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天時,第三是地利,這兩個是可以一起講的。天時便是晝夜、雨晴、寒雪以及季節氣候的變化,行軍作戰如果逆天時而行,是注定要失敗的,地利則是路途的遠近、所經道路是否平坦、是否有被敵人設伏的地點,這是行軍作戰必須了解的,如果兩軍交鋒,一方占據地利,居高臨下,扼守險要,那便勝了一半。”
前世里朱慈烺是一個老師,雖然沒有教師資格證,且只是教授福利院的孩子,但將近十年的老師生涯鍛煉出了他講話和思維邏輯能力,今日為眾將授課,倒也是輕車熟路。
“天時地利固然重要,但卻不能死搬,三國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故事,諸君應該都是聽說過的吧?馬謖不在平地扎營,而選擇在街亭山上,看起來是居高臨下,扼守險要,好像是必勝之局。但他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后勤補給。街亭雖然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卻沒有水,魏將張合根本不攻山,只將街亭團團為主,不出三日,蜀軍饑渴難耐,馬謖就敗了……”
說到此,朱慈烺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有意無意的瞟了李國禎一眼。
以李國禎的聰明,應該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和李國禎剛才死捧著書本,硬邦邦的講課不同,朱慈烺言語通俗,簡單易懂,和李國禎剛才滿口之乎者也,而且不加解釋的風格完成不同。
李國禎臉有點白。
朱慈烺說的大白話,但眾將能不能活用就要兩說了。
“第四點,便是將領的統軍能力,為將有五德,分別是:智慧、誠信、仁愛、勇武、嚴明。智慧,勇武,嚴明都好理解,本宮就不解釋了,本宮著重說一下誠信和仁愛,所謂誠信就是言必行行必果,如此方能取得士兵們的信任,有功賞,有過罰,到了戰場上他們才會聽從軍令,奮勇向前!”
朱慈烺的聲音不徐不緩,清楚的將每一字送到眾將的耳中。
眾將靜聽。
“至于仁愛,所謂的仁并不是婦人之仁,而是對士兵的仁愛之心,歷來的名將都是殺人如麻、軍紀如森、卻又愛兵如子。只有對士卒講求仁愛才能獲取到士卒之心,士卒也才會為長官奮力而戰,不論岳家軍戚家軍,還是我朝初立之時中山王徐武寧(徐達)都是如此。而三國名將張飛只所以會死于小人之手,就是因為慣于無故鞭打士卒,以至于部下心生怨恨,將他首級割了去向吳侯獻功,若是張飛有仁愛之心,又豈會遭此橫禍?”
聽到此,很多將官都在微微點頭。
尤其吳襄更是點頭如搗蒜,干巴巴的老臉上滿是對皇太子的欽佩。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表面功夫他是做到了。
大帳中唯有李國禎表情怪異,對于太子的講課內容,他一則以驚奇,不想皇太子年紀輕輕但卻為將之道卻有頗深的了解,二則以惶恐,他清楚感覺到太子對他授課態度的不滿。
怎么辦?
想到太子森嚴的目光,他脊背微微有點涼。
朱慈烺繼續道:“最后一點就是軍制,而軍制包括軍規、編制和軍需的管理,一個名將,不但要操練軍隊,訓練士兵,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還要對營中的軍需軍備隨時掌握,并時時刻刻計算在對戰謀略之中,一支沒有糧,沒有甲的隊伍,縱使孫武復生也不能取得戰爭的勝利。”
“綜上五點,敵我雙方交戰,哪一方將帥更有謀略,更懂得運用天時地利,、軍紀更嚴明、兵力更強大、訓練更有素、輜重更有保障,那么,勝率就更大,《孫子兵法》中說: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呼?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今日本宮就講到這里,希望諸君多思多行,猛將起于行伍,英雄不論出身,只要諸君多想為將五點,并時刻踐行,那么假以時日,諸君必然都會成為軍中中棟梁,冉冉升起的名將!”
最后,朱慈烺用一段勉勵之言結束今天的講課。
眾將起身,一起對他躬身。
在此之前,眾將對朱慈烺的敬畏來部分都來自他皇太子的身份,雖然朱慈烺整頓京營已經顯現出了相當的霹靂手段和才華,但眾將并不覺得太子在軍略之上會有什么過人之處,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日常的老師又都是詩人政治家,沒有一個是軍事家,皇明歷代君王,除了高祖和成祖那樣的天才之外,還沒有一個皇帝在軍略之上顯露更多才華。
而朱慈烺這堂課改變了他們的看法。
尤其是吳襄。
雖然朱慈烺所講的并不稀奇,所謂為將五德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卻沒有辦法如此清楚、且非常有條理的講出來。
吳襄心中驚嘆皇太子不是一般人啊。
“小伯公,吳老總鎮留一下。”
眾將散去,朱慈烺獨留下李國禎和吳襄。
吳襄還好,李國禎心中卻有忐忑。
“昨日倉促命令,今日就要小伯公開講,本宮思慮確實有欠周嚴……”朱慈烺道。
“臣有罪。”李國禎趕緊跪下,
“起來吧。”朱慈烺溫言道:“講課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孫子兵法雖然只是一個薄薄的小冊子,但卻是變化萬千,本宮以為小伯公講的只所以有點生澀,乃是因為沒有事先將條目列寫出來,也沒有和當下的時局相聯系。如果能多講一些名將的例子并和孫子兵法相結合,將官們理解起來會更容易些……”目光盯著李國禎的臉:“相信這樣的錯誤,小伯公明天不會再犯了,”
“額……”
李國禎明白太子的意思了。
其實以他的口才,將孫子兵法講的淺顯易懂,津津有味,并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因為心中不情愿,抱著應付差事的心思,所以才會出現今日的局面他沒有想到皇太子會親自來聽。現在在皇太子表面溫和,但其實卻態度嚴厲的眼神下,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改弦更張,再虛掩應付,太子怕是不會放過他。
朱慈烺又看吳襄:“老總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