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玫趕緊躬身:“臣不敢。”
朱慈烺點點頭,宋玫沒有迎合他,而是委婉的提出意見,由此可知,這一位兢兢業業的老干吏倒也不是一個唯唯諾諾之人,于是道:“漕運不可廢,但海運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尤其漕米改海最是可行,我想著從東南沿海找出一兩個省份做試點,開辟到天津的航線,不論成功失敗,都不會影響到漕運大局,你覺得如何?”
宋玫深眼角急劇跳動,他在朝中多年,但因為是楚黨出身,不被東林所喜,一直都升不上去,原本他已經不抱希望,想著過幾年就致仕退休,不想府中的贊畫、也就是他的師爺蕭漢俊卻看出了皇太子的英明,毛遂自薦,要跟從皇太子做一番事業。對蕭漢俊的眼光,他一向十分信服,而太子在京營和朝堂上的表現,更是讓他堅信,皇太子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明君!
“殿下英明,此事確可嘗試,臣愿意上本。”宋玫道。
孺子可教,朱慈烺淡淡笑。
宋玫走后,朱慈烺閉目養神,想著明日里該怎么向崇禎和朝臣們吹風?“漕米改海”之事,又如何能在朝堂上順利推行,而不至于遭受到太大的阻力?
漕運是國家大計,不但關乎幾十萬人的飯碗,更關乎沿線城市的繁榮。
如果沒有了漕運,揚州,淮安,徐州,臨清,這些城市怕是要破落下去,因此這些地方官和地方勢力都不會容許漕運改海,朝廷每年百萬兩的運河疏通和修建費用,也有一幫的既得利益者,他們也不會容許漕運改海,短時間之內,這個利益機構是不能動的……
一個小太監輕步走了進來,在田守信耳邊小聲匯報,田守信點點頭,到朱慈烺身邊小聲道:“殿下,褚憲章來了。”
“宣!”朱慈烺睜開眼。
“奴婢叩見殿下。”
褚憲章快步走進殿中,在朱慈烺面前跪倒,一臉喜色的道:“殿下,照你的圖紙,盔甲廠已經打造出兩件板甲的成品了。”
“走!”
朱慈烺驚喜的跳起來,帶著田守信和褚憲章,直奔兵仗局盔甲廠。
上一次視察盔甲廠之時,朱慈烺將他設計的簡易板甲的草圖交給了盔甲廠掌廠太監趙宏英,在三十名工匠日夜不停的鍛打之下,歷經六天,終于是打造出了兩件成品。
邊緣4,中間大約8厚,弧度依身體形狀而打造,前后一共兩片,用寬大厚實的棉布連接,搭在肩膀上,左右兩側有孔洞,穿上細繩和身體扎緊了,戴上笠盔,配上護肩鐵甲和護脖鐵甲,士兵的整個上半身就處在嚴密的保護中了。
8的鐵板,對弓箭完全免疫,任何弓箭包括建虜最著名的“重箭”都不能射穿。
同樣,近距離的穿刺,不管是長矛和利劍,都無法對鐵板后的身體形成刺穿傷。
穿上這樣的鐵板,士兵的死亡率會大大降低。
朱慈烺很滿意。
見朱慈烺臉上露出笑容,跟在他身后的褚憲章微微松了一口氣。
趙宏英卻很是平靜,不喜不憂。
就像朱慈烺預測的那樣,趙宏英果然是一個只做不說的角色。
不過還是有兩個大問題。
第一,重量太大,太笨重了,前后兩塊鐵板,加起來五十多斤,如果配上護肩鐵甲和護脖鐵甲,再戴上一頂笠盔,一個士兵盔甲的負荷量超過七十斤,這不是一般士兵能承受的。
第二,代價太高,耗時太多,兩塊鐵板五十斤,但卻足足耗費了六十斤鐵,原因很簡單,這兩塊鐵板是匠人們一錘一錘鍛打出來的,鍛打之中,火星四濺,飛濺出去的全都是鐵,更不用說,三十名最好的工匠鍛打了六天才打造出兩副,這樣的工作效率要供給大明朝的軍隊,根本不可能。
按成本計算,打造一副板甲,是兩副鐵鱗甲的時間和代價。
而且嚴格意義上講,眼前這兩件板甲,跟歐洲板甲并不是一回事,不論防護力、材質、工藝水平、還是人體工學,都比正宗的歐洲板甲差了很多。
“不錯,很好。”
但朱慈烺還是很欣慰,萬事開頭難,工匠們能做出成品已經不容易了,他不敢要求太多。將工匠們聚集到一起,賞賜了他們之后,朱慈烺提出了幾點改善意見。
第一,板甲能不能再薄一點?同時代的歐洲板甲都在4左右,有些內側的非要害部位只有2,精巧又貼身。建虜的火器并不強大,明軍主要是防箭,因此板甲的厚度可以稍微再壓縮一點。厚度減了,份量自然也能輕一些。
第二,鐵板可以再縮小一點,除了胸前的要害部位,其他部位都可以放棄,以此減輕板甲的重量。
第三,每次捶打多少下,要做一個科學的統計,從中找出打造板甲最合適的鍛打數。
第四,板甲是試驗品,從今日起,除了十名最優秀的工匠繼續打造板甲之外,其他工匠恢復原來的本職,仍然打造鐵鱗甲。在板甲不能推廣之前,鐵鱗甲仍然是大明軍隊的根本。
后面三個不是問題,但把板甲打的再薄一點,工匠們卻是面露難色,8已經極致了,再薄再輕現階段他們還沒有那樣的技術實力,這一點朱慈烺也是知道的,不過他還是要提出要求。
技術進步很多時候都是被逼出來的,兵仗局的工匠是大明最好的,大明鐵質或許沒有歐洲好,但就不信工匠技藝也不如歐洲。
除了板甲,朱慈烺另一個構想盔甲廠也做出了實物。
那就是鐵面罩。
精銳的建虜白甲兵特別喜歡射人面目,俗稱“射臉箭”,從大凌河到松山,很多盔甲齊全的大明將士都是被建虜一箭射中面目而死的,如果能打造出如歐洲板甲那樣的鐵面罩,用時放下,不用時抬起,就能防備建虜的射臉箭。