也不示弱,派了更多的步兵和弓箭手予以還擊,雙方在絆馬洞的區域展開了對射。
“嗖嗖嗖……”箭矢破空之聲連綿不絕,天空遮云蔽日,無數的箭矢飛嘯掠過。每當落下就會升起一片血雨并伴隨著陣陣慘叫。
流賊步兵多,又有盾牌遮擋,很快就將絆馬洞填埋了大半,李過一聲令下,流賊精騎向左良玉的大旗直沖而來。左良玉右手一揮,待命多時的左營前右營副將王允成立刻帶兵迎了上去。雙方騎兵硬對硬,如兩股洪流,砰的一聲就撞在了一起……
王允成,綽號鐵騎王。作為左良玉麾下有名的悍將,也是少數幾個出身遼東邊軍,而不是流賊的將領。論年紀,王允成和左良玉差不多,都四十多歲,但功績卻比左良玉差的多,現在他只是左良玉賬下的一個副將,比之掛著“平賊將軍”印的左良玉差了好幾個檔次。
不過王允成對左大帥卻是心悅誠服,不止是因為左良玉救過他的命,提攜了他,更因為左良玉的行軍作戰之術,遠遠在他之上。
但王允成心里還有點小九九的,想著自己都四十多了,沒幾年拼頭了,怎么著也得混一個“總兵”當當,不然實在是對不起這戎馬生涯的一生。
因此自從被任命為大軍的前鋒之后,王允成就一路疾馳,拼命表現,想著這一次不但有左鎮,而且還有太子殿下,只要立了功,朝廷的賞賜肯定是少不了的。只可惜時運不濟,一路都沒有遇敵的機會,好不容易在柳莊遇上了流賊,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柳莊,立一大功,不想卻遭遇了流賊的伏擊,損失近百人,事后被左良玉嚴厲斥責,認為他輕敵冒進,折了不必要的人馬。
王允成心中郁悶,但卻也不敢反駁,只憋了一口氣,想要在戰場上證明,現在得到左良玉的命令,他像是出籠的猛虎,全身甲胄,高聲吶喊,揮舞一桿鐵馬槊,向流賊騎兵直撲而去。
王允成憋著一口氣,卻不知“一只虎”李過也憋著一口氣呢。今晨在賈魯河畔,原本李過已經勝券在握,不想卻被橫叉而來的閻應元壞了好事,最后不但沒有贏,反而還落了一場敗。雖然李自成沒有責怪,眾將也沒有說什么,但李過卻自覺羞赧。
官軍火器兇猛,闖營遲遲無法突破,于是牛金星獻上一計,靠正面攻擊一時怕是難以突破官軍防線,不如令騎兵突擊官軍的左翼,以圖擊潰、或者將左良玉的騎兵主力吸引出來,如此一戰可定。如果左良玉不中計,亦可尋機從其陣中突過,增援柳莊的義軍,如果柳莊義軍能突圍,并從后攻擊官軍,攪得官軍不寧,此戰亦可勝,最不濟也可牽制左良玉的騎兵,令其不能增援岌岌可危的左部步兵。
李自成準了,并將任務交給李過。
騎兵沖擊遠比步兵肉搏更加慘烈,在高速沖鋒中,往往一個照面就已經決了生死、定了勝敗。一旦落馬,就算不被敵人砍死,也有可能被己方的戰馬踩死。李過和王允成都是猛將,麾下也都是精騎,這一番的碰撞可謂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讓誰。
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長刀相交的金鐵交鳴聲中,戰馬長嘶人立,無數騎兵落馬……
劉宗敏的黑旗之下。
劉宗敏咬牙瞪眼,遠望雙方激烈搏斗的戰場,又望更遠處的朱家太子的“代天巡狩”的大纛,心知今日官軍的頑強戰力和左良玉的一反常態,都是因為朱家太子親臨前線。哼哼,黃口小兒,真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不過就是憑借皇太子的身份和幾桿破鳥銃而已,等著吧,等額破了你的中軍,非割了你的淡淡泡酒不可!
“告訴劉芳亮,不要藏著掖著,所有主力都給額派上去!”劉宗敏吼。
硝煙彌漫,震天的喊殺聲中,朱慈烺舉著千里鏡,注視著前線的一舉一動。駙馬都尉鞏永固,典璽田守信,中軍佟定方,三千營主將賀珍,武襄左衛指揮使宗俊泰等人在左右護衛。隨著戰事的進行,除了佟定方躍躍欲試,想要到前方沖鋒之外,其他人都是臉色凝重。
流賊勢大,戰事慘烈,對于戰爭的勝利,大家都沒有把握。
尤其兩個老臣,吳牲和侯恂就最是憂心忡忡了,戰事發展的現在,強烈的變化已經超過了參謀司原先制定的計劃。原以為,李自成不會很快出現在賈魯河畔,官軍有充足的時間構建工事,布置防御,想不到卻失算了,李自成來得如此之快,幾乎是和官軍同時到達了賈魯河畔,今日之戰,是一場遭遇之戰,并不在參謀司的預料中。
四個左柳營的千總隊加上閻應元,原本是大軍的預備隊,哪里頂不住就往哪里頂,終究目標是要堅守到天黑,但現在僅僅一個時辰不到,閻應元就頂了上去,剩余的三個千總隊估計很快也得上陣,一旦他們頂不住,被流賊破陣而入,戰事就危險了。
歷來善戰的兵家,無論何時何地,身邊都會保留一支機動部隊,以期面對可能突發的各種情況。
三千營和武襄左衛雖然還沒有動,但那是太子的衛隊,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動。
以太子的聰慧,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太子表情凝重而從容,成竹在胸,一點都沒有流賊進攻兇猛,官軍可能會因為兵力不足而導致潰敗的憂心。難道太子還有其他的兵力,或者是秘密武器?
