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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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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稅所被砸,而圍在衙門前的商人和船工們也更加的激動,罷除厘金稅的口號,一聲高過一聲。史可法素有清名,淮安百姓對他一向尊敬,這也是他自認為能夠說服百姓的信心所在,但現實情況卻跟他想象不同,平日對他恭恭敬敬、言必稱“史青天”的船工船丁們,今日卻都變了樣子,不管他怎么說,船工船丁都是默不知聲,用實際行動表示,他們不會輕易散去,除非朝廷取消“厘金稅”。

  而那些奸商更是躲到了人后,他一個也見不到。

  很顯然,船工船丁都是被奸商們鼓動起來的,所謂:“浮食寄民,朝不謀夕,得業則生,失業則死”,奸商們告訴船工船丁,一旦朝廷開征厘金稅,不但他們自己要破產,船工船丁也都要失業,如今天下困苦,船丁船工每日辛苦也填不飽肚子,如果失業,那就要餓死了,因此船工船丁們才會如此堅定的跟著奸商們向朝廷示威。

  此時日漸西沉,等到天色一黑,人群如果還不散,形勢恐怕會更加惡劣。

  但如果出兵鎮壓,天下人會如何看他史可法?

  他千秋萬代的惡名怕是會釘死在淮安了。

  見總督大人遲遲不拿主意,高瑋沒辦法,只能先到外面查看情況。

  史可法越來越焦躁。

  “制臺大人,制臺大人……”

  忽然聽見一陣哭聲。

  轉頭看去。

  只見親兵隊長帶著一個白面長須的商人走進了后堂,那商人五十歲上下,哭哭啼啼的,在院中就喊制臺大人。

  看見此人,史可法心頭立刻涌起火氣。

  此人正是淮安府的富商徐旭東。

  徐旭東經營南北生意,是淮安府的第一富商,此時在衙門口聚集的人群中,有不少是他家中的船工船丁,從事件一開始,史可法就派人去找徐旭東,然卻遲遲找不到,徐家人說,徐旭東前天就去徐州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史可法心知徐旭東故意躲出去了,雖憤怒但卻也無可奈何,想不到徐旭東竟然回來了。

  “制臺大人,草民有罪。”

  徐旭東一進門就撲倒在地,連連扣頭。

  “徐旭東,你干的好事!”史可法怒。

  “制臺大人明鑒啊,今天的事情跟草民毫無關系,草民親家母出殯,臣前日就去幫忙了,一直在徐州忙碌,今日回程的路上方知道此間的變故,所有的一切都跟草民沒有關系啊!”徐旭東哭述。

  這種關頭,史可法沒時間戳穿他的謊言,只命令:“去,令你家中的船工船丁立刻回家,不許在街頭鬧事了!”

  “草民剛才已經勸了,但他們都不聽啊。”徐旭東哭嚎著。

  “再去!”史可法怒。

  徐旭東嚇的一哆嗦:“是,草民這就去。”爬起來急匆匆地向前堂而去。

  史可法向親兵隊長使了一個眼色,親兵隊長跟了出去。

  很快,就聽見衙門的口號之聲更加響亮,就好像徐旭東非但沒有安撫,反而更加激怒了百姓。

  史可法臉色鐵青。

  徐旭東回來了。

  帽子掉了,肩膀上還粘了一根爛菜葉,一進門就跪地哭訴:“制臺大人,不行啊,他們根本不聽我的,不但不聽,還辱罵用各種爛菜攻擊草民啊……嗚嗚……”最后伏地而哭。

  跟在他身后的親兵隊長不說話,默認了他所說。

  史可法咬著牙,眼睛里的火焰幾乎就要噴出來了。太可惡了!徐旭東明顯是跟那幫暴民在演雙簧,一個黑臉,一個白臉,欺他這個漕運總督看不出來嗎?史可法真想一腳踹過去,將徐旭東踹倒在地,問他到底有幾個膽子,居然敢跟朝廷的國政大策作對?

  不過史可法還是忍住了怒氣,冷冷道:“陛下的詔令已下,厘金稅是不可能收回的,徐旭東,如果你還想繼續做這個淮安首富,就乖乖的令你下面的船工船丁都散去,本督保你無罪,如果你執迷不悟,到時身死族滅,可別怪本督沒有提醒你!”

  “制臺大人明鑒,草民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就算給草民一百個膽子,草民也不敢跟朝廷作對,只是那些人都瘋了,根本不聽草民所說,除非……”徐旭東哭嚎的嗓音忽然停頓了一下。

  “除非什么?”

  “剛才草民在勸說之時,有刁民在人群中喊,如果史青天愿意上疏朝廷,請朝廷暫緩厘金稅,他們就愿意散去……”徐旭東小心翼翼地說。

  史可法臉色一下就變了。

  朝廷旨意以下,他卻要朝廷暫緩,這不是抗旨嗎?

  不過反之一想,卻也不是不可以。

  和過往的皇朝不同,大明朝的圣旨并非凜然不可侵犯,六科可以駁回,圣旨發到各地,各地督撫也時常會上疏反對,最有名的例子就是萬歷神宗皇帝期間,為了礦稅,不止一個督撫上疏朝廷,請求朝廷廢除。在京的官員包括內閣在內,更是時不時的向萬歷皇帝進言,提出對礦稅的反對意見,雖然最后都沒有成功,但朝廷也沒有降罪,甚至還都落了一個愛民的好名聲。

  厘金稅雖然跟礦稅不同,但都是稅。

  更何況,他可以提,但朝廷也可以不準,過了今天這個坎,厘金稅依然可以開征。

  史可法臉上是怒意,心思卻開始活絡。

  比起出兵鎮壓,一道奏疏的成本顯然是更低,既沒有鎮壓百姓的惡名,又能解決眼前的危局,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事情真的這么容易解決嗎?人群中的那個喊聲,真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見嗎?

  史可法沉思不語,他的幕僚應廷吉卻已經看清了事情的利害,上前一步,對著徐旭東厲聲而叱:“好大的膽子,居然要制臺大人反對朝廷的政策!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以為漕運總督衙門的刀斧,不能斬你的頭顱?”

  徐旭東嚇的哆嗦,連連叩拜:“冤枉啊,草民只是將聽到的實情轉報制臺大人,若有不敬,還望制臺大人恕罪啊!”

  應廷吉向史可法拱手:“制臺,徐旭東居心叵測,您萬萬不可聽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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