太子不憂心,作為輔臣的吳牲和侯恂卻不能不憂慮。除了督促各部死戰之外,增加兵力是唯一的辦法。
左營押運輜重的四萬步兵尚在四十里之外,最近的前部部隊距離這里也有三十里,即便是疾行軍,趕到這里怕也是黃昏了,所以指望不上,現在能調動的,只有圍在柳莊的四千左營步兵。從今天的戰事看,左營精銳步兵還是有相當戰力的,如果能將他們拉到前線來,或能解燃眉之急……
因此,除了關注前方的戰事,吳牲不時扭頭看向柳莊的方向。侯恂察覺出了他的異常,小聲問:“鹿友,柳莊可是會有好消息?”
吳甡不直接回答,只淡淡一句:“靜觀即可。”
侯恂明白了,微微松口氣:“如此甚好。”
話音不落,就看見柳莊方向忽然冒起濃煙,隱隱得,還能看見沖天的火光。
“殿下。”佟定方急忙報:“柳莊有火!”
朱慈烺轉頭看,只一眼,心中立刻就明白,圍困柳莊的左營步兵對柳莊使用了火攻之術!只是自己并沒有批準,左營怎么就擅自就行動了?難道是圍攻柳莊的將領自己想到了火攻之法?
隨即又明白,一定是吳甡知會了左良玉,在自己猶豫的情況下,吳甡將可能的“惡名”扔給了左良玉。
朱慈烺心情復雜。為了此戰的勝利,為了遏制流賊,避免他們禍害天下,毫不猶疑的對柳莊實施火攻是正確的選擇,這個道理,朱慈烺心中明白的很,只不過七百條性命在前,他還是有所猶豫,現在吳牲幫他下了這個決心,也等于是為他解了一個難題。
目光看向吳牲,卻見吳牲臉色肅然,并沒有對柳莊忽然竄起的濃煙流露出任何的喜色,反倒是侯恂一臉的喜色。
這時,又有一些神機營的輕型火炮陸續趕到了戰場,因為連夜奔襲,走的太急太快,很多拉炮的馬匹支撐不住,在即將到達戰場的前夕,一聲悲鳴,口吐白沫倒斃在了路邊,如果是平時,押車的兵丁一定會受到嚴懲,但今日卻無人理會。馬匹倒地,帶隊的旗長或者隊長高聲呼喝,士兵們卸下馬車上的大炮,十幾個人連扛帶挑,想盡一切也要將火炮運到前線。
清一色的火炮隊列中,卻有四輛馬車拉的不是火炮,也不是彈藥,而是十幾個黑漆漆地木箱子。
和神機營的士兵押運不同,這四輛馬車是由練使張家玉親自帶人押送。從歸德出發時,張家玉還跟在太子身邊,但中途卻忽然不見了蹤影,現在才明白,原本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去執行某項任務去了。
“殿下”
到達戰場,張家玉急急策馬,向太子奔馳而來。
見到張家玉,朱慈烺臉上露出了喜色,不等張家玉報,他就急不可耐的遙問道:“東西可曾帶到”
“回殿下,臣親自看守,東西安全無虞。”張家玉氣喘吁吁,滿臉是汗的抱拳回答。
眾人都是疑惑,不明白太子所指的“東西”為何。
只有吳甡隱隱猜出了一點什么,然后臉上露出了笑,原來太子殿下真的有準備秘密武器。
對面闖營大旗之下。望著柳莊方向的滾滾濃煙,牛金星義憤填膺的罵道:“狗官軍如此狠毒,竟然對柳莊火攻!”李自成臉色陰沉的不說話,他知道,柳莊完了,他的親信部將白旺和一千七百名精銳流賊,肯定也是玩了,如今之計,只有突破官軍軍陣,方有取勝的可能,
“告訴劉宗敏,一個時辰之內,必須突破官軍的中陣!”看了看天色,算了一下官軍援兵可能到達的時間,李自成下令。
“是。”傳令兵急急去傳。
李自成轉頭問牛金星:“軍師,雙喜走到哪里了?”
“不過十里,很快就會到。”牛金星回答。
不止官軍有跑,闖營也有炮,闖營的炮隊此時在李雙喜的帶領,正急匆匆地向前方趕來。
崇禎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